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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下线倒计时

  如果,你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可活,你会去做些什么?

  三天,你只有三天时间。

  或垂死挣扎试图改变命运,或躺平摆烂想着顺其自然,或焚尽余灰最后享受生命,但不管是哪一种,留给你的时间都太短,太短了。

  三天能做些什么呢?

  段瑶凝视着大厅顶上那盏仿古的华贵水晶灯,静静思考着这个问题,灯盏上片片做成玻璃色泽的树脂材料折射出幻紫幻蓝的光线,让奢侈的舞厅更显出一份艳俗,但落在少女眼中却让人感到莫名有种迷醉的氛围。

  名为段瑶的少女身着白色鱼尾裙,即便身处舞会的最角落,但在一众五光十色的礼服中仍显得格外单调与廉价,这种裙子本应该早早落后于时代,或者说裙子这种服饰本身早就不再实用了。

  然而,随着复古潮流的滚滚而来,连衣裙被再次发现,开始成为上流社会的奢侈品,哪怕是少女身上这种最简单的款式也是寻常人家消费不起的,若不是这次宴会需要段瑶露个脸,段琼臧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裙子“借给”自己的姐姐:哪怕是最便宜,最不想要的。

  段琼臧是段瑶的妹妹,但是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她们之间的结缘源于一场让人深感世事无常的意外,也就是所谓的“真假千金”戏码,无意中交换了家庭,也交换了人生。

  “啊,姐姐,你在这里啊。”段琼臧端着高脚杯款款而来,她穿着一袭酒红色露肩礼服,笑容明媚,后颈黏着不太明显的抑制贴,但那份甜腻的omega气味仍然一丝一缕的钻进鼻腔,还伴随着某位alpha的冷厉。

  她像个堕天使一样,天真又残忍,纯情而放·浪,后面还跟着低眉顺眼,但掩不住视线灼热的男性alpha侍从,啊啊,这关系简直不言而喻。

  单就五官来说,段琼臧比她的姐姐更像段家人——金发碧眼,眼眶深邃而嘴唇立体,而姐姐段瑶更像是“旧世界”的东方人,蜜色的长发和眼眸,柔和的俏脸……当然,这并不排除段琼臧接受过“生物学改造”(通俗的来说,就是整容。),而段瑶没有,但在人人都进行改造的时代,段瑶的“原生态”反而显得格格不入了。

  “我的好姐姐。”段琼臧放肆地笑着,双唇吐出恶劣至极的话语,“你躲过了一两次又能怎么样?接下来……”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我忘了,姐姐你现在说不了话,嘻嘻。”

  【宴会过后,我将变成哑巴的恶毒女配丢进公司,她将成为一名螺丝钉工作到死,事实上,她只坚持了三天。】

  【这就是一个普通女beta所能在这个世界得到的唯一结局。】

  机械的电子音并不为人所知,但它又确确实实存在着,闻言段琼臧笑得更加纯洁无辜了,“姐姐,你快要死了。”

  段瑶微微垂下眼帘,是了,她快要死了。

  这里是一个超未来背景的小说剧情世界,人类在成年后会二次分化成abo三种性别,同时某些特殊人类还会获得一定的“超能力”,但这看似高级的设定也只是一个团宠文的背景罢了,归根结底,这只不过是个披皮的真假千金梗的狗血舞台。

  少女情不自禁抚摸上脖子上的医用绷带,因为刚换新的,所以乍一看起来很像是和鱼尾裙配套的装饰品缎带,但其实却是为了掩盖当年活生生挖掉声带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那时她已经分化为beta,没有丝毫利用价值,自然不会有人在乎,也不会有人帮助,她虽然留下一命,却也永远无法治好。

  “我会告诉父亲大人,你根本就不是段家的真千金。”段琼臧成竹在胸,她注意到了段瑶下意识的举动,笑得更欢了,“没有段家的基因传承,也无法治疗老祖宗的顽疾,还是个连异能都使用不了的垃圾女beta。”

  “你的末路,就是进那种最低劣的流水线车间。”段琼臧的指尖勾着自己的发梢,“你啊,连脏器都卖不出好价钱,也就子宫有点小用处?”

  段瑶沉默着,没有用手语,也没有用心灵记录板进行反驳,她只是慢慢地,慢慢地,看起来非常平静,但也非常绝望地闭上眼。

  段琼臧却对这样干净利落的绝望感到无趣,“段瑶,你给我……”

  话音未落,一名浅笑着的仿生人侍者打断了两人的对峙,“段瑶小姐,s号包房有请。”

  段瑶唰得睁开眼,而段琼臧虽然咬了咬牙,但还是装作十分大度地说道,“姐姐你去吧。”

  反正迟早的事。段瑶看懂了自家好妹妹的口型,心下却一片古井无波,冲着侍者轻轻点头之后径直离开。

  因为,所谓的“剧情”已经进入到了尾声,天命的女主角将会在一场宴会中指认自家恶毒姐姐的真实身份,伴随着女配悲惨结局的画外音,女主角会在各方爱慕自己的男性alpha的簇拥下风风光光地继承家业。

  至于只剩下三天可活的恶毒女配,并没有人在意她结局的细节,就算是中间有可能会发生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插曲,但也不会影响最后的局面,段瑶比任何人都深知这一点。

  甚至都不用见面,少女也很清楚中途把自己叫走的人是谁,伴随着s包房的打开,呈现在段瑶眼前的,是一位有着铂金色长发的白礼服男子,在这个时代还如此克制复礼的人可不多见,因此等候者的身份昭然若揭,“提奥先生。”

  这是段瑶将文字输入心灵记录板,然后模拟自己过去的声线发出来的声音,但由于这项行动不算特别方便,少女只有在重大且需要谨慎的场合才会使用,所以当这个名为提奥的男人示意少女进房并且关上门之后,便笑道,“你可以不必使用这种工具。”

  段瑶默然点头,规矩而拘谨地在提奥的对面坐下,而对面男人那强烈的向日葵油彩味道的alpha信息素也立刻轰然炸开,让少女呼吸一滞,整个人呈现出局促不安的状态来。

  “坐过来。”提奥虽然还是笑着,但是段瑶能感觉到这个二分之一的疯子其实有些不高兴,象征性犹豫半秒后,少女磨蹭着坐过去,然后被男人一把拉进怀里。

  整个人扑入那股浓烈信息素怀抱中的段瑶全身都僵住了,但男人却恍然未觉,还想要将少女往自己膝上带,提奥分明知道段瑶身为beta却能感知到信息素及其压迫力的事实,却更加恶劣地释放信息素,性·感的双唇凑近少女的耳际,“怎么样,瑶瑶,要成为我的‘收藏品’吗?”

  提奥是中立机构「占星馆」中的一位“观察员”,在剧情中只能说是背景板中的背景板,但却因为其组织背景在远东联盟的第三大城市——大都会中拥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而他本人也和他的其他同僚一样,有着极为怪异的收集癖好。

  他喜欢收集“人形”,包括但不限于觉醒个人意志的ai机器人,奇形怪状的赛博格半机械人,拥有特别异能的人类,还有认为自己是人类的仿生人……而有着类言灵能力的段瑶,哪怕已经形同废人,但她却还长着一副如今格外少见的东方人面孔,自然是他的首选收藏对象。

  原来,待胎穿而来的少女真正沉入剧情世界的深渊,段瑶才发现这世间的一切并不完全等同于自己过去所看的小说内容,比如如影随形的机械系统音播报,比如这个世界过分的高科技低生活,比如眼前这个男人的介入。

  段瑶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抗拒这个男人可以说的上是侵·犯似的接近,她只是敛去眼中的所有暗芒,咬着嘴唇,一副泫然欲泣且楚楚可怜的模样,这更激起了男人的恶念。

  “对,就是这样……”他呢喃着近乎爱的低语,却让人如此的毛骨悚然,“我希望你的表情能永远保持这个模样,对,再带点泪花,最好是用环氧树脂封存,装饰上蓝色的琉璃……啊啊,忘了问你,你喜欢什么颜色和款式的相框?”

  “再不做决定的话……”男人暧昧地咬着少女的耳垂,“你就要很悲惨,很悲惨地死去了……如果你选择了我,我说不定会考虑等几年再正式‘收藏’你。”

  “抱歉。”段瑶“慌慌张张”地打着手语,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憋住,偏过头直视着如同他自己的信息素一样明艳耀眼的男人,认真且坚定地打着手语,“抱歉,我拒绝。”

  男人看起来并没有不快,但那可以称得上古典油画般的美男子还是呼吸一滞,然后更为强烈地释放出向日葵信息素,让好不容易憋住的段瑶身心紧绷。

  然而,就在这时,男人太阳穴上的联络器闪了闪,像是接受到了什么信息,让他眉头一皱,随后他无比怜爱又不容拒绝地拉过想要逃跑的段瑶,在她脖颈上的绷带落下一吻,“你会答应我的。”

  “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决定好了……我将把你装饰成我最完美,最不想示人的收藏。”男人眯起金黄色的眼眸,满脸都是志在必得,那副只等着段瑶示弱来求他的“欠揍”模样让少女暗暗握紧拳头。

  男人从沙发上起身,却不准少女有任何离开的动作,只是一个小小的信号指令,就让身边的仿生人侍者限制住段瑶的行动,然后他优雅地端着酒杯走出包房,转身还不忘关门。

  一片寂静的狭小空间内,那个被设置成无性别的仿生人并非劣等品,而是提奥的爱好,它漠然地按住段瑶的肩膀,忠实地执行着主人的任务。

  段瑶手腕上的外置联络器也闪了闪,早就准备好的黑客爆破程序正准备启动,但以这种屈辱形式限制住段瑶的仿生人却在下一秒轰然炸成碎块。

  仿生人蓝色的血花在少女身后盛放,瞬间将白色的连衣裙染成曼陀罗华似的纹样,段瑶微微有些惊讶,这过于简单粗暴的手段,并非是她的手笔。

  有人来了。

  “我们未来的‘主人’居然连个仿生人的钳制都挣脱不了?”伴随着另一道男声的轻笑,一股有别于提奥信息素但被压抑着的紫藤花味道安静地蔓延,让少女后颈的腺体产生了久违的刺痛。

  不对,这个人,没有在“剧情”里出现过!

  段瑶猛然转过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模样,就整个人被搂腰抱起,“抱歉啦,未来的魔女大人。”瞬息间就从阳台突破进来的男人的话语轻佻而随意,抱着少女踏上护栏,转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你是谁?”段瑶如同所有被贼人掳走的柔弱公主一样“颤颤巍巍”地(打着手语)发问,但那人只顾着在夜色中奔行,并没有注意少女的动作。

  啊啊,真奇怪,我并没有这样的安排。

  段瑶的眼神暗了暗,而在她的外置虹膜显示屏上,正是现如今已经一片混乱的宴会厅的实时监控,显示有两拨人……不,至少是三拨人在混战!

  “我是‘恶玉’啊,恶玉……是罪犯的意思,不是掉眼泪的鳄鱼。”男人话语轻快,“我来自——‘魔女之家’。”

  “您可以称呼我为,‘紫星’。”

  “作为我们的‘母亲’——罪孽魔女·爱丽丝·恶玉的第十三代转世,我想,在灵魂层面上,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没错,我是来带您‘回家’的。”

  啊啊,又来一个“强制犯”。段瑶“平静”地想着,自己看来从“真假千金”片场串戏到来“前世今生”片场了。

  段瑶是知道这个所谓的“魔女之家”的存在的,但那和占星馆一样只是这个世界庞大设定里面的冰山一角,水下的那种,并没有参与剧情,也本不应该对剧情产生影响。

  【……】

  可少女并没有收到剧情偶尔的修正产生的机械音,这一认知让她又惊又疑。

  难道说……段瑶的心脏砰砰直跳,既是因为自身姿势的不适,也是因为难得的兴奋:难道说这次自己不需要再按照那个垃圾剧情进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