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愿探出半个脑袋瞅瞅电视新闻播报。
哇，她真的上电视了！
李奶奶也脚尖一拐，回来看电视新闻。
“本次面试过程中，许同学发现《金明池争标图》为赝品，根据相关鉴定人员排查，却系赝品……希望相关知情人士踊跃向警方和我们媒体举报或传递讯息……”
电视新闻里，她只露出了半个侧脸，远山眉黛，指着画作，神情一丝不苟，和老馆长讨论道，“我之前在梦华录上读到一段话……”
廉价的面试黑西服，穿她身上无端地有股精英范儿。
用词清晰严谨，证据翔实，理由充分，我装的真好！肯定没人发现我能听到文物心声。
许如愿双眸放光，果然是大电视台，视频剪辑优良。
餐桌边的林孺嬿，收到闺蜜的询问信号，赞赏道：“好漂亮的，我就说你找不到工作也可以去当明星，我给你当助理。”
许如愿翘起唇角，眨了下眼。
现代媒体和网络太发达了，事情过去不到2个小时，就上了新闻。
起因是某位参观者，听到一些失窃的消息，顺手发了条捕风捉影的微博。
博物馆失窃自带话题度，媒体便一窝蜂涌赶去博物馆求证。媒体只要流量，这也给警方行动增加了难度。
只是，警察们不应该来找她呀，我又不知道是谁偷的。
现在的许如愿这么想着，还不知道自己的心声异能能给案件带来决定性帮助。
家门口聚集的看戏的居民越来越多，往屋里伸脑袋。
许如愿目测对面英俊的警官身高至少一米九，身后还有一位一米八几大块头同事，警服包不住虬扎的肱二头肌。
但在俊俏警官面前，大块头无端地显得矮了一个头，还显胖了。
闺蜜俩交换眼神，一丝不苟的制服好帅，有种说不上来的庄严肃穆的诱惑感。
前面的英俊警官先开口，声音如金玉击石，稳重中裹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
“打扰，我是本次协助调查的警察，姓言。抱歉事态紧急直接进来了。”
但他们脚上套了蓝色鞋套。
普通人套鞋套只是用作鞋套而已，但是身穿警服的人套鞋套，更像是为了不破坏案发现场。
两个警察气场太强，不同于其他亲民的警察。
在他们面前的许父虽有些不大自在，仍客套道：“没事，严警官，我家门常年开着通风，多亏了公安部门市区治安好。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同我们说，我们一定配合支持警方工作。”
在爸爸身后的许如愿，为了更看清他一点，从爸爸背后挪出来。
打量的眼神从头到脚，有些放肆，对初次见面的人好像不是很礼貌。
“谢谢。”言川瞅见她，神色怔愣，几秒后恢复表情，“如愿？”
许如愿惊喜，“柳栎川？你改名字啦？”
“啊，好多年没见了。”言川露出一些淡淡的笑容。
“嗯，十年了。”
其实何止啊，十年三个月零九天，我无疾而终的初恋。
言川朝许如愿伸出右手，许如愿郑重地同他握了握。
糟糕，心跳得好快，她的脸有没有红？
“同学？”许父问嬿嬿。
林孺嬿点头，“是的呢，严警官之前是圆圆同桌，高一那年只读了一个学期他就转学了。”
“嗯，高一同学，林同学好久不见。”言川望向林孺嬿。
林孺嬿礼貌笑笑，“是啊。”
许父了然，心想着这就好，总归是同学，更好说话一些。
考虑到门口张望的居民太多，言川道：“嗯，本次来是要请求许同……许老师和林老师的帮助。”
“哦，乐意至极。”许如愿点头，都被叫老师了呢。
她不着痕迹朝李奶奶挑挑眉。
仿佛在说，抓我？哼哼，是来请求协助办案哒。
门口的住户窃窃私语：“啊，许家姑娘厉害的嘞。”
“专家都没发现赝品她发现了，还能协助警方办案。”
“许家这俩姑娘真不错。”
许妈妈听了，亦觉得面上有光，刚才李奶奶那一声“警察来抓你了”，她真以为女儿干坏事了。
餐桌上家常菜袅袅散发热气，显然一家人正在用餐，两个警察突然打扰。
言川微咳，“要不，许叔叔阿姨，你们吃完饭再说。”
他们问他要不要吃，后面的那个大块头警官咽了咽口水，“我们不拿人民的一分一毫。”
“嗨，我们是同学哪。”许妈妈去厨房拿碗筷。
大块头眼神询问，十分可怜兮兮，小声，“老大，吃了三个月盒饭了。”
许如愿笑，“警官大哥，快坐快坐，我爸爸的红烧鱼可好吃。”
她不好意思拉对方的胳膊，于是伸手招呼他坐。
女孩殷切的双眼似乎有种蛊惑的力量，大块头坐了下来，不知怎的就尝到了一筷子家常菜，好吃到流眼泪。
言川要下楼去等他们，“我先下楼，你们——”
许如愿打断施法，“言同学，快坐吧，边吃边说，你是谨言慎行的言，还是严于律己的严？”
“前面那个。”还是坐了下来。
多数时候，许多人都以为他姓严，他也没必要纠正，头一回有人如此仔细问他。
严川让他们先吃饭，用过餐后再说。
餐桌只有四把椅子，许如愿和林孺嬿从阳台搬塑料椅，林孺嬿戳戳闺蜜腰，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两人对彼此的小秘密心知肚明。
许如愿用口型说：“别这样啦。”
林孺嬿眨眨眼：“机会。”
“那我先洗个手”，言川起身。
阳台上的许如愿回头，轻快道：“卫生间在鞋架旁边喏。”
言川点头，“好。”
客厅里还没走的李奶奶，见缝插针，跟上言川。
言川拧开水龙头，清澈的水哗啦流向他修长的十指。
探出半个身体问七八米开外的许如愿，“这个是洗手液吗？”
“等等我看不清，”许如愿跑过来，瓶身上一串英文，“是洗手液。”
她说完又去阳台搬椅子。
旁边的李奶奶，枯瘦如柴的手扒拉上言川胳膊，“小警官帅的嘞，有没有谈对象，奶奶给你介绍个。”
言川垂眸，淡淡的对上李奶奶殷切的目光。
他的气势惊得李奶奶松开了手，她眨眨浑浊的眼，抗拒从他眼神中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温和亲切，仿佛刚刚的警告是李奶奶的错觉。
她自言自语：“有女朋友啊，呵呵，那奶奶走了。”
李奶奶转身出了门。
许如愿拎塑料椅的动作顿了顿，他有女朋友了呀，那肯定的呀，人家高中就受欢迎。
没道理二十五六了还没女朋友。
没有对象的只有她一个人，久别重逢的剧本果然没我的份。qaq
两个女孩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陪着同学一起加点，爸爸又去厨房加了两个菜。
还好今天买的菜多，考上了庆祝庆祝，没考上做顿好吃的安慰她们俩。
大块头姓刘，单名犇（ben)，斜过身体对厨房喊道：“叔，不忙活，我吃两碗白饭就行。”
锅铲磕磕哒哒，刹那间呛辣椒的香味满屋都是。
许父热情笑道：“随手的事，老同学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二位吃辣吗？”
刘警官道：“能吃一点。”
刘犇国安部特聘的，最近才穿上警服，以前是大哥，因此作风上随意一些。
许如愿这会儿脑袋降温，清醒下来，注意到他们胸徽和臂章有所不同。
人民警察包括公安机关、国家安全机关、监狱管理机关的人民警察和人民法院等等①，他们胸徽和臂章上有“安全”二字。
他们是国家安全部的。
普通人认知里，最常接触的警察，胸徽和臂章上是“公安”二字。
不同部门差别就大了，国家安全部职责主要从事反恐、反间谍和政治保卫，公安则是从事预防、侦查犯罪活动。
按理说，文物被盗应该由公安部的警察来调查，国安部的警察怎么会跑来她家？
许如愿的手微微颤抖，蒜黄都夹不住了。
“我们只是来问一些事情。”言川话语清朗，告诉她没必要紧张。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纵然他没看她，也注意到了她眼神从他们胸章和臂章瞟过后的胆怯。
牛犇听了，嘴里包着满口的菜，靠，这么温和的老大，他第一次见。
大概是有同学情谊吧，又吃了人家的饭菜。
“哦，嗯。”
饭毕，许父许母关上大门，两人也回到卧室，给他们办案空间。
两位警察不再耽误时间，言川给她们一叠照片，“目前排查出失窃的文物有这些。”
两个女孩一起看照片，一份是由许如愿发现的元代“金明池争标图”，一份是清朝金器“金镶玉宝石朝冠耳炉”，以及唐代“玻璃熏炉”。
学考古的林孺嬿很是心痛，“居然丢了这么多文物。”
“到底谁偷的啊。”许如愿气愤嘟囔。
“你们两周前去考试，有没有特殊发现？”言川问。
林孺嬿摇头，“没有的，我当时很紧张，哪顾得上看文物。”
许如愿也摇头，“我当天倒是去看了很多文物，但是也没有特殊发现。”
所以问错人啦，言警官。
包括她今天面试，也问了文物，到底是谁偷的。
如果文物们有见到人，只要向她描述一下，她也会想办法一五一十地向警察们透露消息。
离奇的是，文物们说，根本没见到任何人，彪子哥（“金明池争标图”）就突然消失了，赝品被放了进去。
许如愿想通了关键，如果连文物都没看到的话，那么偷盗者并非普通人，而是异能人。
所以才会出动国安部，言川他们才另辟蹊径来问她……
“今天面试呢？”言川问出第二个问题，“有发现特殊情况吗？”
许如愿想了想，“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整个博物馆就属她最可疑。
言川沉吟一会，颔首道：“那今天先聊到这里，有什么想起来的线索和我们联系。”
他们看样子要走，林孺嬿急忙道：“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言川报出手机号，林孺嬿输在手机通讯录里，“微信是这个吗？”
“是。”
林孺嬿说：“那还是加微信吧，我扫你？”
于是她扫了他。
言川：“以防我没及时赶到，刘犇，你也加个。”
于是林孺嬿加了他们两人。
言川还握着手机，“如愿。”
“啊？”
“加个微信。”
“哦哦。”许如愿也加上他们。
等他们一走，许如愿立马翻言川朋友圈，找找女朋友的蛛丝马迹，然而一无所获。
牛犇坐电梯下楼时，也在翻两个女生的朋友圈，许如愿一周前有条朋友圈是塔罗占卜，【占卜师说我今天会有桃花运，还不止一个，一整个期待住】
于是他得出结论：“一个女生有男友，一个没有。”
言川骨节分明的手摁下1楼按键，“哪个没有？”
“活泼的那个，文静一些的那个男朋友是大律师，我看看，嘿！咱还和他们律所打过交道。”
回到车上，两人才聊开。
“许如愿有异能吗？”刘犇正经问道。
正常视力5.0也看不清10米开外的蚂蚁，许如愿在面试时曾说她视力5.0，才看到画作的人脸。
大概率有异能，最差也是视力加强异能。
问题就在于她不是视力加强，他问她是不是洗手液，她跑过来仔细看了看才说是。
“有趣的是，她能防御我的异能。”
“什么？”刘犇一个急刹车踩到底。
防御型异能他们从未遇到过，根据国际安全部上报的异能类型中，也没有防御型异能，“这么牛逼！那老大我们什么时候招安人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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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许如愿怏怏不乐，回到林奶奶的屋里，唉声叹气。
年少无疾而终的爱恋，长大了还是无法开花结果。
少年变成男人后，穿上警服，更有魅力了。
她砸了下抱枕。
闺蜜刷着牙，安慰她：“不一定有女朋友啊，可能是言警官挡人，你知道的李奶奶多烦人啊。也有可能是李奶奶自说自话，她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们圆圆多漂亮，不喜欢圆圆的男人都是没长眼。”
“说的也是。”许如愿躺在沙发上，两条细长的腿倒立在墙上，刷手机，“卧槽，博物馆刚发一条悬赏，有重大线索者奖励十万。”
她决定去古玩市场转转，万一碰到线索了呢。
她不止可以问人，还可以问古玩市场的文物，所有的文物都是她的眼线。
说干就干。
她找出五枚古董铜钱，两枚康熙通宝，三枚嘉庆通宝，都是林奶奶留下来的铜钱。
市场上铜线多，因此交易价格并不高。
她和铜钱对话，给他们看丢失文物的照片。
“小钱钱，一会帮我们问问古玩市场其他文物，有没有见过这些文物在市场流通。以后我们住大房子就靠你们了。”
铜钱们第一次和人说话，很激动：【看俺的！】
【等着瞧吧！】
康熙通宝开始追忆往昔：【最恨小偷，想当年记不清我哪个主人拿我去买药给女儿救命，被小偷偷了钱包，那孩子不知道死了没有……】
林孺嬿在一旁瞧着怪诞的场面。
寻思着，如果她不是真千金，那她要典当古董，给闺蜜治病。
下午三点，两人抵达古玩市场。
许如愿先在几个地摊上逛了逛，好家伙，满地毯的做旧货，一个文物都没有。
无奈，两人又进了几个店铺。
看她们是学生模样，店员们都不出来招待。
许如愿手腕里挂着话最多的康熙通宝，催它：【快问。】
这枚康熙通宝磕磕巴巴：【大家好，大，我，你。】
康熙通宝三百岁的文物了，吓哭了，【嘤嘤嘤，本i钱社交能力严重退化。】
许如愿：【……】
口袋里的其他铜钱叫得欢：【俺来俺来，俺可是在包青天、大丞相、大学士手里呆过的，看俺的。】
【可闭嘴吧，包青天是北宋的。】
许如愿拎出这枚有口音的嘉庆通宝到掌心，一面装作欣赏博古架上的陶瓷器物。
和闺蜜说：“好漂亮啊。”
嘉庆通宝：【这是假的，换个问。】
摆在唾手可得的地方，基本都是装饰品，并非文物。
于是许如愿走到玻璃柜台，仔细瞧。
嘉庆通宝：【兄弟姐妹们，大家都被关起来了啊，哪像俺，自由飞翔。】
柜台里的文物叽叽喳喳：【滚！】
【食屎啦你。】
嘉庆通宝连忙道：【大家高贵，不像俺，俺不值钱，听说就几百块一个。兄弟姐妹们定然会遇到心仪的买家的。】
沟通感情后，嘉庆通宝便问他们被盗文物，有没有听说过。
等待一会儿后，墙上的一幅古画出声：【鄙人见过，那贼人此刻就在古玩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