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有两天时间,祝余发现蒲年看到自己都是绕着走的。
他不理解。
被吓尿裤子能有多丢脸?
一般来说,阴气太重遇见邪物的概率高,而阳气足概率相对更低,殊不知阳气过重也会适得其反,概率更高,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矫枉过正。
每每想到蒲年看到自己时躲闪的神情,就让祝余心中多出一丝不解,长此以往非常影响工作。
更在想到他手腕上的那条黑线后,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清晨,一向没有工作都不会出房门与阳光碰面的祝余破天荒地出了门。
蒲年在院中跟运送物品的物流人员交谈,随后后者拿着几张单子匆忙离开,五途川位于阴阳交界,他们之所以存在这里,便是为了维持阴阳和谐,驱除恶灵,清遣亡魂前往归处。
也因此,八字弱一些的人是根本不敢待在五途川。
物流人员平时送东西都会挑选上午,随后匆忙离开。
院里摆了好几个大箱子,祝余正在思索房里已经陈设完整,这些箱子里的东西是打算要放哪里之际,蒲年人抬着东西已经走过来,擦着肩就要回房。
祝余抬手抓住蒲年肩膀,直截了当:“你在躲我?”
“哪有。”蒲年当然在躲,谁说这家伙白天基本不出门的,怎么他来了,专挑白天出来溜达?
“你不应该让我帮你一起搬东西么?”
蒲年一愣:“啊?”
祝余松开他,面色严肃:“你为什么躲着我,我记得,我并没有取笑你。”
“我,我也,也没有躲着你的意思……”蒲年吞吐不清,手里扛着的一箱东西猛地下沉,弯着腰半天也抬不起,祝余顺手接过。
“我帮你抬,你房间布置妥当,这些抬哪里去?”
蒲年含糊其辞道:“都,都是我买了一些小东西,摆着好看的。”
祝余没再说其他,抬着箱子就进屋里去。
东西不算多,两人一来一回几个回合也就搬完,全程没人说话。
直到蒲年打开箱子,见着里头摆着各种瓶瓶罐罐旧物,瓷器居多,祝余忍不住问:“看着都是旧物,上头攀附不少东西,你不害怕?”
正要捧着瓷器出来的蒲年手一哆嗦,差点没给碎了。
一只修长白得过火还染着黑指甲的手再度给他接住,头顶幽幽传来声音:“跟你开玩笑的,都是不成气候的,伤不了人。”
再度打击到蒲年这回手直接没接,转头打开另一个箱子,都是零食,干净得不得了。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我觉得咱俩相处态度得平和自然一些,有什么,都可以问我。”
“行啊,你指甲怎么是黑色的?”怎么说呢,这么好看的十根手指涂着个黑指甲,虽然也不难看,就是怎么瞅都有点那个啥,总之,就是看不太惯。
蒲少爷才不会承认光光看个手就能让他脑子里犯浑了。
祝余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伸出两只手,仔细看了眼自己的指甲,似笑非笑道:“小时候被鬼害过,染了鬼气,就这样了。”
蒲年忍不住嘀咕:我说呢,大男人的,怎么染了个黑色的指甲?
“很难看?”
“不不不,你这也是一种伤害对吧,我能理解,我比较不理解的是……”
“我为什么会变成猫?”祝余替他提了。
“啊,我想正常人都会觉得奇怪的对吧?”蒲年眼神闪躲,根本不敢直视祝余的眼睛,这人没事盯着自己的眼神那么认真做什么。
祝余没有犹豫,直接回答:“我们结了魂契,每月一次,是师父给我保命的,还希望蒲少爷仁慈一些,不要乱说话。”
蒲年听罢蓦地抬头,看着面前这人精致得令人窒息的冷脸,呼吸一滞,半晌才哑然失笑:“……当然。”
祝余勾唇:“嗯,那么我也可以把昨晚的内容一键清除。”
眼前近乎完美的脸突然笑起来,把蒲年一下看晃了眼。
他的反应令祝余迅速收回笑意:“你的东西挺多,一起收拾吧。”
美人哪怕突然冷着脸也好看得不行,蒲年哪敢拒绝:“那敢情好啊。”
临打开最后两个大箱子祝余睨了蒲年一眼:“这些如果我没有猜错,是定魂器械。”
蒲年嘚瑟:“可不是,我也不是天生就能干遣魂这行,可我有钱啊,钱多啥装备没有。”
祝余没有说话随手拿了件跟水枪似的东西,动作迅速朝着窗外射去,只听噗嗤一声,随后干净利落收回。
“刚刚什么东西?”
“定魂,可不就是定了只魂?”
“啥?”蒲年还真没见过真的人魂,考核区里的那个女将军是实实在在的显形,一看就是一身正气的女鬼,一点阴郁的鬼气都没有,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五途川是什么地方你不清楚?”祝余将东西放回原处,看着蒲年。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没想到这玩意儿还真能定魂。”
“自然不能,每个人在五途斋里的职责都不同,现在的确可以直接物理攻击,可并不精准,容易引起反弹,不是每个人死了之后都有机会成为魂体留在世间的,执念,冤屈,不平,这些反弹的威力很大的。”
蒲年听着模棱两可:“多烧点钱给他们不就完事,现在大多不都跟钱有关嘛?”
祝余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这人。
“刚才我开玩笑的,我只是个射中了偷听的小偷。”他说。
蒲年:“啊?”
“你蒲少爷带了这么多宝贝瓷器跟器材来这,自然少不了贪心之辈,”祝余扫视了一圈房间,“大的都收拾好了,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收拾。”
蒲年:“之前都是你帮我收拾的?”
祝余看着他,眼神由下而上再由上而下,盯得蒲年有点发毛:“欸不是,我爷爷年纪大了,天天闭关,不可能,我姐那更不可能,天天以遣魂名义各种追男飘呢,在然后就剩你了,对吧。”
祝余继续沉默。
“你……”蒲年突然想到那老板娘说要带猫去腌时祝余的反应,噗嗤一声笑得不行。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你变成只猫的时候真的特别可爱。”
祝余:“……”
……
今天天气阴着多,五途斋遣魂工工作的地方距离他们所住的地方不远,走路几分钟就能到,下午踩着蒲玄感敞篷三轮车去打个转回来的蒲年一进院就见祝余盘腿坐在树下闭目养神。
祝余换了一套衣服,中式设计的款,乍一看还挺仙儿。
就这么个美人蒲年瞧着瞧着就凑了过去:“你……”
祝余睁开眼睛,微侧头,正好对上某人凑过来的脸:“有事?”
蒲年哈哈道:“没事,就见你一个人待这儿,过来打个招呼。”
“嗯。”
就在蒲年以为这人嘴里会说出来什么怼他的言语时,他从衣服兜里掏出来来一包东西。
居然是一包小孩爱吃的□□软糖。
见蒲年两眼突然放光,祝余眼角微颤,眼神略微停滞,他居然还记得?
心思顿着,手上动作却没停,撕开包装,递到他面前:“葡萄味的,你要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