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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江家跟着先皇反叛外戚,有从龙之功,又成了新的外戚。

  那位娘娘封后之时,江家那位国舅册封为国公,国号为寿。

  这本没什么出奇,皇后之兄理当封公,可江家殊荣是大宋头一份的可世袭三代。

  可再贵的勋贵也有今时不同往日,更何况江娘娘和先皇无子,继承皇位的乃是宗室子弟。

  今上继位六十余年,如今江家的当家人,轮到江芃的父亲正好没了爵位。

  江钰是正经科举出身,无奈仕途不顺,这么多年也不过户部员外郎,正六品。

  自从江芃的大哥哥,刚考完功名下放京城之时病死之后,江钰越发烦躁,对二儿子的科举也越发看重。

  今日天气湛蓝。

  是一个看起来适宜出游的天气。

  “咱们一同出游,何必带着二嫂嫂,我不喜欢她和二哥。”

  江芃今日穿的便是福禄昨日奉来的衣裙,身着白色短衫,外头罩了一件银朱金叶纹长褙子,袖口拼得东方亮,潋滟的团花织锦水华朱和朱殷间色裙,裙摆随着她走动闪耀着绵绵金光。

  唯有耳畔坠了一双绿玉的耳珰,绿汪汪,迎面地生动。

  江芃的二姐名为江菲,江菲与二哥还有去了的大哥都是原先太太生的。

  只可惜,江芃厌恶二哥厌恶到连和二哥一个鼻孔出气的二嫂也讨厌了。

  现如今两个姐妹靠在一处说些耳语,说这些私房话也没有什么不妥,但江菲还是皱起了眉头,点了点在她面前如同小孩子一般的江芃额头。

  “都叮嘱过你了,这种话不能随便说,不管如何都是一家人,二哥也是未来的江家主人。”

  江菲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在江芃的耳朵边上说上十遍,好让她日日记着这些话。

  江芃性子倔强,小时候一起读书,因为二哥背不出的诗文,正在抄孝经的她背出来了,后来就挨了父亲的打。

  至此她就恨上了告状的二哥,这么多年还记着仇。

  “我不也就是在你跟前说。”江芃眨了眨眼睛,看着她面色柔,那双海纳百川能够容纳所有的宽厚眼眸,晃了晃她的手。

  “行行,以后都不说了。”脑袋蹭在江菲脖颈处,毛茸茸的。

  让本还想板着脸再说她两句的江菲也忍俊不禁。

  “我知晓咱们是要去大相国寺文殊菩萨庙给二哥哥求一个好前程,再去地藏菩萨那儿为大哥哥续上一盏长明灯。”

  “然后.....”尾音刻意拉长,似笑非笑的睇了江菲一眼。

  “然后什么?两个妹妹说些悄悄话可否让二嫂也听一听?”还没说完,二嫂就已经带着女使从角门出来了。

  笑着奉上一句调侃。

  她们二嫂也没有多讨厌,比二哥好多了。

  背地里江芃可以说不喜欢,不想见,但面上还要行礼问安,仓促笑着转移话题:“跟姐姐说要吃核桃糕呢。”

  二嫂不跟两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娘子闹脾气,知晓她们有事隐瞒也不生气,笑了笑就坐进前边的牛车。

  两个小娘子难得一起,她还是不打搅了。

  等女使们搀扶江芃上车的时候,江芃那一抹明媚的梨涡更显得生动,在江菲耳畔小声说:“而后,二姐姐还要再为佟秀才求一个好前程啊。”

  说罢,逃也似地往车里而去。

  江菲脸色扑满了红霞,娇艳欲滴:“你这张嘴巴,还吃核桃糕,看我不打你!”

  她们祖父之时,祖父袭国公爵位,又以科举为官,能娶正二品光禄大夫之女,给两个姑姑在榜下捉婿。

  即便非名列前茅,但终究是板上钉钉的清流官位。

  到她们这一代,父亲权势无法榜下捉婿,只能以师徒之名招揽进京赶考的贫寒秀才,以女许之。

  江家前院如今有三个秀才,而江芃说的便是里头姓佟的那个。

  车厢被合上,两个娘子出门带了两个粗使嬷嬷轮流驾车,又带了两个女使伺候。

  福禄在牛车侧面,听着里头姐妹嬉笑怒骂又讨扰的声响,暗暗想着自己原先多心。

  原来,真有如何和谐的姊妹情。

  姐以真心护,妹以信任报之。

  -

  后头车厢里吵闹不停,前头二嫂阖眼假寐。

  坐在车辕边上的女使望了一眼后头,问询道:“夫人,可要去提醒一下两位娘子小声些。”

  谭芊勾开车帘朝外看去,天色漫漫,清晨的太阳还伴随着些冷意,她收回手指,轻笑声:“莫打搅她们,这点时辰留着给她们姐妹二人吧。”

  说罢,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而后阖上了眼睛。

  -

  秋闱即将放榜,今年开恩科,一同考,想要拜一拜文殊菩萨祈祷开智多文的人家也多。

  又逢大相国寺斋会,市集开放之日,处处熙熙攘攘。

  抚养她们长大的母亲是神佛的信徒,可她在生育孩子的时候没了气息。

  从那时候开始江芃就不信这些。

  更何况还是为她讨厌的人祈愿?

  先去为大哥哥燃了盏灯,续了香火,文殊院内轮到她们三个的时候,她就做出虔诚的模样,实际上睁着眼睛看文殊菩萨究竟是什么样子。

  等出来之后,二嫂便说要求观音菩萨庙宇,只剩下她们二人带着女使。

  “走吧,我们去正殿。”江菲今日身穿鹅黄色的外衫,里头着一件月白色内衫,若说颜色只在裙摆上点缀了两点绿梅算作鲜妍。

  她和江芃喜好完全不一样。

  “那姐姐要求什么?”

  江菲为江芃别了别散落的鬓间不老实的一缕发丝,抬手正了一下她发间红色缠花小冠,轻笑一声,眼中万般柔和:“保佑你我姊妹二人,得偿所愿。”

  主殿内佛祖的金像高大,半睁的佛目睥睨众生。

  江芃想起江菲说的话,这次也愿意虔诚一些,燃了三炷香,好好上拜许愿。

  待在蒲团上睁开眼睛之时,看到的就正好为江菲看过来的眼神。

  她抿了抿嘴角轻笑起来,去勾姐姐的手,两个好不容易分开的人又缠在了一起。

  待走出巍峨壮丽的正殿之时,外头二嫂嫂已经带着人在她们约好的地方候着了。

  见她们过来,撑着团扇遮了遮晌午的太阳:“正好快到午膳时辰了,大相国寺的斋宴本就一绝,可惜我无福消受,七月了日头还是毒辣,须得归家了,二位妹妹可要一试?”

  “难得和姐姐出来,我们不止等下要食斋宴,还要去买腊脯,还得买姐姐最喜欢的炙猪肉!”江芃嘴巴不停。

  二嫂嫂慢悠悠扇着团扇:“行,那嫂嫂就舍命陪君子,再陪你们玩一会。”

  大相国寺人多,但许多也不是为了来礼佛。

  集市每月五次开放,许多人为了来集市。

  大相国寺的二门多的卖日常杂货的摊贩,大殿左右回廊上,是尼姑们卖首饰饰品之地,江芃江菲都兴致缺缺,二嫂陪她们也没有去看。

  三门多是卖时令果子和腊脯,江芃选了几种果子脯,看着商贩用油纸装点起来。

  江菲身后的女使核对完所需几钱之后开始掏出荷包,江芃在知晓这个数和自己一样就放了心,转念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看看太阳,抿了抿唇:“姐姐,你午膳后是不是还要和小娘一起接见管事?”

  “要不你先跟二嫂嫂回去吧,正巧她也累了,炙猪肉我给你带。”

  “那你怎么办?”江菲拧眉。

  原来确实有事,但为了她一直陪在这里。

  江芃仰了仰头,虽然有些难过,但善解姐意的成就感让她脸上的梨涡更明显了些:“我啊,没了你我正好多逛逛。”

  “我早就想起后头资圣门采买几支兼毫、羊毫笔了,还得再换两个砚台。”

  “大相国寺市集里的笔比寻常脚店里的品质好多了。”

  她沉吟一声:“还得带着福禄去景明坊的白矾楼,看那儿新出的菜式,也给姐姐带一份。”

  福禄在后头戳了一下江芃,示意二嫂还在,江芃抿了抿唇,补上了一句:“还有二嫂嫂的。”

  “不用不用,我就不爱这些吃的用的。”二嫂笑得见牙不见眼,边说边挽住了江菲的手臂。

  “既然你们姐妹情深,那我就带着二姐儿回去了,留下你们两个来时候乘的那一辆车给你。”

  江菲看着江芃,轻声:“要早些,你一个小娘子只带着嬷嬷和女使到底不安全。”

  二嫂笑了一声,拿着扇子挡住唇瓣,回头看了一眼天,再看密密麻麻的人群,似有所感:“真是有舍有得。”

  “阿弥陀佛,我也算是悟道了。”

  江芃被她取笑到了,忍不住扑哧一笑,娇俏的年少感十足,尾音之中向上勾着,带着一丝说话人都未曾发觉的嗔意,生动非常。

  “不会有舍有得的,我在呢,我会让姐姐什么都得到的。”

  不管管家还是炙猪肉,明明可以两全其美。

  天真烂漫的小娘子带着笑,院内是络绎不绝的人群和熙熙攘攘的叫卖声。

  头顶是携着冷暖未明微风的金乌。

  她却在阳光之下格外闪烁,耳边的绿随着摇晃。

  江芃一字一句:“姐姐会得偿所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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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江菲和二嫂联袂离开,江芃有些失落不能和姐姐在一起,但转念苦中作乐转移了注意力,拉着福禄的手给她指:

  “你看,那边那棵树上的麻雀它们走路是一步一步朝前跺着,现在又害怕,又小心翼翼挪回来了。”

  “我原先只看过蹦跳着的麻雀,还未曾见过这么走路的麻雀。”

  福禄被拉着往前走,心里想不明白为何府里会有三娘子性子古怪的传闻。

  她只不过爱憎分明了些,不爱跟人计较了些,惯会苦中作乐了些。

  还有,很愿意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