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放火烧了地牢。
望着不远处的熊熊烈火，灼热跳动的火舌舔舐着黢黑的夜幕，施苒苒的眼眸被映照得红火。
她抬目远眺，地牢内晕倒的护国卫躺在外面，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护国卫来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地牢失火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王宫。
“那现在去哪里？”施苒苒歪头。
旁边的男子收回视线，垂眸道：“去蓝亲王府。”
虽然他不愿让施苒苒和江九辞有过多交集，可毕竟是一条船上的人，况且那里比赤霄城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全。
卫济舟揽起施苒苒的腰身，两人披着夜色，朝蓝亲王府的方向飞去。
江九辞早就派人候着，兴许是察觉出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没有多问，只是让人备下膳食，让连日在地牢受苦的施苒苒舒服些。
施苒苒一点也没受苦，她整个人埋在被褥中，只露出圆润的杏眼，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卫济舟。”她隔着厚重的被褥轻轻呼唤着男子的名字。
卫济舟坐在床沿，正帮她认真掖被子，听到动静后，抬眼和她对视：“嗯？”
“再亲一口。”施苒苒大方承认。
卫济舟脸色倏然红了，动作不自在起来，低声斥责：“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没个正形。”
虽是斥责，到底不忍心冷言向着施苒苒，他稍稍收敛。
与其说不愿搭理她，倒不如说是羞赧。
“亲一口嘛，”施苒苒声音放软，藏在被褥中的身躯扭动起来，逐渐把头凑到男子身边，“道长，给兔兔亲一口嘛！”
少女的声音娇娇软软，全然没有平日的跋扈，尤其是这副撒娇的模样，即便卫济舟见怪不怪，却依然无法抵挡。
“兔兔睡觉，好不好？”卫济舟心疼她多日劳累，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一触即分。
他不太适应直白地袒露心声，眼神慌乱，连说话的嗓音都逐渐不稳。
见他上钩，施苒苒露出得逞的笑容，就在卫济舟想要坐起来时，她双手直接捧着他的脸颊，再次吻上去。
卫济舟显然没有防备，整个人都被带到榻去。
衣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被施苒苒压在身下一顿乱亲。男子胸前衣衫大开，她还没尝够，伸手往里面摸索着。
从胸前一路摸到劲瘦的腰身，施苒苒还欲再往下，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
她抬眼，就见卫济舟双眼泛着水雾，一字一顿道：“施苒苒，谁教你的？”
施苒苒嘻嘻一笑，住手后整个人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胸腔中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灼热的气息传递升温。
“没有人教，看到道长苒苒就想这样。”她仰头，戳了戳卫济舟的脸颊，又靠近亲了亲他的下巴。
随后一路向上，慢慢亲上他的嘴。有了经验的她熟练地撬开男子的牙关，清冽冷寂的药香勾缠着，身下的男子显然被她的动作激到了，喉咙溢出一声长长的低吟，双眼望着房梁，在喘息时嘴角又被含住。
他不敢动，本来今夜只是想守着施苒苒安睡，怎么会变成这样……
玩累了的施苒苒从身上下来，躺在他的身旁。卫济舟将被褥遮盖在她身上，指尖触及施苒苒脖颈的红痕时，喉头滚动，随即立马移开视线。
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亲她时……会是这样。
施苒苒枕在卫济舟的臂膀上，用手指描摹他的五官。卫济舟五官立体优越，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看向她时眼神都带着深情。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手被捉住塞到进被褥里，卫济舟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不闹，我今晚不走，陪着你好不好？”
施苒苒叹了口气，也知道今日吃不到肉，索性埋在他的颈窝处。
怀中的少女没一会儿就发出韵律的呼吸声，卫济舟挑开她的发丝，也缓缓阖上双眼。
两人温存之际，大楚王宫的火还没有灭。
火势愈演愈烈，逐渐波及到周围的亭台楼榭，众多打杂的宫人在睡梦中被叫醒，慌慌张张去救火。
而在楚长懿赶到时，看着漫天的大火，面容惊骇，急匆匆就要带人离开。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懿郡王，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在楚长懿的耳畔。
他转过身，看到楚长明的脸，近乎咬牙切齿道：“楚长明！你个贱人！”
意识到发生何事的楚长懿终于抑制不住胸腔的怒火，厉声痛骂出来。
楚长明耸了耸肩膀，踱着步子悠哉走到他面前，距离几步后又站定，轻蔑嗤笑着：“不曾想这世间竟真有如此蠢笨之人，果然兵不厌诈。”
此刻的楚长懿瞬间明白事情的经过。
是卫济舟！是那个装神弄鬼的道士！是耍了自己！
在自己禁足后，卫济舟故意放出消息，让他误以为被君王舍弃。
亏他还以为对方真心想要残卷的下落。
若不是自己急功近利，也不会中了他们的道。
“想不到居然会栽给一个小小的道士，”想通一切的楚长懿意外冷静下来，“本王英明一世，却被同样的招数骗了两次！”
楚长明冷言看向眼前疯癫的男子，淡淡道：“即便没有卫济舟，你也难逃一死。”
扮猪吃虎想要隐藏野心，可惜在江九辞双眼复明的那一刻，安-插在蓝亲王府的线人就把一切都偷偷呈给了楚常陵。
两次都是楚常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在两方制衡，可楚长懿一而再再而三打施苒苒的主意，早就触碰他的逆鳞。
谁都不能阻挡他的成仙之路。
没过多久，一抹黑色衣袍的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楚常陵被惊醒，听闻楚长懿无视禁令，意图杀了施苒苒，便什么也不顾地赶过来。
知道大难临头的楚长懿趔趄着瘫软在地。
“来人，把他拖下去，打入天牢。”火光映照在楚常陵苍老干枯的面容上，他远眺地牢，死死握着身旁近侍的手。
自始至终，楚长懿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报！”护国卫走到楚常陵面前，跪下低头道，“火势小了，地牢里没有发现妖女的尸体。”
这句话让楚常陵双眼一亮，忽而想起什么，指着身旁的人催促：“快！快去行云阁找清夷道长！”
被点到的人立马赶过去，约莫两刻钟后才回来，神情怪异。
“回王上，清夷道长……不见了。”他抬眼觑着楚常陵，生怕对方迁怒到自己。
听到这话，楚常陵哈哈大笑，随后面上划过一丝狠戾：“好啊，这个卫济舟，居然真的敢罔顾那么多人的性命，不愧是清衍道祖的徒弟。”
吴文彦转了转眼珠子，走到他跟前，低眉顺眼道：“王上，这施苒苒身上禁制未解，跑不了多远，两人此刻怕是还在赤霄城。”
中年男子佝偻着背，一双吊三角眼眯起时，总是给人酝酿阴谋之感。楚长明垂眼，扫了眼跪在楚常陵身前的吴文彦。
似乎才想起来吴文彦的存在，楚常陵连忙俯身，亲自将跪在地上的他扶起来：“照和同道长的意思，是有什么法子能找到那妖女？”
吴文彦面露为难，解释道：“小人不才，这妖道术法高强，早已隐匿了身形，如今小人只能感受到妖女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消退，应当还在赤霄城内。”
见楚常陵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他连忙补充：“若是王上去寻，还是能寻到的！”
“若是寻不到，那也只能杀几个道士，逼他现身了。”提及此，吴文彦的眼中闪烁着诡谲的光。
无论如何，只要卫济舟还想着残卷，还想解救那些被困住的道士，就一定会来。
到时候，那卫济舟还不是任自己处置。他再狂妄，还能不将楚常陵放在眼中吗？
楚常陵点了点头，立刻吩咐周围的人：“吩咐下去，在赤霄城内搜卫济舟和妖女的身影。”
“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男子抬手，袖摆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连瘦削的面容也在此刻显出几分狰狞。
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楚长明站在不远处，盯着吴文彦，紧了紧袖口中的手。
*
在蓝亲王府的施苒苒听闻消息，她坐在卫济舟对面：“卫济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先前在地牢，此人可是和自己保证，能够让彼此不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可如今的情形，和先前说的情况截然相反。
她不怀疑卫济舟在骗她，但眼下住在蓝亲王府，若是让楚常陵得知，江九辞也会受到牵连。
卫济舟执笔，深色的墨水洇在薄如蝉翼的纸上，带起风雅狷狂的意味来。
“找不到我们的。”他看都没看一眼施苒苒。
施苒苒起身钻进卫济舟身前，把那支细长的狼毫笔从他手中抽离出来，瓮声瓮气道：“卫济舟，你别写了！”
感受到怀中的少女似有怨气，卫济舟放下手：“怎么了？这般火气？”
施苒苒盯着他，后背抵着桌沿：“道长一直都在修习，都不看看我。”
思及此，她越发觉得心中委屈，忍不住瘪了瘪嘴。
而卫济舟听到她的话后，展颜一笑：“生气了？”
“没有！”施苒苒知道平日遇到危险，卫济舟也是这般从容，可眼下楚常陵让那么多人找他们，蓝亲王府人多眼杂，难保不会有人为了金银出卖他们。
卫济舟叹了口气，双手抚上她的眼角，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敏感的眼周，带起一阵战栗。
“江九辞既然将我们安置在这，必然十分安全，把心放到肚子里，可以吗?”他点了点施苒苒的鼻尖，后者连忙捂住，一双红色的眼睛流露出几分不解。
“那我们在这里，会打扰到江九辞吗？”
施苒苒提及江九辞，显然让卫济舟多了几分不自在，他别过眼去，轻嗤道：“我助他除掉楚长懿，这是应该的。”
卫济舟察觉到施苒苒在偷笑，捏了捏她的脸颊：“笑什么？”
“笑你理所当然的态度啊。”施苒苒搂着他的脖颈。
本是无心的话语，听到耳中，反而有几分袒护江九辞的意味来。纵然知道她并无此意，卫济舟心中还是浮现几分不虞。
察觉到对方不对劲，施苒苒用手挑过卫济舟的下巴：“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无事。”他抬手拂去对方的指尖，长睫垂落在眼下映出剪影，显得几分委屈。
他说无事，那必然是有事。
施苒苒试探道：“生气了？”
“没有。”
“我看有。”
两人争执一番，卫济舟败下阵来：“嗯。”
嗓音低沉喑哑，落在耳中酥酥麻麻的。施苒苒抬眼，就见男子握着自己的手，细细把玩。
“还在介意当时和他游湖？”不知怎么，施苒苒忽地想起曾经卫济舟喝醉酒后亲吻自己的场景，嘴角绽放出笑意。
当时的话可是深深铭刻在她的心上。
卫济舟显然也想到当时喝醉酒的场景，本以为那会昏昏沉沉睡过去，不曾想对方突然提起，顿时有种秘密被撞破的感觉。
“你……”他眼底流露出讶异，“知道什么？”
“知道道长为了我喝醉酒，还抱着我乱亲。”施苒苒本就不是弯弯绕绕之人，直接用几句话带过当时发生的事情。
果然，男子浑身僵硬，面色阴沉似水，握着施苒苒的手力道也大了些。
“乱讲，我那日分明……”似乎为了掩饰尴尬，卫济舟清了清嗓子，正要解释，施苒苒直接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那日分明抱着我，还在我耳边说……”见他神色紧张，施苒苒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拖长语调道，“‘施苒苒’，‘我的’，诸如此类的话。”
联想到方才施苒苒说的抱她乱亲的情形，卫济舟一时间慌了阵脚：“当真？”
施苒苒点头，对面的男子却罕见沉默了，她亲了亲卫济舟的脸颊：“怎么还不高兴啊？”
卫济舟眼底浮现几分懊恼之色：“若我知晓当日就亲了你……”
那日亲她，自己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时的施苒苒会怎么看自己？行为轻浮？
读出卫济舟眼底的神情，施苒苒笑出声来，额头抵在男子的肩膀上，浑身震颤：“那日兔兔被亲了。”
“嗯。”卫济舟吐出一个字，可明眼人都能察觉他此刻的紧张。
施苒苒握着他的一只手，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当时我就在想，道长怎么会这么有眼光，于是我就反亲回去了。”
“如果道长觉得亏欠，那今日就补回来！”话音落下，卫济舟眼前的景象变了，紧攥着他胸前道袍的手在身上游移，转而捧上他的脸。
施苒苒跨坐在他的腰身上，浑身柔软得仿若一滩水，却见男子喉间艰难发出几个字：“苒苒……别在这里……”
“那在哪里？”见卫济舟这副意乱情迷的模样，施苒苒心口也因紧张剧烈跳动着。
在她的引导下，男子才缓慢开口，羞耻地吐出那几个字 。
“去……去榻上……唔……”说完这些，卫济舟脑子瞬间懵了。
他怎么能说出这般……不堪入耳的话！
还未说完，施苒苒就含着他的唇瓣。
两人一时间吻得难舍难分，耳边还传来水渍搅动的声响。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原本沉溺在情海中的卫济舟瞬间清醒过来，连忙搂着施苒苒，将其用道袍盖住，慌乱起身。
幸而此处有扇屏风，否则两人的光景怕是被来人看到。
施苒苒食髓知味，颇觉成就感，卫济舟以为她还要继续，压低声音：“别闹，苒苒。”
门口，日光透过男子的身形在地上拉出一道斜长的影子，江九辞跨过门槛，目光落在屏风上，不知为何，颇觉心烦意乱。
待整理好衣衫，卫济舟绕过屏风，见是江九辞，言语冷淡：“亲王府竟然是这等规矩，佩服。”
话里话外都在嘲讽江九辞不打招呼进来的举止。
江九辞不以为意，视线划过他凌乱的衣衫，以及脖颈还未完全掩盖的红痕时，心蓦地被刺了一下，接着酸涩之意如涨潮般升起。
他垂眼不欲再看：“抱歉，只是此行有要事，不得不……”
话没说完，门口闪现一抹熟悉的身影。女子大摇大摆走进来，在见到躲在卫济舟身后的施苒苒时，眼睛顿时亮了：“还好没有白跑一趟，苒苒果然在这里。”
不知楚筝这是何意，施苒苒握着卫济舟的袖口紧了紧。她早就听闻楚常陵下了通缉，而楚筝此行，施苒苒总觉得来者不善。
楚筝一身下人的粗布衣衫，长发被挽起盘在脑后，依然遮掩不住她利落的身姿。见施苒苒对自己抱有警惕，她招了招手，门口再次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
等到看清时，施苒苒一下子认出来，此人正是楚长明。
两人应当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才易容进入蓝亲王府。
“你们来做什么？”她发话，卫济舟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这才住口。
其他三人也将两人的小动作收入眼底，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
当时在大楚王宫，卫济舟对施苒苒的心思不一般，如今将她救出地牢后，竟然都这么直白了。
楚筝清了清嗓子，随意拖过木凳坐下来。楚长明看了眼卫济舟，神情凝重：“不知清夷道长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刚进宫的道士？”
一提起这个，施苒苒的火立刻就窜上来了：“吴文彦是吧？他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吴文彦这个害她入狱的罪魁祸首，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