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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妖物

  乡村野店,路边酒家亦小得可怜,面前突然多了个一身黑的陌生男人时,花铃皱了皱眉,只觉得有些碍眼。

  她这人天生傲气,瞧得上的人寥寥无几,因此看谁都觉得多余,宁愿拿眼看天,也不愿拿眼看人。

  喝着一碗清汤寡水的甜酒酿丸子,却注意到了一只手。

  那手拿着茶碗,不值几文钱的土瓷碗,底部最是难看,透着粗粝的凹凸不平。

  这样丑的一只碗,拿在那一只好看又稳重的手中,登时显得,怎么说呢,出众了不少,好似什么具有别样风情的器具。这人喝茶的动作也漫不经心,不急不躁的,透着一股十足耐看的味道。

  花铃看着这手愣了。

  愣了没多久,对面这人已经喝完了茶,放下碗,便露出了后面那张白皙又淡然的面孔。

  映入眼帘中的是一双长眉,眉过眼尾,秀目清寒,明朗如天星。平常人能生得俊朗已是不易,这人却是得天独厚,俊得简直超凡脱俗,透出堪称仙风道骨的气度姿仪。

  仅仅一眼,便让人看呆了去。

  啊,在心底惊呼了一声,花铃心想,原来是个道士。

  又不免觉得喜悦,还是个好看的道士。

  她其实对道士没有一点好感,但对长得好看的人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是以,花铃做了个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举动。她凑近了过去,睁大眼睛将对方细细扫视了一番,一双烁亮的眼瞳中,审视观察之意十分明显。

  黑衣道人抬起了头,目光里亦透出冷淡的端详,仿佛在等她下一秒的作为。

  但凡她的举动有一丝冒犯,他便会立刻做出应对。依着花铃的感觉,这人不像会使拳脚的,那样太粗俗,他应该用剑,且那把剑,一定和他这个人一样漂亮。

  内心依旧在暗暗惊呼,她在玄门多年,见过的道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堪称道士代言人的极品。

  虽然依照她那个大老粗师兄余沐之的眼光,这人也许会被认为是个小白脸。

  不过,对于花铃这种爱美的女孩子而言,小白脸怎么了,一个男人,如果有人骂他小白脸,那这个男人一定能让人看得过去。

  花铃眨动了一下眼睛。

  她的语气里饶有兴趣,嗓音轻启,“道长要去何处,一个人行路,未免太是无聊了,小女子陪道长走一程怎么样。”

  隔着桌,她发现道人随身轻简,并没有带着大包小包,可花铃审视了一番,就觉得这人风尘仆仆,好似一直在赶路。且现在还是在赶路的路上。

  于是有此一问。

  一问过后,她看见道人目光淡漠滑过她的肩头。

  她们妖精,一向在穿着上特别大胆。花铃作为一只颇有姿色的妖,和大多数女妖精一样,总是穿得花枝招展,浑身上下几乎就写了四个字。不是良家。

  她也瞥了眼自己的肩头。

  余沐之夸她长得美,花铃偶尔揽镜自照,也觉得自己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算是个出水芙蓉的美人。

  只是,她钟爱的相貌,却并非自己这一张脸的相貌。

  这张脸,细长眉,丹凤眼,鼻梁端正,嘴唇纤薄。是个带着几分清冷气的容貌。虽然秀丽无双,却有种高华若莲生人勿近的冷感。

  花铃不大喜欢自己略带清冷的相貌,却是对面前这个气质清冷的男人,无端地生出好感。

  可惜,这个人瞥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回答一个字。嘴角略扬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他竟然就那么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结账走人了。

  花铃目光落在陈旧桌面的大碗上,碗底茶水不剩一滴。她盯着碗沿,心想这人还要走去哪儿呢。

  她很有兴趣跟上去看一看。

  他有没有发现她的跟踪,花铃没有思考过。

  想跟就跟了,反正她现在很清闲,她是一只有组织的妖,头顶上司有且只有一个,就是那大老粗师兄余沐之。

  余沐之放她来人间,找一把据说刻有尘光二字的剑。

  人间之大,众生芸芸,找一把不知下落的剑,就如同大海里捞一根针。

  多半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花铃听说哪里冒出什么厉害人物,只要是使剑的,都会亲自去看一眼,可惜剑有千百,无一把叫做尘光。

  这桩任务她没抱什么希望,只是途中遇见这个好看的道士,一时兴起跟上了对方。

  这一跟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里,花铃几乎没近道人的身,作为一只妖,她能在玄门这种地方混迹而不被抓起来炼丹,可见不是一个贸然的妖精。

  她轻薄了那一句,道人的表现其实很克制。

  克制,本身就是不展露真正实力的意思。

  花铃没有摸清他的底,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白日顶着大太阳,晚上披星戴月地走了半月,花铃看见了一块界碑。

  界碑打磨得光滑,上面刻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水月山庄。

  花铃看着道人的身影闯入其间,心中有些思量。透过布在碑上的结界,可见一个掩映在湖光山色中的城池,灯火辉煌,人影不息。

  这哪里是个山庄,分明又是一个玄门中的龙潭虎穴。

  当世妖魔横行,玄界势大,一些玄门世家发展多年,不光积聚了无数珍宝财富,亦是举家族之力,创造出了一个世外之世。

  这块界碑就立在那儿,但寻常之人看过去,那也不过就是一块黄沙蔓道之地,野草横生,连个摆摊的地方都没有。

  道人先她一步,发现了隐在其中的水月山庄。

  花铃在脑中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水月一派,正是玄门百家之中的一个大派。

  水月派的烨洺长老,一向最是瞧不起她这样的妖精。

  花铃在原地抱着胳膊站了一会儿,继而脸上露出了一个看戏的笑容。

  这道士不是寻常之辈,他去水月山庄,总不会是去送礼做客的。

  她看人的眼光一向刁钻,就觉得这个道士看着很克制,但也仅仅是看着克制而已。

  趁着结界还没消失,花铃跟着道人踏入了水月山庄的路口。

  前方道人却停住了步。

  隔着一段距离,花铃看他像一株挺拔玉树,耳里亦听见一把动听的声音,“你这妖物,跟我到此,莫非是不要命了?”

  烨洺长老对妖魔出手一向毒辣,花铃作为一只明摆着的妖,敢跟着他到此,道人似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他的声音是清朗的,令人联想到玉磐敲击的错落,是道和他外表极般配的声音。

  花铃觉得这声音像道羽毛,刮得她心里有些发痒。

  她笑了一下,明明是副冷丽的姿容,这一笑,却显得万分生动活泼。

  “如果我出了意外,道长会看在我仰慕你的份上救我吗?”

  她是仰慕他,才跟着他到这里来的。

  却似一声凉薄的微哼响起,几乎轻不可闻。依道人的举动来看,他多半是不相信的。

  花铃嘴上说得轻飘飘,却是立刻变了身装扮,一身绿纱长裙,长发挽起,随手化了个竹篮在身上。想了想,又在竹篮里放上几个石榴。

  一边剥着石榴,一边进了水月山庄的庄子,走在人流熙攘的街头上,道人已是不见了。

  花铃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也无意去解释,只是摇头笑了笑。

  做妖就是这样,往往她们说真心话是没什么人相信的。

  初次见面,对你很仰慕。都不知人家姓甚名谁,就喜欢上了别人。除了三岁小孩,只怕都没有人会信。

  她抬头打量着这个规模阔大的山庄,心想,水月庄的本庄不可能如此吵闹,这定然是庄子下的城镇,如今的玄门世家一个比一个有钱,发展出这么一个城镇,一点也不稀奇。

  只是,想到在玄门时,烨洺长老那身德高望重的架子,花铃心想,真是不容易。

  他既有如此身家,竟然还在圣君面前谨小慎微,那般的谨慎谦恭,谁能想到他势力这般庞大。

  在街上逛了一圈,玄门百家之地,多的自然是他们本家修士,也有一些单纯做买卖的寻常人。

  花铃剥了半颗石榴吃,顺便找了个风光很好的酒楼落脚。

  出来时余沐之给了她一袋金子,她没有怎么省钱,可金子是现在都还没花完。花铃一边感叹真金白银四个字的分量,一边好好休息了一天。

  跟着那道士走了这么久,她简直是餐风露宿,好不容易停下来,她看着人家烧了堆火,盘膝坐下,闭目养神,心知不能上前打扰。

  只好在树上挂了一夜。

  此刻到了酒店,挑了个上房,花铃泡在浴桶里,不由得就睡着了。

  睡梦之中,她不知道是做了噩梦还是什么,眉心忽然蹙起,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心房跳动不息,水雾弥漫间,她觉得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可睁开眼来,眼前却是空空荡荡。

  花铃托着下巴,食不知味地吃起了一顿饭,妖精大都靠吃人精血存活,像她这样饿了就吃饭的妖精实在是少见。

  可这顿饭却吃得没滋没味。花铃想想,大抵是因为她觉得那个不知叫什么名的道长更秀色可餐些。

  不过,那家伙却是一进来就甩了她。

  花铃咬着一片错上了的苦瓜,慢条斯理地嚼着苦瓜片,一边艰难地咽下去,一边在心里志得意满。

  她看上的人,可不会随随便便的放手。

  任他是光风霁月还是十恶不赦,她都要将人连皮带骨,吃干抹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