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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江城三中,虽说算不上顶尖梯队,但在江城也数一数二了。昭笙全凭着自己努力,没参加任何课外补习班考进来,让她家老太太兴奋了好一阵,逢人便夸,街坊四邻对这小姑娘评价就更好了。

  可到了高一下半学期,昭笙明显觉得学习吃力,以往考试前多刷点题基本能取得前五名,后来怎么都做不到。慢慢的名次下降,第七,第八,十一......直到跌出前二十名。

  班主任张明是个急性子,惹急了张口就骂,拿起书本就往头上砸。他几次三番要昭笙请家长,那会儿昭笙愁的整夜睡不着。

  她没办法张口,让白发苍苍,身体患病的奶奶到学校,卑微的像孙子似的听班主任训斥,尽管班主任是为了她好。最后还是她信誓旦旦和班主任保证,下次期末考试,一定考进前十名,这事才算了结。

  为了取得好名次,昭笙付出比往常多几倍的时间和努力。她经常熬夜刷题到半夜一两点,第二天顶着个肿眼泡上学。

  奶奶身体不好,有很多基础病,经常各种药混着吃,其中不乏有助于睡眠的。所以孙女儿每天什么时候睡,她根本不知道。

  老太太要为自己买药,还得养活孙女儿,儿子媳妇指望不上,只能每天起早贪黑捡点垃圾,纸箱子,塑料瓶之类拿去废品站卖。有时,还会因点破纸箱子和其他老头老太太争执起来,她身材矮小,争不过,只能愤愤不平,骂骂咧咧拖着干瘦的身子寻找其他目标。

  养活她们俩人,已经用去了老太太全部精力,自然没多余心思关心昭笙的学习。好像学习好,就是孙女儿的标签,是她生来自带的能力。

  这些纸箱子和塑料瓶价格经常变动,老太太为了能卖个好价钱,时常把捡来的东西堆得家里楼道口都是。

  夏天闷热,沾满污渍的纸箱子和塑料瓶散发着腐臭难闻味道,邻居们怨声哀道,少不了白眼相对。

  每每听到这些,昭笙心里不是滋味,她心疼奶奶,一声不吭,闷着头整理。顾不上那些腐臭与污泥,把纸箱子几脚踩编,一张张摆放整齐,再释放出塑料瓶的污浊气体,压扁,卷成小团拧上盖子,一个个装进编织袋,堆进自己房间。

  那时候,家里没空调,仅靠着一台锈迹斑斑的电风扇,吱扭吱扭转动扇风。

  江城的夏天似蒸笼,闷热潮湿,黏腻的热气混合着那些垃圾散发出恶臭味道,钻进鼻腔,再由鼻腔迅速发酵蔓延至大脑,令人窒息。

  昭笙一度怀疑,是自己学久了脑子眩晕,还是这污浊刺鼻气味熏得她睁不开眼。

  庆幸的是,高一期末考试,她如愿冲进了前十名。

  到了高二,她再次深刻体会到了学习带给她的压力。好像她在初三那场中考升学时,使出了洪荒之力,将她整个人掏空。又或者是高一期末考试,榨干了她体内唯一和学习有关的灵力。

  高二上半学期,她成绩直线下降到三十几名,班主任苦口婆心劝说,要她请家长,昭笙都已沉默代替。最后,班主任似乎也放弃了。

  那个时候,她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像蒙了一层黑色薄纱,入目皆是枯萎的树叶,摇摇欲坠,凋零的花朵,残瓣乱飞,黯淡无光的天空,阴郁无趣。

  她开始认命,开始绝望,开始相信学习这件事,拼到后头需要天赋,而她根本没有这个独特的,令人羡慕的天赋。

  她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给昭世雄和梁欣兰打电话要钱,看心理医生。无论如何她不能死,奶奶年纪大了,还需要人照顾。

  曾经老师眼中的宠儿,变成烂泥扶不上墙的弃子,昭笙这才感受到来自同学之间的拉踩和恶意。

  以前她成绩好,老师关注的多,那些混混,小太妹不太敢欺负她。当她变成穿着破旧,穷困潦倒又不爱说话的差生时,自然就成了那些人眼中的目标。

  起初是一些恶作剧,书桌里莫名多出喝过的牛奶盒,食物包装袋,啃过的水果核。慢慢的是书本被撕,课桌被涂抹上不知名白色污渍,再后来,下晚自习,会被几个混混和小太妹堵在巷子口嘲笑讽刺。

  她们穿着时髦的衣服,染着焦黄的头发,嘴里嚼着口香糖,窃笑着骂她。骂她是在垃圾堆长大,骂她身上散发着一股烂臭味道,说她妈跟了好多个男人,说她爸也不是好东西。

  她们扯她头发,抓她脸,边抓边骂:臭婊子,长这张狐狸精的脸是想勾引谁?让人看了就恶心。

  昭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成绩越来越差。

  挨近高二第一学期期末,索性断了抑郁症的药,她想死,时刻都想死。

  那天,她写了封遗书藏在自己枕头下,像往常一样早早去了学校。她想,等她尸体被打捞上来后,奶奶会整理她的遗物,能看见。

  放学后,她照常经过那条小巷子。那些长着焦黄脑袋,咧着嘴窃笑的魔鬼依旧在巷子里东摇西晃。

  昭笙背着书包慢吞吞靠近,她不再惧怕那些鸮鸣鼠暴的恶魔。当那些青面獠牙的焦黄脑袋扑过来时,她从书包外兜里掏出一把生了锈的尖刀,闭上眼,肆意挥舞。

  那些厉鬼龇牙咧嘴,惊慌失措四散退开。

  昭笙为自己劈开了一条路。一条通往冰冷江水的路。

  当刺骨江水没过她大腿,脚底淤泥深陷,面前一个泛白的漩涡试图将她淹没时,她听到了少年半打趣,半急切的话:“有病啊你?不知道保护江水,人人有责吗?你要是死在这没人发现,尸体会被泡的发白,肚子鼓胀,像个皮球,还会生出细菌群,污染江水,小小年纪,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死的恐惧遏住她喉咙,眼泪瞬间涌出来。她如梦初醒,拼了命的往岸上爬。

  昏暗巷口,遇见“模范夫妻家的孽障”,她本想躲开,继续她暮气阴沉的日子。可他那句听似挑衅的话,勾起了隐藏在心底已久的反骨基因。

  死都不怕了,还怕别人笑话?

  ——

  那个阴雨夜,那碗热雾弥漫,香气四溢的馄饨,给了昭笙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穿着裴郁不合身的衣服回到家,奶奶睡得正熟,伴有微微鼾声。她站在门口痴痴看了一会,才回到自己房间。

  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封遗书撕碎,扔进垃圾桶。拿水桶接了桶水,拿热得快烧热,倒在泛白了的大塑料盆里洗了个热水澡。

  拿出几个衣架,小心翼翼将裴郁的衣服摊平,晾起来。临睡前,从床头抽屉拿出几种药盒,一一拆开,照着之前医生的嘱咐,按量服用。

  第二天一早,趁着奶奶还没醒,把阳台上晾干的衣服叠整齐放进书包,才起身去做了早餐。

  这天,也是她上学以来第一次逃课。

  周六本来要补课,当少年倦懒眉眼盯着她问:今天有课吗?她下意识回答没有。

  昭笙坐在裴郁机车后面,蜿蜒环山公路在眼前飞逝而过,云雾缭绕,山峦层叠。他带着她,仿佛穿越在云层。

  戴着黑色头盔的少年,弓着背专注望着前方,昭笙指尖抓着他衣角,烈风在耳边呼啸。一个转弯,让她身体前倾,少年沉声喊,“抓牢!”

  昭笙心脏猛地一缩,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腰,鼻息间萦绕着少年混合着阳光暴晒过后的,淡淡肥皂清香。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生命充满了张力与激情。

  那是一种,她从没体会过的自由的,刺激的,令人热血沸腾,心情愉悦的感觉。

  也是那一天,她认识了裴郁的几个发小,沈冬临,赵逸和简玳玳,还有一个后来出国定居的郭浩。慢慢的,她成了他们中的一员。最后,她和简玳玳成了闺蜜。

  再去学校,那几个焦黄的脑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只不过见识过昭笙另一面,她们还是收敛了一些。

  昭笙坐在教室看书,那堆黄毛会聚在走廊窃窃私语,时不时朝教室里瞟一眼,像在商量什么计划。

  零几年的时候,大家对“校园霸凌”这样的词,还不是太熟,网络还没有那么发达。

  昭笙也没打算告诉老师,只知道她不想继续被她们欺辱。

  这天下了晚自习,昭笙依旧从那条巷子穿过,几个女黄毛人手一根木棍,挡住她去路,还有小混混在一旁吹着口哨,等着看戏。

  “臭婊子,胆子不小啊,还敢拿刀?”说话的黄毛,头发炸开,身材很壮,戴着大号银色耳圈,鼻子上盯着鼻钉。

  昏暗灯光下,乍眼看去,还以为是牛魔王的坐骑。

  以往昭笙会垂着头耸着肩,看起来就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儿。今天她学乖了,双手插进校服兜里,抬起下巴,冰凌凌的眼扫视一周。

  “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牛魔王的坐骑吼了一声。

  “嫚嫚,别发脾气,有话好好说。”这时,从前排拿着棍子的黄毛后面,走出来一个黄长直,圆圆的脸蛋带着笑,看似无邪,身上穿着各种亮眼大logo。

  昭笙自然认识她,三中有名的白富美周清清,三中副校长的亲侄女,她爸是某集团老总。

  周清清抬抬手,后排几个黄毛放下举起的木棍。她走到昭笙面前,圆圆的眼睛似笑非笑,“听说——你勾搭上裴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