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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杨煜去坝上的前一晚宿在宁心院,第二日一早由萧吟服侍梳洗、用过早膳才走。

  萧吟原想躺会儿再养养神,哪知杨煜忽然去而复返。

  萧吟站在屏风旁看着门口的杨煜,道:“怎么了?”

  “下雨。”杨煜道。

  “让人取伞就是。”萧吟说完正要走,却不见杨煜动作,也不见有人过来送伞,是有些异常。

  她走去杨煜身边,发现只是飘着零星几丝细雨,不打伞也没什么要紧,顿时明白是杨煜别有用心。

  杨煜早在她走近时牵了她的手握在掌中,道:“此去又是一个多月,要你等孤了。”

  侍女如今方才送来雨伞,萧吟正要去接,杨煜反而先她出手。

  他右手牵着萧吟往外走,到廊下时故只抬左手。

  萧吟配合他将伞撑开,与他一块儿躲到伞下,笑嗔道:“三郎这般金贵,到时候坝上风雨可吃得消?”

  “多话。”杨煜道,“怎么不说养得你一身懒骨,陪孤多走几步都一身牢骚?”

  “当真懒了,话都不同你说。”

  言毕,二人皆笑出了声,萧吟发现这雨转眼的功夫便大了不少。

  见也到了院门,萧吟停下脚步,将伞往杨煜身边推,道:“再出去又该吵着我了。”

  杨煜见王喜已拿了伞悄然跟在后头,便不多留,只叮嘱萧吟等自己回来遂离开了。

  不用杨煜多说,萧吟自会等着他,只是不知为何近来夜梦频多,多是关于三郎的,有些是他们之间的往事,有些则是他在战场上“发生”过的事。

  如此被反复折腾了半个多月,怀章是第一个发现萧吟心事渐重的,因有时萧吟听他念话本睡着了都不比之前踏实,更遑论她这段时间容易走神。

  这日,萧吟懒得打香篆,便让怀章点炉香。

  “你用的什么香粉?”萧吟问道。

  怀章以为萧吟不喜欢,赶忙跪下,整个身子伏在地上,道:“是我看萧娘子最近精神不佳,特意翻了书,还请教过王总管,找了点提神醒脑的香叶磨碎了加在香粉里。”

  看怀章总是这样小心翼翼,萧吟放柔了语调,教他先起来,召到跟前才道:“如今会的东西多了,主意也多了。我不是怪你自作主张,是要提醒你,你这香叶的味道冲,下回换一种。”

  忽然得到鼓励,怀章惊喜得有些无措,睁大了双眼去看萧吟,不觉将攥在手里的袖角都弄皱了。

  萧吟抬手在怀章眼前晃了晃,道:“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魂就飞了?”

  怀章赶忙低下头,道:“没有没有。”

  说完,他立即重新换了一炉香进来。

  此时萧吟又开始若有所思。

  怀章到底担心,便壮着胆子上前关心询问道:“萧娘子是在担心殿下吗?”

  “怎么这样问?”

  怀章咬着唇,想着事已至此,干脆将心里话都说了,于是道:“萧娘子喜欢殿下,殿下也喜欢萧娘子,宁心院里的人都知道。”

  “但殿下在建安还有王妃,晋王府里还有其他……其他的人,而殿下迟早都会带萧娘子回去的,到时候……”

  “你以为我在担心以后要跟三郎那些妻妾争宠?”萧吟打断道。

  怀章不敢接话。

  看怀章战战兢兢的模样,萧吟笑出了声,道:“劳你替我费心了,我的事自有安排。倒是你,一定要跟着我吗?”

  怀章用力点头道:“是。”

  “我买了你,也可以将你卖给别人,你的命就不是我的了。”

  萧吟只像是说句玩笑话,怀章却真的思考起萧吟若真卖了他,他该如何是好。

  从少年眼底感受到强烈的恐惧,萧吟知是自己有欠考虑,随即致歉道:“我不会发卖你,放心吧。”

  怀章并未被这句话宽慰,反而愈加郑重地盯着萧吟,道:“萧娘子真的要卖我,我也会打听了萧娘子的去处,一面再攒卖身的钱给东家还上。”

  “其实那点安置你娘的钱,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你不必真的因为我赔上你之后所有的时间。”萧吟道。

  “萧娘子之前说过,人总该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不会轻易放弃的。”怀章坚定道。

  又一次劝说失败,萧吟颇为无奈,转而去看窗外已经连绵下了好几日的雨,不由感慨道:“不知三郎那里是什么光景。”

  南方已经正式进入梅雨季,镇日雨水不停,最大的时候,萧吟会在夜里被雨声吵醒。

  深夜里一个人时最易胡思乱想,何况萧吟还总被梦魇缠身,一旦醒了很难再入睡。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又被雨声扰得心烦,终于再躺不下去,索性起来点灯坐一会儿。

  烛火才微微亮起,她便察觉到窗扇上映下的影子。

  她下意识握紧了烛台,又想起身边还有个无声无息的暗卫,遂手持小灯到窗边。

  那影子动了动,说话的声音被雨声掩盖了几分,但还能听清楚:“雨太大,惊扰萧娘子了。”

  “无妨,你别出声就好。”萧吟将小灯放下,盯着那一点微弱的烛光出神。

  今夜的雨格外大,像是要将一切都冲垮似的,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

  许是方才的梦境太沉太实,萧吟这会儿还没完全抽离,尤其外头的雨声那样震撼,好似融入梦中,与那千军万马发出的声音重叠,将她包裹在一场她未曾亲历却真实发生过的战争里。

  那里有她这一生的救赎,有照进她艰难人生里的那束光。

  他们曾经为了陈国,一起做过最后的努力,可到头来,那些皇权贵胄为了私利抛弃了他。

  所以她选择报复那些真正出卖陈国的人,并没有错。

  错的,只是他的三郎信错了人。

  窗外的阿六等了许久都不见房里有动静,只看着窗扇上萧吟的影子一直都没动过。

  “萧娘子?”阿六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萧吟心绪在与往事的纠缠间越发烦乱,忽然被阿六打搅,她更没好气,因此心烦道:“替我去一趟坝上。”

  “要传什么话?”

  “你到了三郎跟前,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

  萧吟没去顾及窗扇上眨眼便消失的影子,只坐回梳妆台前,借着幽幽烛火,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分明还是萧吟,还是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样子。

  她却呓语般喃喃道:“你怎么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