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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 都市小说 > 向神许个愿 > 006

006

  云京浮生河,宛若玉带穿行云京,自南洲、东洲交界始,流经十三洲,西汇入碧沧海。河面广阔无垠,活水源远流长,至北洲、南洲一水之隔之域,环绕岛屿,分道扬行,形成中洲。近中洲河段,长年河上烟云笼罩,雾霭苍茫。

  一艘气派的双层画舫从流芳华街沿河船埠,从西面上溯驶来。

  船楼红漆绿瓦,船柱雕梁画凤,船上人影涌动,摇桨撑船、备食传膳,各司其职,忙忙碌碌。

  布衫女子立于船头,凭栏远眺,风吹动长发、裙带,若飞鸟展翅,轻盈飘逸,似会翩然而去。

  女子装束素净,与画舫格格不入。

  众人见其悠闲,观其姿容仪态不凡,也只敢远观,不敢叨扰多言。

  “万姑娘,公子传唤您。”穿杏黄花缎袄的婢女从船舱内出来,径直上前寻她。

  万枝收回视线,落到她身上:“何事?”

  婢女答:“午膳了,万姑娘该服侍公子用膳。”

  万枝一听,便笑了。她答应是权宜之计,又不是真给他当牛做马,他用膳,与她何干?

  万枝随口敷衍:“知道了。”

  婢女道:“万姑娘早些去。”

  “知道了。”

  万枝应下,脚步未动。她不信,柳怀瑾还能饿肚子不吃了?

  不管柳怀瑾是富家公子习性惯会呼奴喝婢,还是有意磋磨借机试探,万枝为的是借力入云暮山,不是柳怀瑾如何看待她,她已经和他同路,他信她几分,已然不重要。

  万枝又看回河面,烟波万顷,广阔无际。

  此去云暮山,柳怀瑾选择了水路。

  水路更通畅便捷,万枝猜到了柳怀瑾会选水路,可没想到柳怀瑾身娇肉贵吃不得半点儿苦,临行前购置了这么大的画舫、招收这么多婢女船工,整出这么大的阵仗,招摇过浮生河。

  万枝对柳怀瑾骄奢作风,快见惯不怪了。

  只是……

  临近中洲河段了。

  万枝远望河中央烟雾缭绕。

  她离开了好几日,这几日足以洲外法阵破毁沉入浮生河底!

  眼前仍烟波浩淼,意味着……阵法还在。

  中洲来了修为高深者,试图修复阵法!

  万枝在这个时候,招摇过浮生河,万一被发现,绝难脱逃。

  万枝估算时间,进入船舱去见柳怀瑾。

  万枝上楼时,数名婢女端着食盘下楼,柳怀瑾已经用完了午膳。

  行至这一层最宽敞明亮的暖阁,推开房门,暖烘烘的暖气扑面而来。

  万枝关上门,朝前走,炭火盆中的银丝炭嘶嘶燃着,越往里走,越温暖如春。

  绕过玉刻湖光山色立屏,香几上的瑞鹤香炉,熏烟袅袅,幽香馥郁。

  “现在才来?”

  软榻上的人听到声儿,转动脸,眼神清淡,睨向万枝。

  今日柳怀瑾一身烟墨色莲纹锦袍,难得深沉的颜色,并不压人,更衬得肤色细腻白净。长发半披着,散散插了一根翡翠发簪,多了几分格外松弛的慵懒感。

  万枝不合时宜地想起“淡妆浓妆总相宜”。

  不得不说,柳小公子的一副皮囊完全踩在她的喜好上。

  她偏头,错开眼睛。

  瞥见窗户大开着,依稀可见辽阔河面,细细雪沫随画舫行驶而来的风,飘进屋内。

  万枝上前:“公子既然畏寒,别这么开窗。”

  万枝掩了掩窗,留出一指缝透气,避开寒风对着柳怀瑾吹。

  回首望见柳怀瑾。

  柳怀瑾指骨微蜷,轻轻撑起侧额,嘴角微微弯起,漆黑眼珠隐有笑意。

  “小树枝,本公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你一时情难自禁……能谅解。可你该知道,我不会给你想要的回应,无论你做什么,都不可能。如今你是我的婢女,主仆有别,更不该有什么别的心思。”

  万枝微愣,懂得柳怀瑾误会了。

  一开始是万枝故意这么表现,让柳怀瑾误以为她喜欢他,以此合理化她的接近。

  故而万枝不辩驳,只道:“小树枝?公子记岔了?我有名有姓,叫万枝。”

  “没记岔,我知你名儿,但在我这儿,没有万枝,只有小树枝。”柳怀瑾唇角一挑,看她的眼神有几分戏谑、挑逗和嘚瑟,“你我主仆的关系,到了云暮山便该了了。这儿到南、东洲交界的忘忧集市,一直走水路,用不了七日。找到云暮山,最多半月。你想以万枝的身份,留在我身边,以后回到鸿城,也被人知晓?以此攀附于我?还是不满意小树枝这个名字?”

  “小凤仙、小杜鹃、小丁香、小春兰、小石竹都有了,你想要别的什么?”

  万枝面无表情道:“不劳公子费心了,树枝甚好。”

  “小树枝,方才我让小春兰传唤你,你在做什么?”

  “公子传唤,不敢怠慢,整理仪容,耽误了一些时间,公子有何事?”

  柳怀瑾微微眯眼,目光打量素得掉渣的万枝,盯了半晌,这才笑起来,神动色飞。正要说话,屋外传来婢女急慌的声音:

  “公子!公子!”

  慌乱得宛如被恶犬咬噬追赶。

  柳怀瑾:“进来。”

  万枝退向侧边,“吱呀”一声门响,脚步急促,粉色花缎袄的婢女急急上前,行福身礼:“公子,水上来人,拦截了前行,说要搜船!”

  搜船?!

  万枝收敛气息,降低存在感。

  悄然瞥向柳怀瑾。

  不难预料近段时间,浮生河上过往船只必被严查。

  万枝希望放手一搏挑中的柳怀瑾稳得住、靠得住,别怵,也别慌。

  “凭什么搜船?!”

  柳怀瑾站起,身形修长,立在婢女面前,居高临下地望她:“来者是谁?不长眼的狗东西,领人打出去!”

  婢女埋首更低,像被吓着了一般,声音发颤:“奴婢拦了,拦不住……那些人会术法,护卫队不是对手……”

  “会术法?修士?”柳怀瑾冷哼,“仗着会点儿花里胡哨的小本事,耍威风?仗势欺人?”

  柳怀瑾睨一眼瑟瑟发抖的婢女,抄起金鎏袖炉,大迈步朝外走。

  婢女见他气势汹汹,顿时有了主心骨似的,褪了几分胆怯,一溜烟儿小跑跟上。

  万枝心知肚明来者。

  可哪怕借势避难,她也没有当一个缩头乌龟的道理。

  万枝尾随其后,途中瞥见搭在黄花梨雕花衣架上的几件大氅,随手取了一件墨色鹤氅。

  一出船舱,河风微凉。

  甲板上不少人,柳怀瑾临风立于前,其后密密麻麻站了船上的婢女、伙计、护卫,少说也有二三十人。来得人相比之下少得多,三四人便如人间百万雄师,威压之气汹涌磅礴,令人难以阻挡。

  右侧的修士,向中间为首者摇一摇头。

  为首者面色一沉,眼神咄咄,掠过船上每一个人,停在柳怀瑾处,厉声问:“都在这儿了?”

  柳怀瑾扬起下巴,眼神轻蔑:“你是谁?无缘无故搜船扰民,是哪洲律法?哪派规矩?”

  “律法?规矩?十二洲联合下令,即日起,浮生河禁止船商通行!”

  “即日?你说即日,就即日?谁知真假?浮生河流经十三洲,往来贸易频繁,岂是说禁就禁?!你口口声声说禁了,那便拿出盖有十二洲印记的禁令!”

  “如若拿不出……”柳怀瑾眼眸微沉,面色微冷,不怒自威,“那我告遍十二洲,也要治你捏造禁令、骚扰民众、恃强凌弱之罪!”

  “你!”

  那人勃然大怒,一抬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灵力修为凝出一道追捕令——

  “乌犀族后人,觅得行踪,可报北洲司皇,南洲鸿城,东洲榈地、西洲二十七国、锦洲古蜀、越洲青苍、离洲九部、覃洲落川、娄洲雩岛、奎洲朝津、翼洲海市、望洲钧堂,赏金上不封顶”。

  那人一脸傲慢:“看到了吗?十二洲联合昭令!”

  “追捕令?”柳怀瑾嗤笑,“你不识字?”

  “区区凡人,不配知晓何谓乌犀族后人!你只须知,凭这道追捕令,我今日哪怕掀了你的船、杀光你的人,也不违法、不违规!识趣的,调转船头,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凡人对上修士,生死不过弹指间。

  大多修士或出世修行、远离红尘,或入世斩妖除魔、保佑黎明百姓,凡人对待修士,敬仰、善意、寻求庇护者居多。这种恶言恶语、放话杀人的修士,身为凡人,硬碰硬便是自取灭亡。

  人群发出嘈嘈切切的声响。婢女们吓得花容失色,伙计们吓得哆哆嗦嗦,就连带刀的护卫,握住的刀柄的刀刃,也在止不住颤抖。

  “你敢。”

  柳怀瑾嗓音很轻,却像有千钧之力。

  万枝恰在此时挤出了人群,在一片杂声之下、来者审视的目光之中,走到柳怀瑾身边。

  万枝轻柔地给他披上大氅:“公子,小心着凉。”

  柳怀瑾侧目,看见是她,又回头,直视修士,声色仍厉:“目无法纪,草菅人命,你这样的,也配修仙道?”

  “无知小儿,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数到三,再执迷不悟,休怪我等无情!”

  那人耐心告罄,大声喊:“一!”

  万枝离柳怀瑾很近,不疾不徐系大氅带子,悄然挡住柳怀瑾取物的小动作。

  慵懒的大毛领团团围住柳怀瑾的颈部。

  柳怀瑾的脸颊衬得愈发白嫩,莹白如玉。

  只见他双眸墨黑、双唇微紧,宛如一块萦绕冰寒之气的冷玉,清寒沁骨。

  柳怀瑾声音平稳:“你用追捕令,替代禁止令,颠倒是非,胡作非为,我且不说了。即便是追捕令,追捕什么后人,既已搜船,船上没有这个人,仍不放行,还要下死手,是何道理?”

  “二!”

  那人身旁的修士小声提醒:“滥杀无辜,还是凡人,造杀孽,有碍于修行。”

  那人驳道:“无辜?妨碍搜查,不听劝阻,何谈无辜?当务之急是擒她!其他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宁错杀,不可放过!”

  “那你最好能得手。”柳怀瑾轻轻一笑,偷藏于掌心之物,攥紧了几分,“否则……”

  “三!”

  那人一喝,右手虚空一拿,化出一柄长斧,劈头砍向船身。

  船上众人登时尖叫,刺耳的叫声,杂若百鸟争鸣。

  柳怀瑾一扬手,扔出一物。万枝离得近,看清了,锁灵罩,金罩之下,能锁天阶修士以下的所有修为,一入锁灵罩,修为尽锁,犹如凡人,又是罕见的云暮山炼制出品的法器。

  护身符、锁灵罩……

  随意一出手,便是稀有的宝贝。

  万枝偷瞥柳怀瑾的锦绣小袋,心中感慨:这是装了多少?……

  “铮——”

  传来的不是锁灵罩的声响,也不是修士被困的谩骂。

  而是一道清脆的击落之声,剑鸣清响,仿若清风拂过雪竹林。

  万枝略有一丝惊悚地偏头,果然望见河上掠来一道飘逸轻盈的身影——竹簪雪衣,剑若寒霜,潇洒似画,不是牧北野,还是谁?

  万枝心中警铃大响。

  牧北野是唯一一个见过她真容、与她交过手、迄今交集最多的人!

  她下意识往柳怀瑾身后躲。

  长斧、霜剑过招,引得河上起浪。

  浪拍画舫,一时犹如处于惊涛骇浪之中,众人站立不稳,惊叫连连。

  柳怀瑾收回锁灵罩,换了一个隔绝波动的法器,以免整艘船被牵连,翻船入水。

  万枝于柳怀瑾身后,悄悄探头,瞄一眼战况。

  牧北野以一对四,不落下风。

  万枝边感叹不愧是玄宗首席弟子、神之血脉后人,边打量茫茫河面,她想落水遁逃,也难成功……

  “怕?”

  柳怀瑾的声音,从侧耳上方传来。

  万枝回看柳怀瑾,他的眼眸漆黑,有探究,也有了然,像是捕捉了她刚才一瞬间的心虚、不宁。

  万枝不忘维持在柳怀瑾面前营造的形象,装出一派胆怯又逞强的模样:“公子在,自是不怕。”

  柳怀瑾笑了笑,揶揄道:“小树枝,说实话,不可耻。”

  万枝一愣,正要说话,牧北野赢下了四人,翩然落于船头。

  四人被压制,落于其后,不敢轻举妄动。

  牧北野道:“抱歉,此事是我们有错在先,牧某代他们赔罪。近段时日,十二洲各大宗门齐聚于此,鱼龙混杂,各宗门教条不一,牧某无法越俎代庖,擅自作主惩处,还请诸位海涵。请诸位放心,我定会如实上报,交由他们各自的宗门,按规训诫处罚。”

  “你是谁?”柳怀瑾的目光,落在牧北野身上。

  “吾乃北洲司皇地域,玄宗门下弟子,牧北野。”

  牧北野收剑抱臂,一派彬彬有礼、端正雅方的模样,同第一面见万枝,拿剑砍她时全然不一样。

  柳怀瑾颔首:“没伤着人,那几个,你带走。说到要做到,秉公处理,倘若被我发觉,你包庇、袒护,我告到玄宗,也要你不好过!”

  牧北野一礼:“多谢公子。”

  玄宗是云景十三洲第一大宗门,牧北野身为玄宗首席大弟子,见过的灵器法宝不在少数,一眼认出了这个俊俏的凡人公子哥儿所用之物皆出自云暮山,心知哪怕是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也定然出身不凡,他所说的告到玄宗,必不是唬人的假话。

  牧北野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不会包庇任何人,他说了会上交,自然会上交,不会两面三刀、阳奉阴违,可这没必要对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再三保证。

  牧北野揭过话头,问道:“公子去往何处?”

  “与你何干?”

  牧北野道:“公子,切莫误会。牧某绝非阻拦,只是给公子提个醒,近段时日,浮生河上常有各洲重兵巡逻把守,今日遇到他们,难保明日不遇到其他人刁难?公子哪怕有至宝护身,利字当头,人心难测,祸福难卜,难保次次化险为夷。倘若公子并非要紧事,最好改道绕行,以免横生事端。”

  柳怀瑾眼眸盈笑,来了兴致:“为何?行船通行,为何会惹事端?还是说……这种颠倒是非、草菅人命的败类,在这条河上一抓一大把?”

  牧北野被噎了一下:“倒也不是。”

  “那是何意?”

  牧北野不好同一个凡人解释过多:“牧某就事论事,倘若公子不信,牧某也不强求,就此告辞。”

  牧北野转身示意被压制的四名修士,余光瞥见凡人身后一方衣角。

  凡人身后有人。

  似不敢见人般躲躲藏藏。

  牧北野心头一凛,指尖聚风袭去——那人被乍起的罡风刮得踉跄,情急之下抓住凡人公子哥的手臂。

  牧北野看清是一个姑娘。

  姑娘拉住凡人,凡人眉头一挑,似不悦她的毛手毛脚,还是伸手拉了她一把:“平地摔跤?不要搞小动作,对我动手动脚,再有下次,我看你摔!”

  几下拉扯的动作间,牧北野看见了姑娘的侧脸,脸上有泥,有一种隐隐的眼熟。

  恰在这时,姑娘也似感受到了牧北野的目光,慢慢转过头来,视线一撞,四目相对,双方惧是一愣——

  牧北野愣:这、这个人是……

  万枝愣:牧北野身后幻、幻影变了?!

  叠在牧北野身后的幻影,又一次飞速转动!

  这一次,有了一点点细微变化!

  从第一次见到的躲过重重围捕、携手逃出中洲,变成了……万枝先逃、牧北野善后,再助她躲过重重追捕!!

  紧接着又是相同的互相照料、回他的宗门求助、相伴走遍十二洲、历经磨难、沉冤昭雪、喜结连理……

  万枝傻了!

  这、这、这,这是殊途同归?

  哪怕她违抗了预示,所谓的改变,也并非改变,既定的轨迹依然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同牧北野喜结连理?!

  两人对视得诡异。

  万枝率先后撤一步,躲回柳怀瑾身后。

  哪怕她对幻影更改一事,再惊悚,眼下处于身份暴露的危机之中,决不能被任何人看出破绽!

  幸好她来前,为防万一,特意往脸上抹了抹化在船上的雪泥水,可她不确信牧北野是否认出她……

  倘若认不出,自是万幸。倘若认出了……只能咬死不认,借助柳怀瑾拖一拖了。

  万枝快速盘算之际,牧北野已经收敛神色:“告辞!”

  刹那间,牧北野一行五人,消散于船上河间。

  这毫不拖泥带水的作风,同在灵塔圣地纠缠她不放的作派全然不一样!惊得万枝难以分清,牧北野究竟有没有认出她……

  万枝愣怔间,身后众人一阵阵劫后重生似的小声欢呼。

  柳怀瑾望着几人消失的方向,回头看一眼万枝。

  柳怀瑾瞥见她脸上的污泥,眼露几分嫌弃:“脏东西,离我远点儿!”

  万枝自出船舱,便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已经在柳怀瑾面前晃了好一会儿,他这会儿才计较。

  万枝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性,纸糊的小狐狸,嘴硬心软,好说话得很。

  故不气恼,反而故意招惹一般,冲他嘿嘿一笑。

  柳怀瑾的脸黑了几分:“怎么弄的?”

  万枝顿时肃道:“听闻有人寻衅滋事,着急寻公子,摔了一跤。”

  柳怀瑾一听,脸更黑了,急忙解下大氅系带,查看万枝带给他的大氅上,沾没沾上污泥。

  万枝见他紧张地解系带,笑着阻止:“公子,您衣裳金贵,不敢弄脏,未沾泥水。”

  柳怀瑾抬眼看她。

  “在我崴脚,摔倒的那一刻,我想,摔我也不能摔公子的衣裳!”万枝声情并茂道,“公子那么金贵的人儿,怎能容忍脏衣裳?为了公子,我摔了胳膊、断了腿,也要护住它!我双手把它举过头顶,在地上滚了两圈!”

  柳怀瑾唇角一抽,神色有几分扭曲,像被万枝深情款款的、黏糊糊的言辞恶心得不轻。

  万枝看乐了。

  柳怀瑾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像是好涵养地克制住了一个“滚”字,换了一句相对温和的话:“去洗干净。”

  紧接着又像是不耐、不吐不快地补刀:“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