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姑，太外公给你送东西来了。”
龙凤胎的哥哥抓着一卷纸张，兴冲冲地跑过来。
萧灵祎蹲下身，“谢谢哥哥，去和妹妹玩吧。”
打开纸卷，八个汇鸿大字迎面而来。
“风雨加身，君子涤心。”
落款陈谦吾，加盖红色大章。
这一句话意境非同一般。
萧灵祎自我调侃道，这可是陈老先生的墨宝，价值非凡。放个百八十年，就能在海城换一套房了。
外界风起云涌，牵动天下人心，陈老先生怎会不知？
送来这幅字，就展现出他嘉许期盼的态度。
老先生这是要她不忧不惧，涤荡身心，作个君子。
君子？
陈老先生真对她报以厚望啊。
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得君子？
坦荡凛然，不怨不悔，有崇高的道德，出色的才能，为了所坚持的道百死不犹，或许就勉强称得上是个君子了。
萧灵祎提起“海城一套房”的一角，径直回了房间。
萧灵祎在此时，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那位她现在不是很想见的幸运儿。
掐了电话，对方发过来光信。
“你没做错。”
看见这句话，萧灵祎有火在冒。
多么的坦然啊。
一个没有血缘的妹妹，在举世皆敌的时刻，还能大气凛然的发来支持的消息，这么的气度坦然，她算是君子吗？
她越是气度从容，越是显得她那些彷徨迷茫、胆怯幽弱，上不了台面，像是个在阴暗角落里发霉的烂苹果。
如果没有抱错，她会不会也这么优秀？
她又想到了这句话。
原来她不是不怨恨这个不公平的世道。
萧灵祎知道自己在迁怒，迁怒看似无辜的既得利益者，她没有面貌的态度越发丑陋。
萧灵祎把手机砸了。
真的把手机扔出去的那一刻，萧灵祎是诧异的，但等手机落在地面，破裂、粉碎，她竟然从这破坏的举动中产生了一种畅然的快感。
灵台慧剑，忽然而动，斩落种种杂思，只余地面丝丝缕缕青丝。
这就是她杂念固话的形态。
萧灵祎复归清明，头脑一醒。
她不由得审视自身，以一种凌驾于自我情绪的超然姿态。
这是她的破坏欲。
她明悟。
继续放纵这种情绪，便会走入一种偏执于情的狭道，再进一步则会变得更坏。
心魔。
萧灵祎跌坐盘膝，手掐莲花诀，手腕交错，掌心相对，口中默念清心诀，不敢再随意放纵思绪。
复又半日，萧灵祎收工醒来。
真是可怕，这就是修行中所说的一念成魔吧？
萧灵祎理清思绪，便要着手处理外界的事。
顾术老先生安抚住了大夏人心，但这是大夏元老院给国民的交代，萧灵祎本意是想要自己也给外界一个交代，她都想好了。
禀直而言，有什么说什么，事实如何就如何。
她并非蓄谋害人，也不曾巧取豪夺，物资拿来的每一样都是她花了真金白银买来的，游戏轮胎里赞美她的帖子还飘红在首页置顶，收来的这些物资她也不曾独吞。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萧灵祎问心无愧。
但转念一想，真将做梦之事告知外界，也未必是好事。
风波未平，不必给人多添谈资。
没人会在意真相如何，他们只想要一个发泄不满的渠道，一个月之后，就会淡忘，一年之后，谁也不会记得。
萧灵祎修行再进，看事格外透彻，这么一想，就觉得好没意识。
假如她在游戏开服时就知道这件事，她还是会做的。
她萧灵祎就是萧灵祎这个样子啊。
做自己的事情，随便他们说去吧。
下了楼，萧灵祎是思绪清明，走起路来也脚底生风，步履轻快。
恰迎面，碰见龙凤胎哥哥，他偷偷问，“你不生气了？”
萧灵祎敲响他的小脑袋，“我何曾生过气？就是一点想不明白的事情，想明白了。”
“哦，”龙凤胎哥哥扣脑门，“那好吧。”
小姑姑怎么有点不对劲，上午还要哭不哭的都没人敢找她说话，现在就笑起来了。
萧老先生叫了萧灵祎进书房，她近来好似成了书房的常客，经常被萧老先生叫进书房。
“我见你在打坐闭关，是顿悟了？”萧老先生的一句话就让萧灵祎意识到不妥。
以后不能再这么没有防备地随时随地打坐了，很容易遇见危险，至少得把九龙神火罩放出来有个防备。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萧灵祎避而不答，态度恭敬有余，却不见亲密。
萧老先生不以为意，他习惯了疏离的安全。寻常人家的温馨场面，在萧家只会出现在稚子幼童身上。一旦成年就像被抽调了温情的经脉，冷静克制，在人前绝不会有寻常人家的亲昵情态。
唯一叫他在意的只有，他这个小孙女不一样了。
萧老先生打眼观望，嗯，胆子变大了。
“知道为什么会和宋国交易吗？”萧老先生本是想说外界热议的谣言之事，但她好似想通了的样子，也就没必要说了。
“愿闻其详。”萧灵祎坐在沙发前，就算是在萧老先生面前，她也坐得像是个没骨头的样子，极为舒服的依在沙发上。
“是为了延寿果。”萧老先生并不卖关子。
萧灵祎换了个姿势，以她强大的记忆里回忆了所有物资，没有延寿之物。
玩家死了就能再开，谁会想到这去呢。
“我们这些老家伙死得差不多了，但剩下来的几个人能活着谁又想去死呢。”萧老先生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
“宋国那位承恩镇国公，手上有一株延寿果树，一枚果实能延寿六十年。”
“六十年，多么漫长的时间，我们建立第二帝国也才五十年。”萧老先生看向萧灵祎青春动人的脸庞，“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衰老的可怕？”
萧灵祎没办法理解。
不论是作为一个修士，还是一个普通人类，她都还很年轻，远远不到需要考虑衰老与死亡这么严肃的话题。
“我们曾经驰骋沙场，指挥者千军万马，建立了这个伟大的帝国，但现在我们老了，想要活下去，你觉得我们错了吗？”萧老先生看向萧灵祎，目光灼灼，逼着她要说出个所以然。
萧灵祎撑着脑袋，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四千万灵石可以买下很多颗延寿果树了。这笔生意很亏。”
萧老先生嗤笑道，“七枚延寿果七十万灵石，这是和宋国交易的先决条件。”
他们也不是什么冤大头。
“那陈国呢？”萧灵祎问。
那场交易，宋国占两千万灵石，计一万六千亿，陈国和卫国各有一千万，各计八千亿。
三万两千亿，很庞大的数字，庞大到就算分给大夏二十亿国民，每人也可以分到一千六百块，远超以往的合作数额。
也正是因为这样庞大的数字，引起了大夏民众的不满。
“陈国，大夏需要盟友分担来自卫国的压力，卫国女王的三王子，也是和你一样的大乘玩家，他很强势，第一时间就降临陈都内，若非是陈国大乘出手，陈都高层差点覆灭，卫国不废一兵一足就能吞并陈国了。”
期间，萧老先生看了一眼萧灵祎，心中感慨，为什么自己家这位大乘不如别人呢？
她若也能这么强势，萧家对外的态度的不会如此保守。
五大家族，把持元老院，从未有外姓人进入，除了顾家掌握最强大的军队，一直占据第一元老的位置，另外四家都是一样的。
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多么令人羡慕的力量。
“ 你或许下个月就能听到废除王太女的储位，三王子被立为太子的消息了。”
“行吧。”萧灵祎说道，“东西给了你们，我就没想过再拿回来，你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吧，只要别五大家私吞了就好。”
她话说得太过直白，萧老先生面色不愉。
“三国的大乘玩家多吗？”萧灵祎打探道。
元老院的消息灵通，大夏一贯对外强势，这种消息也很快拿到了。
这是萧灵祎第一次主动关心外界消息，萧老先生不会不回答她这些算不得绝密的消息。
确实算不得绝密，去各国论坛上晃悠一圈就找得到了。
游戏反馈现实后，《仙乡》处于无法进入的关服状态，但论坛一直开启，人流量大得比时下最火热的社交软件还多。
“宋国四人。
裴一豪投靠了宋国皇帝，就是站在他身边的承恩镇国公，赫秋是个小道士，继承祖风决定继续清修，耿世新是个市井说书人婉拒招揽，游历江湖去了，卓勇本是武毅校尉之子，被他爹压着效忠宋国皇帝，受封承恩定国公。
卫国两人。
卫承安就是卫国三皇子，郝丰是个农民，态度模糊，不拒绝也不接受，那边还在谈判。
陈国一人。
梅文明，反馈前是个老师，还是你外祖父学生的后人，你以后可以接触接触。”
萧灵祎噗嗤一笑，没文明？这名字取得太随意了。
笑过之后，萧灵祎陷入沉思。
宋国四位大乘，两位投效，两位游历朝堂之外。倒是和大夏情况差不多，算是打平了。
卫国两人，赫丰态度模糊暂且不计，卫承安这是铁了心要吞并陈国，一旦成功，夏、宋两国压力大增啊。
梅文明的态度也挺模糊的，萧老先生可没说他加入陈国哪个部门，会出手阻挡卫承安，但卫承安一旦死战，这人未必还会保全陈国。
这么看，陈国最危险啊。
萧灵祎要了他们的资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萧灵祎决定再给自己拉个帮手。
“喂喂喂，要不要一起去干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