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妖魔身份，九歌确立了一套完整的方针。
无妄问他：“不知施主入庙所求之物是？”
少年道：“我来坏你道心。”
无妄见他漂亮脸蛋上还是笑意浅浅，便当他在玩笑，脸上微赧，低声说：“施主勿要妄语。”
“什么是妄语？”少年直视着眼前幼年版本佛子，黑发在他肩头松松披落，他唇角隐约一抹讽刺的笑意，显得其极冷极丽。
“小和尚，你以为我要入庙，是要跟你一心向道吗？”
无妄沉静看着他，看他似有怨恨，便道：“人有闻道先后，施主是否向道，小僧不便插手。
世人皆因爱憎生怨，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九歌转头看向他，笑意不减：“你在告诫我？你是天道宠儿，可如今到底修行尚浅。你真当我动你不得吗？”
无妄说：“不敢妄自尊大。”
少年冷冷盯了他半晌，甩袖进了庙里，自己挑了个厢房。
无妄望了望厢房，见门已关了，对方显然并无交流之意，他也就关了山门，回到堂中。
庙中大唐，铜塑的佛像有两人高，垂眸悲悯俯视着堂中人。
无妄捻了一炷香，点在佛前，香却无风自熄。
他神色不变，重新点上。
佛像上，飘下一张字条。
无妄伸手接住，面带犹疑地展开。
上面只写了一个字。
妖。
佛像上，九歌鬼鬼祟祟藏住狐狸尾巴。
进了厢房之后立刻变成狐狸，钻烟囱爬出来，脸不红气不喘又爬了两米高的佛像，
躲在后面的功夫还写了张纸条！
全中国谁有他九歌成功啊！他不发达谁发达！
无妄果然神色变幻莫测，捏着纸条半晌不语。
九歌听到他向佛像说：
“我虽知他是妖，亦知平地惊雷，是天不容他。却不能不放他入庙。上天有好生之德，理应度化众生向善，他岂不也是芸芸众生？”
系统被感动了：【这就是去年某江点心过百万的百大最有魅力主角吗？谁见了不发一张好人卡！】
九歌也很感动。
然后脚一滑就从佛祖脑门上滑溜下去了。
“哧”一声，正中小和尚光头。
无妄抬起脑袋，九歌怕滑下去，连忙前爪并用，死死抱住他的头，两只毛茸茸的爪子刚好捂在他眼鼻。
系统：【他脸好像青了？】
九歌：【冻的吧。】
系统：【……你高抬肉垫，不然我怕他魂归西天。】
九歌大惊失色，连忙松开爪子。
整个狐狸正往下滑，就被无妄接住。
无妄脸还是青青白白的。
被气的。
如果是十年后大成的圣僧，大概此时只会莞尔说一句小狐顽劣。
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十年前年少气盛的小和尚！
他看了一眼铜塑佛像上被小狐狸剥得簌簌脱落的一块金漆，
又看一眼已经扑一下跳出他怀里，落在地上，警惕看着他的小狐狸。
连一刻都没有为被剥秃噜的佛祖哀悼，下一刻来到小狐狸面前的是——
大威天龙！
九歌一边躲开小和尚的攻击，一边震惊。
“这个世界真有法术？”
系统：【都说了他可以修成正果。】
九歌：“那我伪造天谴甩锅天道岂不是会被神仙发现？”
还不等他得到回答，无妄已经眼疾手快揪住了他的尾巴，把他提溜了起来。
“小庙容不下阁下，请……”
狐狸一口咬住他的手背，血珠渗出，无妄嘶了一声，捂住手，没能说下去。
系统姗姗答迟：“其他神仙没这么闲，不会关注到你。而且我会帮你屏蔽他们。”
九歌眼睛一亮。
那不就是说他可以随便编？
系统看着他发亮的眼睛，有种不妙的预感。
下一刻，九歌直接变回少年。
理直气壮看了眼无妄流血的手背，顿了顿，说道：“你先动手的。”
无妄没想到这妖怪竟然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正要指指自己宝贝的金漆铜佛像。
九歌鬼鬼祟祟挡住佛像，确定无妄指不到了，才说：“你就咽下这口气吧。昔日佛祖割肉喂鹰，你连这都忍不了吗？”
无妄：……
哪有加害人劝被害者暂时咽下这口气的！
见小和尚显然没有信服，九歌才清了清嗓子：“你要是赶我走，你就修炼不成了。你知道唐僧九九八十一难上西天吗？我就是上天派来给你的劫难，只有度化了我，你才能成佛。”
无妄：“有何证明？”
九歌在系统商城里买了个【大楚兴陈胜王·狐狸叫】。
然后高深莫测一拂袖，打开了大殿之门。
“你自会知晓。”
无妄看着殿外月华如洗，霜白的华光将庙里映得瓦翠墙净，还没等他问清楚九歌，就听到山上，突然响起漫天遍野的狐狸叫。
“天下兴，无妄佛。”
“天下兴，无妄佛。”
这是年少的无妄第一次见到天地间的鬼神之力。
与他的佛法不同，那些叫声凄厉，鬼魅，杂乱无穷。
而那个红袍的少年，就坐在庙前，红衣在晚风中烈烈张开，脚踝银环叮叮当当地响，和满山狐狸叫相应相和。
他回过头，微笑地看着无妄。
“你会成佛呀，小和尚。”
无妄望着夜色中黑漆漆的相思山，好久不言语。
然后又听到小狐狸扫兴地说风凉话：“但如果过不了我这关，天上那些老头子，可不会让你顺利成佛。”
无妄：“施主与我佛有旧怨？”
小狐狸笑声像银铃一样清泠泠的，漂亮眼睛里却满是怨恨：“是又如何？你又杀不了我。”
无妄道：“我亦未动杀心。”
九歌冷哼：“你倒比他知行合一。”
无妄猜“他”就是佛，连忙垂眸，忍不住道：“不可不敬佛。”
小狐狸眯着眼睛盯了他半晌。
无妄这次坚持住了，即使暗暗幽香飘来，他也道心不动，看着对方，重复了一遍：“佛度化众生，功在世界。不可不敬。”
小狐狸打了个哈欠，变成狐狸模样，钻回厢房里睡觉。
无妄：……
昔有释迦牟尼割肉喂鹰，他教化狐妖任重道远！
次日一大早。
无妄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要起来去砍柴，突然觉得身上有点重。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一只雪白毛绒绒狐狸正四脚张开趴在他身上，睡得特别香，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瘪，嘴巴还张着。
甚至在打呼。
无妄伸手，戳了一下狐狸鼻子，捏住一会儿。
小狐狸眯着眼睛，伸爪子抓了抓空气，见没有用，就不管了，继续张着o型嘴巴呼吸，打呼声更响了。
无妄第一反应是：山下话本里写的什么美艳狐妖赶考书生都是骗人的。
就这狐狸的蠢样，不被书生摸走身上钱袋子，然后当做奇珍送给达官贵人，都得是赶上了海晏河清的太平时候。
九歌口呼吸了几分钟，忽然觉得不舒服，睁开眼睛的同时，收回了九尾狐情趣套装。
无妄猝不及防被一个少年压住，手还捏着对方鼻尖，不由得脸微微红了，连忙松手。
结果想按着床边起身，却摸到了对方的腰窝，听到对方呼吸不太对了，无妄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小僧冒昧，请施主先起来。”
九歌眯起了狐狸眼，脸和耳朵绯红了一片，本就白皙的脖颈也是一片红意，端端正正跪坐在床上，字正腔圆地说：“挺舒服的，你再摸摸。”。
无妄闭眼阿弥陀佛，他什么也没听见。
九歌也没想到系统道具不能乱用，媚骨和九尾狐套装一起用，竟然让他该死地有了一些身体接触的渴望。
这山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对小和尚下毒手了。
小狐狸看无妄是死活不睁眼无视他，灵机一动。
“你不敢睁眼看我，还说什么四大皆空？”
抄一下国王的攻略！
果然，无论是大成版圣僧还是成长期圣僧，都听不得这句激将法。无妄立刻睁开了眼。
看到小狐狸脸红红地，狐狸尾巴也在后面一摇一摇：“我改主意了，你别成佛了，我要抓你给我们狐狸族做狐王。”
无妄第一次否认自己：“不，我不行。”
小狐狸拿脸蹭蹭他还在阿弥陀佛的手，态度却很强硬：“书上说你一开始会拒绝，次数多了以后就会食髓知味了！”
无妄心念一动。
书上？
“书上难道没说，这种事需要先做准备吗？就像以往香客敬佛前，需要沐浴焚香戒荤三日。”无妄硬着头皮忽悠。
这会儿狐妖动了真格，他没法硬拒绝，只能在心中默念佛号。
虽然这话六根不净，但他也是逼不得已！
小狐狸果然上钩，退开一点点：“什么准备？”
无妄神色平静：“你先起来，小僧再告诉你。”
小狐狸：“那你先摸摸我。”
无妄：“……”
狐狸：警惕.jpg
小和尚磕巴了一下：“这，这个……”
“你是不是在骗我？”
无妄：“当然不是！”
“那你摸摸我的尾巴，表示一下你愿意不再修佛的诚意。”
无妄有些绝望了，慢慢伸出手。
他还没彻底伸出来呢，狐狸尾巴已经嗖一下自己贴上来了。
毛绒绒触感让无妄手指蜷缩了一下。
小狐狸：“……不许捏。”
无妄规规矩矩哦了一声，顺从地从尾巴尖摸到尾巴根部。
九歌原本还好好坐着，瞬间有点腿软。
等无妄再次摸到尾巴根部的时候，怀里已经躺了一只晕乎乎的小狐狸了。
无妄：“还摸吗？”
九歌：“先、先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