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完了磁器口，姜善就只给李柠买了辣酱，其他什么也没买，几天后准备回去的时候他又买了其它特产，有狗屎糖，火锅底料，灯影牛肉，还有些他忘记了名字的，总之买了挺多的。
然后他想去长江索道坐缆车，贺延城依旧是抢着付钱买了门票，但是当他和姜善排了半天队总算踏进那个有些摇晃的空中缆车时，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慌乱，呼吸也不太顺畅，是的，他恐高，以前没怎么发觉，后来越来越严重。
而且他对这个东西，也算多少有点不好的回忆，妈妈当年就是带她坐完缆车在回家的路上出车祸去世的。
可是为了不破坏姜善的兴致，他还是硬着头皮上了缆车。
途中他一直不敢看外面，就僵硬地站在姜善身后，突然一阵晃动，贺延城下意识地拦腰搂住他，紧紧挨着自己的身体，嘴里不停重复：“别怕，别怕，没事的。”
可是这语气听着不像是在安慰别人，倒像是在安慰自己。
姜善有些奇怪地转过头，却看到贺延城脸色苍白额头都是汗，正勉强朝他挤出一个笑容。
“你怎么了？”他的语气里有明显的担忧自己都没发觉。
明明贺延城听到他关心自己应该很开心，但是更多的却是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让他因为自己扫兴而归。
“我没事，太热了。”
“说实话，”姜善掏出包里的纸给他擦了擦汗，又拿出一瓶水递给他，“你到底怎么了？”
贺延城放开他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无所谓地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恐高，别笑话我。”
“那你不早说，”姜善压低声音瞅着他，“这个又不是非坐不可。”
“没事，反正来都来了，不体验一下多可惜。”贺延城故作轻松地说。
“那明天我去奥陶纪你就别去了，”姜善顿了顿，认真说，“里面的项目很多都是高空的，不适合你。”
贺延城一听就急了，忙道：“没事的，我今天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我可以去了不玩，但我要一起去。”
刚才看到他苍白的脸和那个逞强的笑容，姜善心里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心疼。
他还是那个要面子爱嘴硬的贺延城。
“明天再看，”姜善知道现在和他说也没用，肯定不会听，所以下了缆车之后，他看了下时间还早，问贺延城：“怎么样，好点没有，饿不饿？”
“好多了，你饿吗？”贺延城脸色确实好了许多，一瓶水都被他喝完了。
姜善看了眼手表，已经七点多，于是点了点头，“走吧，找个地方吃点面之类的。”
“吃面？”贺延城不解地看着他，“不吃火锅吗？你不是也挺喜欢吃辣的。”
“今天不想吃火锅。”姜善看他一眼，朝前走去。
贺延城想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追上去和他并排走在一起，心情舒畅，问：“你是不是担心我今天不舒服，所以才不吃火锅了？”
“想多了。”
虽然姜善嘴上这么说，但其实贺延城猜对了。
夜幕降临，洪崖洞人山人海，两个人吃了点清淡的面，就到了这边。
一个字：挤。
两个字：太挤。
贺延城有些烦躁地在人堆里穿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跟丢了姜善，于是他大着胆子快步走上去，握住了他的手。
“人太多了我怕万一走丢。”
“你这么大人还能走丢？”
“我怕你走丢。”
“……”
姜善沉默了几秒，没再说话，也没抽回手，就那样任他牵着。
贺延城心中大喜，他其实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但是能牵一秒也行，所以得到默认后他心跳的贼快，感觉都快从胸膛蹦出来了。
但又不敢牵太紧，因为这里实在太热，担心姜善一个不高兴就把手收回去了。
而姜善是觉得，他确实还是没办法抵抗贺延城的任何靠近，尤其是看他各种小心翼翼，明明那么不舒服却为了不让他扫兴而勉强自己，真的没办法狠下心一次又一次拒绝。
现在这里，这个地方，只有他，和贺延城，没有谭茜没有贺东，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不相干的人。
那就放纵自己这一回吧，既然贺延城已经跟也跟来了，那就抛开一切，开开心心玩几天也好，就自私这一次。
这样一想，姜善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他轻轻回握了贺延城的手，立刻感到那只手上的力道加重。
“去拍照吧。”姜善朝他笑了。
“好。”贺延城看着他也笑了，眼里似有水光闪烁。
那几天他们去了很多地方，把所有姜善攻略上的重庆和成都的景点都去了，几乎隔两天吃一次火锅，还坐了上次司机师傅说的船，但映像比较深刻的是杜甫草堂，大熊猫基地，黑山谷，武隆天生三桥，这几个地方姜善都挺喜欢的。
他们拍了不少照片，有两个人合拍的，还有拍风景的，还有拍大熊猫小熊猫的。
说到小熊猫，姜善心里止不住地激动，实在是太可爱了，恨自己不能养一只，可惜他们好多都在树上，偶尔有在地面的，也被围着，不能摸。
贺延城倒是表现的还好，虽然他也是第一次真正地见熊猫，但还好，就觉得没了黑眼圈可能有点丑。
当他告诉姜善，熊猫没了黑眼圈可能就不是国宝了的时候，两个人仔细脑补了一下，然后对着大熊猫一顿笑，搞的旁边的游客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们。
最后奥陶纪也没去成，虽然贺延城劝了好几天让姜善去玩，实在不行不带他也可以，但姜善说什么也不想一个人去了。
时间很短，不想浪费。
一起旅游的那十来天，也许是姜善和贺延城十来年最开心的日子。
他们还是各住各的，贺延城也没再提要解释的事情，他明白姜善要真想知道会主动问的，而且他也不想破坏这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
直到第十二天，贺延城一早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他闭着眼睛伸手去摸电话，也没看是谁打来的就接了起来。
“喂？”
“你在哪？”
贺延城一听到贺东冷冷的声音，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也是一样没有温度：“怎么？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监视会不知道我在哪？”
“放屁！”贺东怒道，“自从你这次回国老子就再没监视过你。”
“那说明以前一直都有了？”贺延城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少给我耍嘴皮子！”贺东不耐烦地说，“老陈说你十多天没去公司了，怎么回事！”
贺延城觉得有些搞笑，老陈叫陈立国是公司的老高管，一直对贺东忠心耿耿，而他的儿子小陈，陈远又是贺延城的助理，对他也算是忠心不二。
父子俩倒是没少因为贺延城和贺东的事情而吵架。
“去旅游了。”贺延城说。
“旅游？”贺东似乎气得拍了拍桌子，“这段时间正是公司业务最多的时候，你居然跑去旅游？”
“明天回去。”贺延城不耐烦地揉着太阳穴。
那边贺东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敲门的声音让贺延城看向门口，接着姜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贺延城，起来了吗？”
“起来了！”他鞋都没穿就去开门。
“昨晚下雨了，今天空气不错…”姜善看了一眼他的脚，“你怎么不穿鞋。”
“你先进来，”贺延城关上门往床边走去，穿了一次性拖鞋，“坐下吧，我穿衣服洗漱一下就能走了。”
姜善点点头，坐在床边，他看着这个跟自己那边一样的房间突然就觉得好小，特别小。
不由看向正往洗手间里走的贺延城，突然心里就有些触动。
住在这里他一定很不习惯吧，贺延城有洁癖而且平时就算住也肯定是星级酒店，现在床上用的一次性三件套，毛巾浴巾都不是酒店的，应该也是自带，这些天陪他玩得那么累，回来还要处理公司的事情还要开视频会议，也不知道晚上有没有睡好。
贺延城，放不下你是我的错吗？
姜善坐在床边发呆，心里在想这段时间确实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可是他们不可能永远在这里呆着也不可能永远这样什么都不想，不考虑。
等过段时间回去了，要面对的事情太多，他的爸爸，他的妻子。
到时候怎么办呢？假装这段时间没见过面，装作不认识？可是真的有那么简单么。
但是又能怎么样，回去就相当于回到现实，在这里就像做了个短暂而美好的梦。
总有醒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还没想好怎么听贺延城解释这一切，可是解释不解释是不是真的很重要，他也不知道了。
即使说清楚了，谭茜是他合法妻子的事情也改变不了不是吗？
他们还是不能在一起了。
所以过去究竟怎么样，他和谭茜到底是怎么样，好像也没那么想知道了。
“我爸给我打电话了。”贺延城洗了澡刷了牙，出来时头发还湿漉漉的，只围着条一次性浴巾。
“他知道我们在一起？”姜善想起贺东，心里一阵忐忑不安，年少时那些不美好的回忆涌上来。
“应该不知道，但是我明天得回去了。”贺延城擦着头发，“不然他就会知道。”
“一起回去吧。”姜善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