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外面鼓乐齐鸣，清箬神尊却被关在地宫。他咳出一口血，沾染了他原本绣着竹纹的白袍。
“尊上！您的伤……”桃花妖满脸焦急。
她以前受过清箬的恩惠，这次混在侍女中，才能顺利潜入。
桃花妖想救清箬出来，可清箬周围有一圈结界，她屡试无果，难以靠近清箬。
“没用的，这是他布下的结界，你解不了。”清箬微微摇头。
“赤连今晚明明都和魔界公主成亲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您？”
清箬默然不语，因果轮回，他既种下恶果，便该承受报应。
桃花妖今晚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前来，随时都可能被逮住。清箬勉强挤出一抹淡笑：“我暂时无碍，你快走。”
他话音刚落，就察觉到赤连的气息。
桃花妖更是吓得脸色一白，匆忙溜走。
但临走前，她还说：“尊上，我已经想办法告知您的其他弟子了，他们也会赶来的。”
清箬微微颔首，很快，眼前就出现一抹红影。
新婚之夜，身着喜服的赤连没陪着魔界公主，却独自来到地宫。
赤连浑身都笼罩着骇人的魔气，他走近清箬：“今天这个日子，您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恭喜。”
清箬面不改色，淡淡二字。
清箬越是平静，赤连就越恼火：“我为何娶她，您不是心知肚明吗？”
今天不仅是赤连的大喜之日，也是他的封魔大典。他娶了魔界公主后，就是新一任的魔尊。
“你与她才是同族，理应相守，而并非……”
赤连打断他，冷笑道：“并非和您吗？可是没办法，我只喜欢您，我一直敬您爱您，更想让你完全属于我。”
清箬的眉头微蹙，下一刻嘴巴就被赤连堵住了。
赤连先前喝了不少酒。清箬不但能嗅到酒气，嘴里也尝了几分酒的甘甜。
红烛摇曳，清箬原身是竹，生来素雅，如今八千年的修为，更是淡漠出尘。
但此时他的眼角湿润，从齿间溢出了：“孽……孽徒！”
赤连一滞，牵着清箬的手，放在心口处：“师尊，您可以再杀我一次。”
“上次离心脏偏了一点，这次您可要对准了，再彻底弄碎我的内丹，这样我才能魂飞魄散，再也不会纠缠您。”
赤连在笑，可瞳孔中毫无笑意，反而黯淡一片。
清箬沉默以对，他将自己的手从心脏处移开，难耐地抓住赤连的臂膀。
赤连又开始吻清箬了，他的每一个吻却柔如细雨，吻了许久才舍得挪开唇瓣。他凝视着清箬，问：“师尊，您会后悔吗？”
清箬当初从妖界带回了一颗还未孵化的蛇蛋，之后他每日用自己的灵气滋养净化，悉心照料。
赤连是他一手养大的，他为其取名，也不顾众神的反对，破例将赤连领进门，成了他最小的弟子。
“……”清箬仍是没做回应。
得不到答案的赤连，又搂紧了清箬：“师尊，师尊，师尊……”
赤连的呼吸变重，他连连唤着清箬，甚至都直接唤了他的本名。
“清箬！你总说苍生为重，哪怕只有一分，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
清箬当然能望见赤连眸底的痛苦，可他咬紧了下唇，此时也闭上双眼，不想再面对赤连。
赤连却不依不饶，他潜意识里害怕清箬对他的冷漠疏离，语气不自觉轻了一些：“清箬，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像以前一样看着我，好吗？”
清箬犹豫再三，终究缓缓睁开了眼，他的手掌也攀上赤连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着。
赤连方才黯淡的眸光刚一亮起，谁料异变陡升，清箬忽然用手指戳中了赤连的眉心。
然后他念诀施法，封住了赤连几大重要的穴道。
妖力一时被封，赤连难以动弹，他紧盯着清箬：“若您今晚离开这里，您应当知道后果。”
清箬的脚步滞住。
赤连继续威胁说：“除非您杀了我，不然无论多少次，我都会从神界把您抢回来！”
清箬变幻出一柄神剑，指向赤连：“若你执意扰乱上界，祸害人间，本尊必斩无疑。”
终归是神尊，清箬自始至终都没变。
赤连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灰暗布满了他的双眸：“好，我等您。”
“师尊，弟子来助您。”大弟子临空此时赶来。
“赤连，你之前不仅盗神丹伤神将，大闹神界，甚至还诱骗师尊！”临空怒目圆瞪，剑指赤连。
赤连神情未变，不屑道：“那又如何？师兄，你以为就凭你能挡住我和魔族大军？”
“别再喊我‘师兄’！赤连，你早已心魔深中，坠入魔道，不再是我的小师弟了。”
临空的剑招快、准、狠，完全不顾及同门情谊。
因为赤连此时没解开束缚，他要对赤连下死手时，却被清箬挡了一下。
“师尊，您为何……”
临空惊疑不定，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清箬连连咳血，昏了过去。
在魔界救兵赶到之前，临空带着清箬及时撤离。
02
赤连还是小红蛇的时候，就喜欢缠在清箬的手腕上，有时候是脚踝上。
小家伙好奇心旺盛，有天钻进了清箬的衣袍里，他刚爬了两下，就被清箬一把抓下。
清箬的指尖自然被赤连咬过，蛇牙上有剧毒，却伤不了清箬分毫，他只觉得有点痒。
赤连自知犯了大错，他吓得缩成一团，一连数日都躲在角落。
直到清箬亲自把他抱起，用手摸着他的脑袋，他才敢重新亲近清箬。
小赤连初次开口说话，便唤道：“爹爹，您真好看！”
清箬：“……”
“我不是你爹爹。”
“那您是……娘亲？”
清箬：“……”
赤连毕竟刚开窍，还是条傻蛇，就以为清箬是他的父母。
后来他跟着清箬修炼，化为人形后，就改口喊“师尊”了。
“师尊，他们都说我是妖物，还骂我长得丑。”
赤连一脸委屈，那时候他的脸上有红色的妖纹，这表明了他妖力强大。
“小连，你不丑，你脸上这些红色的妖纹，等你成年就会消失了。”
“您真的不嫌弃我吗？那您亲亲我。”
清箬：“……”
那年，落在赤连脸颊上的轻轻一吻，自此烙印在少年的心中。
往事已矣，清箬恢复神识后，已经回到了神界的住所清幽阁。
那晚困住赤连的阵法，几乎耗费了清箬八成的神力。
他的二弟子致桓想为清箬诊断疗伤，清箬却摇头婉拒：“无碍，我自己调息几日便会复原。”
“好，那您安心歇息。”致桓虽有疑虑，却也不敢违背清箬的意思。
清箬以一己之力困住妖力大涨的赤连，损耗过多，况且他身体的恢复速度，远比之前缓慢许多，可他不想让其它弟子担忧。
清箬座下有三名弟子，他们各有所长。
大弟子临空的剑术精湛，二弟子致桓精通医术，而三弟子夕芙是唯一的女徒弟，她率真可爱，能与六界中的任何生灵无障碍沟通，擅长御灵之法。
其实清箬原本还有第四个徒弟，也就是最小的弟子——赤连。
可惜赤连彻底魔化，清箬一剑贯穿了他的心口后，也将其除名。
03
清箬闭眸休养时，额心的金色神印忽明忽暗，又梦到了往昔。
小时候的赤连，好奇心很旺盛：“师尊，您都活了近万年，您以前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清箬面色如常：“千万年如一日，并无区别。”
果真如清箬所说，赤连成年后，脸颊的红色妖纹消失了，五官轮廓越发立体俊美。
他笑起来时，更有一种蛇族与生俱来的魅，足以蛊惑人心。
但清箬望着他却面不改色，早已没有七情六欲。
“师尊，您无欲无求，我却有。”
赤连的言词直白，其余弟子都不敢如此冒犯清箬，是为大不敬。
可赤连刚成年不久，修为最低，完全不懂这些。
不知者无罪，清箬自然也不会责怪他，反而缓声道：“小连，等你修为提升，就可以控制了。”
“可是我……我现在控制不住，师尊，你能帮帮我吗？”
赤连以前喜欢缠绕在清箬的手脚上，现在却抱住了清箬。
“师尊，我将来的道侣会不会很辛苦？”
清箬：“……”
“不过我也不需要道侣，我有师尊就足够了。”
那时的赤连，并不懂什么是有违伦常，他自认为没做出背师叛道之事，只不过想亲近自己的师尊。
“师尊，我……我快难受死了……”
赤连趴在清箬的身上，清箬却不为所动。
其实赤连也可以寻求别人的帮助，但他说：“我最喜欢您了，只想要您。”
毕竟是亲自养大的，清箬终究不忍，帮了赤连。
自身妖力强大的赤连，此事根源未解，仍旧折磨着赤连。
清箬本该制止，却逐渐默许了赤连的这种行为。
高贵清雅的清箬，光是站立不动，也是光华蕴蕴，令人敬仰。
谁也不敢越矩半分，但赤连打破了重重的清规戒律，清箬的心中也生了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