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后来有一年，赤连跟随清箬去往极北之地，师徒二人合力镇压冰妖兽。
冰妖兽还想垂死挣扎，对准了较弱的赤连。
清箬为赤连挡下致命一击，也趁机封印了为祸一方的大妖兽。
“师尊！您不要紧吧？”瞧清箬的唇角溢出血珠，赤连一脸关切。
“无妨。”清箬淡淡一言，抹去了唇角的血，但他寒气入体，入夜后，他缩在被衾之中，指尖也微微发颤。
赤连发现后一惊：“师尊，您的身体好凉！到底怎么回事？”
清箬不答，手指颤得更厉害了。赤连见状，也顾不上其它了，一把就握住了清箬的手。
清箬一怔，还没回过神，身子也被赤连揽入怀中。
赤连抱紧清箬，让他靠着自己，同时用手抚摸着他的背，一遍又一遍，满是温柔怜惜。
“师尊，徒儿一直都会陪着您。有我在，绝对我不会让您有事的！”
后来赤连受到魔族的蛊惑，误用它法，才能帮清箬彻底驱除寒气。
重峦叠嶂之中，一池春泉。
清箬与赤连泡在温泉中，从白日到了夜晚，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投映下来，照在两人的身躯上。
一旦纵容了第一次，就会有往后的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
清箬不会对谁动心，他心怀世间苍生，这颗心生不出对个人的情爱。
“您不喜欢我吗？”赤连却不断追问，“您明明每一次都把我抱得很紧，您明明总是包容我，您明明……”
“放……放肆！”
清箬打断了他，语气头一回如此严厉。
但赤连笑了，他早些年深埋心底的爱情种子，早已生根发芽，甚至开满繁花。
“师尊，那我们不如就彻底打破枷锁，一直放肆下去，直至地老天荒。”
之后赤连不顾清箬的反抗，与他纠缠。
05
清箬以前不眠不休，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但近来，他总需要闭眸休憩，也时常忆起过往。
这日半夜，清箬察觉到魔气的清箬，他抬手一挥，原本隐身的赤连，便无所遁从。
“魔尊，不该来神界。”清箬道。
历经三次神魔大战后，两界皆是损伤惨重，如今难得能维持平衡。
只要不入侵各自的领域，肆意妄为，双方便不会轻易开战。
只不过上界的规定与束缚很多，天帝更是眼里不揉沙，不可能容忍魔族一而再、再而三地踏足神界。
“师尊，我说过，只要您在这里，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来。”
既然被清箬察觉，赤连索性不再伪装遮掩，他走近了清箬。
“做神仙到底有什么好？师尊，您不如到我身边。”
赤连以前也想修仙入道，所以一直有意收敛妖力，压抑自己的魔皇血脉。
他潜心修炼神界功法，然而他再刻苦努力，效果却甚微，他迟迟没法突破，进步相当缓慢。
清箬门下一片和谐，赤连的两位师兄和师姐都鼓励他，但其余上神的弟子们，却时常嘲弄欺负赤连。
他们表面上正气凛然，说是六界万物平等，却始终心存偏见。
赤连生而为妖，还妄想修天道。
为此，赤连曾经很自卑，弱小的他难以保护清箬，也经常需要麻烦师兄和师姐。
宿命使然，赤连之所以盗取神丹，是以为吃下后，可除掉自己的一身妖气。
可他被魔族骗了，反而修为大增，魔皇血脉再也压制不住。
那日，魔化的赤连伤了一群负责守卫的神将，然后被凤彻帝君座下的大弟子拦住了去路。
大弟子恪守斩妖除魔之责，他本就厌恶赤连，而且他也看不惯清箬一味地宠溺赤连。
当着赤连的面，他大骂道：“你与清箬是师徒不伦，清箬更不配为神尊，乃是神界之耻！”
“你住口！！”
这无疑加快了赤连的魔化速度，怒不可遏的赤连彻底失控，招招致命。
凤彻帝君赶到时，他的大弟子遍体鳞伤，只剩下一口气。
此事也惊动了天帝，天帝大怒，下令除之。
事态颇为严峻，清箬不得不主动请命，然后一剑重伤赤连。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本尊的弟子。”
赤连的心口有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他的心更是空荡荡的一片。
他垂死之际，是魔界公主领一众魔兵闯天界，帮赤连脱困。
后来赤连与魔界公主大婚在即，他却偷溜到神界，劫走清箬。
清箬未曾料到，赤连如此胆大妄为，又一次来到他面前。
06
不顾清箬的挣扎，赤连从软榻上抱起了他。
哪知红光一闪，赤连这才意识到异样。
这座清幽阁，被提前设下了封印阵法，这时突然启动。
屋外的灯火亮起，今夜凤彻帝君领头，率众多的弟子与神将包围了此处。
“师尊，是我低估了您。”
赤连自嘲一笑，今非昔比，清箬再也不会时刻维护他，反而与他人联手，布置圈套来伤害他。
“我一次次选择您，您却从来不信我。”
清箬的唇瓣微动，却未吐露一言。
凤彻帝君熟知赤连的弱点，他此次以清箬为诱饵，擒住了赤连，将其关入神牢。
三日后，清箬的二弟子致桓端着调理身体的汤药，敲响了清箬的屋门。
他进屋后，清箬仍旧闭眸静坐，眉间的疲惫之色却更重。
清箬恢复的速度缓慢，致桓隐约发觉到异常，却没当面戳穿。
“师尊，您是不是在担心小师弟？”
与大弟子临空的态度截然不同，致桓还是偏向赤连的，他也知清箬一直心系赤连的安危。
“师尊，你之前就手下留情，故意让魔族救走了赤连。这次的陷阱，您分明不知情，为何不道明……”
“不好了！”女弟子夕芙急切的声音，下一刻传来，她道，“师尊，天帝明日一早便要处决小师弟了。”
次日早上，本该由凤彻帝君手刃赤连，清箬却出面阻止，淡淡道：“本尊会亲自清理门户。”
此刻的赤连，被一道道枷锁与封印禁锢，再加上前几日也备受牢狱酷刑，他身上还凝着血迹，脸色更是苍白憔悴。
望着单手持剑，步步逼近的清箬，赤连已然心如死灰。
“您的心里，果然没有我。”
他终究天真，即使为清箬做了那么多，甚至堕入魔道，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他的疯魔癫狂，在清箬眼中，不过一场笑话。
清箬生来如此，无情无爱。
面无表情的清箬对准了赤连的心门，不偏不倚，一剑刺入……
07
赤连的魂魄游离飘散，他本以为自己可能入不了轮回，最终随风而逝，归于尘土。
然而，当他再次醒来时，却回到了魔界，魔界公主也在一旁照料。
“赤连，你睡了好久，可算醒了。”
“我的样子……”赤连坐起身，他一瞧镜中的自己，不禁愣住。
不再是成年的形态，他此时是十四五岁的模样。
“还有我的胸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竹叶图案？”
赤连的心口微烫，留有一小片绿色的竹叶图案。
“是你的师尊，他用自己的一魂一魄保住了你的命。”魔界公主道。
她明白赤连对清箬的执念，其实她对赤连只有同族之情，她希望赤连能成为魔界之主，当初成亲只是权宜之计。
赤连瞬间反应过来，强行撑起身子下床：“师尊！清箬！”
致桓此时悄悄前来魔界，赤连心中惊疑，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清箬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致桓连连摇头，轻叹道：“太迟了，九重天已无清箬神尊。”
08
小时候，赤连问过清箬一些事：“师尊，神仙如果犯下大错，会有什么惩罚？”
“轻则受雷劫之苦，下凡轮回历劫，重则……陨落。”
“陨落是什么意思？”赤连的妖瞳一缩，“师尊，难道你们神仙也会死？”
清箬淡淡道：“神的陨落，是消散于天地间，不复存在。”
清箬亲手解决了魔尊赤连，可谓大功一件，天帝要论功行赏，清箬却摇头拒绝。
“陛下，我不该赏，而是该罚。”
清箬不仅旧伤未愈，更是日渐憔悴。因为他又将自己的一魂一魄给了赤连，本是青丝万缕的清箬，一夜白头。
三名徒弟面容悲怆，夕芙更是潸然泪下，哭着一遍遍唤着“师尊”。
致桓心头不忍，欲要挽留清箬：“师尊，您不能……”
清箬果断摇头：“这是我的劫数，逃不过的。”
因果循环，皆有定数。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并非赤连一妖之过，他也是再三纵容，才酿下今日之果。
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已经无可挽回。
额心的金色神印彻底黯淡，清箬白发素袍，赤足走向了诛仙台。
神力枯竭的最后一刻，清箬恍惚想起初见赤连的情景，他的唇角弯起一抹淡笑，然后终身跃下……
自此，清箬神尊被除神籍，他散尽八千年修为，入轮回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