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陌见楚云霄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一时有些不适应。这个疯子这么好说话了？
“师弟有些困了，大师兄给我读个睡前故事吧。”
楚云霄说着将手中的书递给了沈陌。
沈陌看着这本《巫山春色》，脸色一下子变了。这本于师兄给他的奇书……
沈陌脸涨得通红：“要不然换一本吧，这本……这本……”
早知道，前几日就该把这书还给于师兄。沈陌此刻是万分懊悔。
“不换，我就要听大师兄念这本书。”
“小时候，大师兄也经常给我讲一些睡前故事。现在不愿意了吗？”明明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沈陌却感觉到了一丝威胁。
“好吧……”沈陌实在不敢拒绝这个疯子。
楚云霄闻言，勾唇一笑，将沈陌拉到床边坐下。
“大师兄，读吧。”
沈陌硬着头皮只能翻看这本书，开始读了起来。故事的开篇还是非常正常的，是说百花仙子外出游历，得到了一枚有助修行的仙品玉簪。
百花仙子大为欢喜，便将玉簪戴在了头上，日日修炼。谁知，至此之后，怪梦不断。梦中的男子夜夜与她倾诉爱意。
沈陌越读声音越小，这话本到了后面，实在是不堪入耳。
“大师兄，既然不想读了。那换师弟读给你听吧。”声音低沉暗哑，似在克制着什么。
“百花仙子本以为这场梦境已经结束了，谁知道……”楚云霄一边念着，一边眼神黏在了沈陌身上，好像那话本中的主角变成了自己的大师兄。
沈陌初始坐立不安，羞红了脸。待后面抬头不小心见到了楚云霄的眼神，瞬间脸色一白。
百花仙子的故事，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屋外的天色渐渐黑了。屋内的春色才正开始。
“大师兄，还想继续听吗？”楚云霄呼吸有些重。
“不……不要念了……”细微的抽泣声。
“但是，师弟还想读给大师兄听。这可是大师兄喜欢的话本。”喜欢两个字，带着重音。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时，沈陌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身边早就冰冷一片，可是他依然不知道那个疯子什么时候走的。
沈陌坐起了身，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上，无神的双眸怔怔地望着着眼前的床幔，好似被抽去灵魂的幽灵。
昨日的记忆涌上心头。
“百花仙子……”
“百花仙子……”
那一声声低哑喘息声仿佛还在耳畔回荡。
他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努力地回忆着昨天的一切。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来不及穿衣服，跌跌撞撞地跑到书柜前。
最上层那一排话本和云梦仙子的画像，仍然躺在上面。
沈陌仿佛陷入了梦魇，将那一排书拿过来，丢在地上。
烧……
烧了它们……
没有它们，那个疯子就不会乱来了……
等沈陌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才发现，地上只留下了一地的灰烬。那些他费尽苦心收集的话本和画像，都烧掉了。
滴答……滴答……
泪水滴落在了地上。
他的双手握拳，发出了痛苦的哭泣声。
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虽然有时候会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坏事，但是从未害过人。为什么那个疯子要找上自己。
清晨的灵越峰，透着寒意。
冷风透过窗户，吹进了屋内，带走了一屋的旖旎。
沈陌抖了抖身体，寒冷刺激地他恢复了神志。他默默地走到书桌边，昨日早就被撕成碎片的长衫此时竟然安然无恙的躺在地上。
好像那个疯子离开后，他所造成的一切都会恢复成原样。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疯子用什么秘术的缘故。
当他穿戴完整后，看到桌边留下的那一滩污渍，沈陌脸色突得很难看。
他从屋外打了一桶水，冲在了地板上。
恶心……
太恶心了……
整个地面都被水渠中的清水，冲得湿漉漉的。那一滩污渍，也没了踪迹。
沈陌不知道那个疯子什么时候会再次回来。但是他从楚云霄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怖的占有欲。
他知道，这个疯子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屋外。这个房间里的味道，让他觉得窒息，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他循着云爻子的禁制，不停地寻找着。
他渴望发现一个奇迹，找到一个弱点。
可惜，毫无破绽。
日头渐渐高了。
沈陌想起前两日，那人都是午时一过，出现在了这里。
虽然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这样，但是随着时间越接近午时，沈陌越觉得可怕。他的身体不停地发抖。
不……不要再来了……
摇摇欲坠的可怜虫，早就没了前几日偷摸下山的洒脱快意。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冲进了屋内。
书架旁有一个大箱子，那里装着沈陌收集来的各种俗世玩意。其中，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对于修士而言，它只是一把凡兵而已。但是，对于现在的沈陌来说，他却是防身工具。
昨日的恐惧，让他丧失了理智，失去了思考，他忘了，那个疯子可是一个修为高深的修士。
他将匕首紧紧握在了手中。随时提防着，不知道会从哪里出来的疯子。
屋内的每一处都透着危险，他拿了匕首，又跑到了山门口，紧紧地靠着禁制，渴望有人路过，将自己从这里解救出去。
他时不时地看向庭院中，可是直到太阳落山，那个疯子也没有出现。
夜很深了，沈陌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努力保持着清醒。
第二日，当阳光照在他身上时，沈陌才发现自己躺在山门口睡了一晚，手中的匕首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山上雾气重，沈陌的头发沾湿了一片，他猛地打了的喷嚏。此时，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上有一丝暖意。
沈陌看着远处山峦之间，阳光照在那些云层上，云朵也被染成了金色，就像是即将成熟的稻子。
他想起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秋日稻子成熟的时候。那时候，阿爹收割好晚稻后，总会让阿娘去烧一锅最新鲜的米饭。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股味道，香气扑鼻，口感软糯。只要配上一点酱菜，他都能猛吃几碗。
可惜，一场□□，让一切都毁了。
他们一家跟着村子里的其他村民，一起北上逃荒，缺水，缺粮，瘟疫横行。倒在半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那一路上，他不止一次的看到，有的人还没断气，就有人围过去，抢他的包裹，搜他的身，甚至啃食他。
人间惨剧不过如此。
那时候，父母饿得皮包骨头。但是他们将身上最后的一点吃的给了自己，还骗他说吃饱了。
他们死的时候，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
但是沈陌却知道，他们想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一阵风吹过，远处山峦间的云渐渐散了。
沈陌原本迷茫的眼神，也慢慢清醒过来。昨日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好似突然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情绪中，无法挣脱开来。
那个疯子……沈陌想到那些画面，脸色依然难看，却已经没有了昨天的自怨自艾。
既然逃不开，既然那个疯子这么想找他的大师兄，那么，自己也可以暂时成为他的大师兄。
就当是被疯狗咬了几口而已……
只是……总有一日……
沈陌握着拳头紧了紧，而后又松开了。
自那天之后，沈陌每天开始了打坐，吐纳，修炼。虽然进展依旧缓慢，但是他却不再偷懒。
弱者没有办法反抗，那么便努力变强，否则只能像那天一样，无能，懦弱地哭泣。
但是，自那一天后，整整七天，那个疯子都没有再来过。
这一日，沈陌如往常一样，努力地吐纳着周身的灵气。灵越峰上，灵气充沛，但是沈陌进入了状态后，明明从周身吸纳了很强了灵气，可以一进入身体，好似被什么卡住一样，只能一丝丝灵气的渗入灵脉。
但是，即便再少，它毕竟是进入了体内。
当沈陌完成了一次修炼之后，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一抹红色。
如此的刺目。
“大师兄，修炼怎么样了？”楚云霄见沈陌睁开了眼睛，连忙凑到身边。
“不怎么样。”沈陌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回应着这个疯子的问题。
“嗯，大师兄的道体被封印了，修炼确实有些艰难。”
“不过，大师兄若愿意相信我，我用真气进入你体内，引导一下。”楚云霄给着建议，但是也不奢望沈陌会同意。
“好。”沈陌却没有拒绝。
楚云霄闻言，脸上一愣。让他人的真气进入体内，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若送入真气的人，带着一丝恶意，就能遏制住对方的命脉，甚至要了对方的性命。
如今，大师兄愿意让自己的真气进入他体内，竟然这么信任他？
楚云霄想到这，嘴角都忍不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