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晓从没一股脑说过这么多话，简直用尽了力气，恳求的目光注视着主编和季红芒。
为了不在公共场合拍照，她真是豁出去了。
主编和季红芒对视一眼，耸了耸肩，惊喜道：“其实你家艺人挺有想法的，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季红芒笑两声：“哈哈，哈哈。”
她避开了这个话题，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姜悦晓的确以前没有这么叛逆过，对定好的主题突然改动，还把在垃圾桶前拍照说得这么好听，她也不禁有点佩服了。
不过，她看向主编，对方是真的夸赞姜悦晓呢，还是讽刺？季红芒有点不确定。
这可是hn杂志主理人啊，业内多少时尚活动是她主办的，多少知名艺人求着要上她的杂志封面，这一次如此重要的版面，她真能同意姜悦晓脑门一热的想法？
“小黑，带着摄影机过来吧，在你左手边，对，就那条小巷子，快一点。”
季红芒看过去，主编竟然拨通电话，让主摄影师背着摄影器材过来，看来是真的认可了？
挂断电话，主编弯起唇角：“晓晓，垃圾桶做背景，很有想法，色彩风格对撞，是我喜欢的。而且，你很勇敢，垃圾桶，这个意向很好，代表网络上一些不了解你的人‘激烈’的观点。不是每个人的观点都是有价值的，有些人的观点只会形成网络垃圾，给人带来情绪污染。”
季红芒听得震惊，一个大字不敢说，站在旁边，内心不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是不是对垃圾桶的理解还不够到位，一只红色垃圾桶真有这么高级？
而眼前，姜悦晓扶着墙站起身，苍白的脸恢复了些颜色。
呼——可算打动了主编，真不容易！
摄影师小黑赶了过来，看见姜悦晓选择的地方，也是两眼一黑。
“怎么在这儿拍啊？”
主编“啧”一声：“叫你在这儿拍就在这儿拍，哪儿那么多废话，而且你不觉得，这地方很独特吗，就因为从没有明星在这里拍过，这地方才显得有价值！”
“啊，独特性是吧，但也独特过头了吧？”
“小黑，别不信，你从垃圾桶里拿出来些色彩鲜艳的垃圾，矿泉水瓶盒子易拉罐之类，摆在垃圾桶边上，对，这个感觉很好，不觉得有种凌乱中的美吗？”
小黑越摆越明白了其中乐趣：“旧砖墙，绿藤蔓，红色垃圾桶和大美人儿！哎真绝了！”
“行了，赶紧把构图做好，晓晓要进入拍摄状态了。”
“唔。”
“晓晓？”
“啊我这样可以吗？”
姜悦晓摆出一个撑着垃圾桶边沿的动作，妆造霸气犀利，但细看起来，动作有点不协调，细弱的手臂甚至还有些发抖。
季红芒忍不住提醒：“晓晓，站直一点，手别抖，拍出来不好看。”
主编看了姜悦晓一眼，直接让小黑按快门了：“挺好的，我觉得晓晓很会处理信息，面对铺天盖地的质疑声，肯定会瑟瑟发抖嘛，这是真实情感的写照，拍出来挺应景的。”
季红芒：“……”
姜悦晓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主编这么认可自己，拍摄难度直线下滑，再也不用担心不会做动作了！
接下来的拍摄她随便摆摆，千奇百怪的姿势，自己都觉得别扭，但主编却赞不绝口，好像越惊慌失措就符合她对主题的判断。
“太棒了晓晓，你简直是个天才！”
“晓晓看过来一点，对，这个角度构图非常好。”
“最后一张，动作可以夸张点。”
一套图拍完，姜悦晓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她没想到拍摄照片也这么耗费人的精力，状态越来越差。
主编也发现了，忙宽慰道：“一会儿就好了哈，我们后面加快速度。”
还好姜悦晓之前说了受凉不舒服，让人认为是感冒了没有精神，不然这样的表现力，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质疑。
主编安排她快速做了剩余的两套造型，和第一套相关但一套牛仔、一套长裤，拍摄地点和第一组图有呼应。
先是选择了一道破损的矮墙，青砖砌成的，让姜悦晓坐上去，表明断壁残垣前人物的茫然状态，后来则在小巷里的小型十字路囗，人流量小得多，但能照到四面的民房，有种做旧之感。
拍完全部，姜悦晓感觉到被身体掏空，长长呼出一口气，也不想管拍出来的效果如何了，慌忙跑远，连和季红芒都没打招呼，“噔噔噔”踩着高跟鞋跑进了车里。
车辆如一阵风般驶离，季红芒在后面追着要说什么。
主编在查看照片初图情况，怎么说呢，越来越憔悴了，即便是厚厚的妆容都这盖不住姜悦晓脸上的疲倦，看来感冒真的不轻？
“没关系，修一下图就好了。”小黑在一旁说。
“不用修妆容，其实就这么纯天然也挺好的，憔悴嘛，才跟咱们主题相符合。”
“什么主题？”
“‘垃圾场上的女艺人’，怎么样，这个主题是不是很劲爆？”
“你不怕顾家找你茬啊！头铁老大！”
“这跟我没关系，是姜悦晓自己定下的，顾家也算不到咱们头上吧？”
“老大你可太聪明了！”
“多学着点，这回咱们杂志曝光度肯定高。”
.
两天后，顾氏sv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顾寒洲正处理手边工作，sv集团是总集团最重要的子公司，内容虽少但核心，营收占据整个顾氏业务的40%。
换言之，老顾总和顾氏兄弟仍然在把控着总集团，顾寒洲则在年轻势力中异军突起，能力极强，一点点扩大权力范围。
他刚忙完一个项目批阅，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助理突然敲门进来，站定之后，说话有些支支吾吾。
“董事长，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觉得，似乎是需要处理一下，否则会影响董事长形象。”
顾寒洲抬起头：“是什么？”
助理咳了两声，似乎是在缓解尴尬，从身后拿出一本最新刊发的杂志，放在桌上，推到顾寒洲面前。
“杂志照片网上炸开了，说是夫人面色乌青动作畏缩，像是……”
“直接说。”
“像、像是被董事长你打了。”
“？”
杂志封面上的确有个行为鬼祟的女子，站在那里就战战兢兢，目光里透着微微惊恐，仿佛面对的不是摄影师，而是多么凶神恶煞的歹徒。
封面图被po上网后，网友称之为“可能是在展现顾寒洲婚后的暴行”。
助理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个平板，上面是今天的热门娱乐新闻，头版头条底下一大堆评论，顾寒洲接过，简单扫了一眼。
“没有真实地经历过苦痛，做不出这样的表情。”
“结婚前和结婚后姜悦晓的表现力简直判若两人，之前那么自信的她跑哪里去了，现在眼睛里都没光了。”
“突然有点心疼，那么多人说她嫁入顾家得了多少好处，但没有人想过吗，背后可能也是有代价的！”
“嘭”一声，平板被扔在桌面上，顾寒洲气得眼皮直跳。
“怎么回事，拍个写真，怎么闹出这样的传闻？”
助理也是摸不着头脑：“是啊，按理说夫人不可能这么抹黑董事长，姜氏不是也需要顾氏帮忙吗，可……这样的表情的确是夫人做出来的，看起来的确像……我、我不敢说。”
顾寒洲无语，后仰在椅子上：“这期拍摄主题是什么？垃圾桶边上拍写真，是不是过于行为艺术了？”
“据hn杂志主编说，这期主题是‘垃圾场上的女艺人’，喏，杂志内页也做了夫人采访，提到了这个主题，说是反抗、叛逆、新生什么的，稿子写得花里胡哨的，总体意思就是说，夫人现在身处淤泥，被很多人不看好，她想要成长之类的吧！关键是，内页虽然这么说了，可这部分信息只在杂志上看，网友并不知情，所以现在关于您疑似家暴的话题，正在发酵。”
顾寒洲抚着额头：“……”
淤泥，哪里看上去像深处淤泥？
哪怕是结合内页采访，也很难把对负面舆论的映射和她的拍摄表现联系在一起。
姜悦晓她不会是故意的吧？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顾寒洲再次将视线扫过杂志封面，伸手翻阅内页，里面还有一二十张她的写真。
看完一遍后，顾寒洲明白了，就算是演也很难演出那么真实的情感！
身体大开大合做着动作，眼神却透出一丝丝紧张，那紧张仿佛能透过她的眼睛，直透到她心底，真是高级的表现力，怪不得网友炸了锅！
难道，她、她真那么怕自己？
要不是顾寒洲真的没怎么接触过姜悦晓，连正儿八经对话都几乎没有过，他差点也就信了。
这会儿还是赶紧采取行动平息话题比较好。
“找人把真实情况放上去，澄清一下。”
顾寒洲话音冷冷的，下达指令。
想起那天管家说的话，姜悦晓在后院林子里迷路了，大晚上睡在外面几个小时，怕不是被风吹感冒了吧，所以拍摄的时候状态不佳？
“行了，你出去吧。”
助理点点头，忙整理了杂志和平板，一齐拿着出门了。
顾寒洲本来早就忘了豪宅里的事，那么多大项目要忙，根本没心思去想家里的那个新婚妻子。
这件事让他想了起来，还是得问问。
如果是因为自己撤走了半数佣人的缘故，导致她吃不好睡不好，工作中以后再流露出不满情绪，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视频电话拨通，管家第一时间接了。
顾寒洲出声问：“佣人撤走了一半，夫人没生气？”
管家回答：“这个董事长放心，夫人不但非常平静，而且另外一半佣人也被夫人撤走了。”
“？？”
他思来想去也琢磨不出她的心思，盯着视频界面看了一会儿，果然，管家所在的豪宅大厅，除他之外空无一人。
见气氛僵住了，管家连忙转移话题。
“董事长，您房间的东西都已经打包好了，明天是第三天，您可以派车搬到l市了。”
顾寒洲点点头：“夫人这两天感冒了吗，她在做什么？”
好不容易听到一次董事长问夫人的情况，管家以为他总算开窍了，想要关心夫人，忙说：“夫人是有点受凉，不过吃了药就出门了，一直在忙，两天时间拍了五六家品牌的广告，参加了十几家媒体的访谈，写真也从早到晚拍个不停，还说上了一个节目，当了一天什么飞行嘉宾。”
顾寒洲震惊：“为什么安排这么紧张？”
管家解释：“夫人也不想工作，都是公司安排的，但夫人没办法，说要解约，就必须把之前签好合同的工作做完，之后才能进入解约流程。夫人这两天，在、在筹解约的钱，但好像不够……”
这又是出乎顾寒洲意料了，和顾氏的婚姻，完全足够支撑她在娱乐圈成为顶流，就算有点负面评价，也很正常，稍微有点野心的人都不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解约。
可姜悦晓这又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