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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局子

  凌肖静静坐在警察局里,没有理会旁边是不是冒出来的一句咒骂,微低下头给坐在自己旁边的肖筱用白纱布擦着眼角:“妈,还疼吗?”

  “没事儿,好多了。”肖筱完是被波及的,她在混战中想把儿子拉出来,被一个工人没头没脑推了一把,磕在地上撞破了眉尾。

  她反过来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下巴,上面很明显青紫了一大块,肖筱伸手想要把药水接过来:“给我,我给擦上点。”

  “不用了,没破,用不着消毒。”凌肖把红药水盖子拧上,递给坐在桌子对面注视了自己好久的女警察,“光看我干什么?”

  “看好看。”女警察十分大方自然地露齿一笑,并没有无用地掩饰自己火热的目光,“长得这么白净,真看不出来下手那么狠,以前是不是经常打架?”

  凌肖冷淡地勾了一下唇角,因为对方在接过药水瓶子的时候屈指勾了勾他的手心,他在收回来后动作幅度很大地在袖筒上磨蹭了一下。

  嘿,这小子真是个小白眼狼,借了红药水用完后对她这个恩人不知道感谢也就罢了,拉拉小手都不乐意。女警察白了他一眼,从抽屉里掏出纸笔:“喏,先登个记。”

  “我自己来。”凌肖对这一套也早就熟了,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是警察局的常客,虽然时隔多年,一应流程却也记得一清二楚。

  女警察没说话,只是隔着桌子把纸笔推了过去,事情本身并不算大,每天她处理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多少回了。这种小单子的记录领导也不会检查,人家愿意自己写,还省了她功夫呢。

  一场小小的打架,虽然另外十几个人伤得都不轻,不过也能看的出来眼前半大的少年还是注意着没有下重手的,虽然看着凄凄惨惨,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记录表格上没有多少项内容,就是寻常的姓名性别基本信息,凌肖在父亲那一栏写了个“已”,他本来还想填上个“死”,因为肖筱看了过来,加了几笔便把那个已字改成了一个别别扭扭的“无”字。

  肖筱没多想,只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子喜欢淘气,一个字也不好好写。”她记忆里对凌肖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那个喜欢耍脾气的小孩子身上。

  “为什么打架啊?”女警官看了看记录表,不动声色在旁边的本子上抄下了他的电话号码,面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询问道。

  “他们该打。”凌肖并不想细说,他也没有细说的打算。

  女警官被这么硬邦邦顶了回来,不仅没生气,反倒一下子就笑了:“行啊,小子,脾气不小,怪不得敢一个人揍十几个呢?我先跟说清楚了,打架还是打群架这种事警察最不爱管了,一般就是在暖气片上铐上一晚上……”

  她暗示意味颇浓地拉长了尾音,眨了眨眼睛:“当然,表现良好的也可以不上手铐的。”

  这娘们平时一定没少被男人投诉性骚扰。凌肖没答话,极为冷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他喜欢穿黑白色系的衣服,简洁明了,脚上踩得运动鞋也都是非黑即白的,今天正好穿了一双纯白色的,上面都是土黄色的脚印。

  女警官略显失望,张张嘴还想再说,冷不丁虚掩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了。到嘴的鸭子飞了让人恼怒,鸭子没到嘴就飞的老远也够叫人失望的了,女警官不悦地看过去,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愣了一下,赶忙站了起来:“老……局长好。”被分局局长前面的大帅哥晃了一下眼,她差点习惯性叫成老大,幸亏意识到不对及时改过来了。

  “哎呀,小崔怎么接手这个案子了?”局长略显诧异,留心一下椅子上两人的长相就心中有数,禁不住暗叹了一口气,旋即掩饰了过去,对着旁边的人笑着开口,“让凌老板见笑了,我的这几个下属跟了我快十年了,没大没小惯了。”

  凌泽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旁人身上,暗沉沉的目光直直落到凌肖冷淡的侧脸上,实现在他下巴的伤痕处扫过,眼中立刻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愤怒,吸了一口气才把怒火压了下去:“又打架了?”

  凌肖根本不想搭理他,继续盯着自己鞋尖出神。倒是旁边坐着的肖筱颇为不自然地在椅子上调整一下坐姿,等了一会儿见自己儿子一点接话的意思都没有,只能诺诺低声答道:“不怪他,这次是我惹出来的……”

  凌泽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家跟自己说一句话,想到这么好的搭讪机会就这么错过了,心中万分懊恼,禁不住冷冷瞥了肖筱一眼,薄嘴唇一抿,把头半侧着:“我先把人带走了。”

  好几年没见过真人了,虽然人家压根不想抬头跟他侬我侬对视,他也没舍得把目光移开,只是分出一点点余光看着分局局长:“让看笑话了。”

  这句话说得很有几分不满,旁边正竖着耳朵支着脖子看家庭伦理剧的局长干笑一声,点点头道:“好说好说,凌老板带着令夫人和令公子走就是,年轻人嘛,谁没个热血冲头的年龄,小打小闹的不是个事儿。”

  看来八卦狗血新闻真不是空穴来风,凌大老板家庭关系确实很复杂,不仅有个穿着环卫工衣服的老婆,还有个都不正眼看自己老子的儿子。

  他自觉看了一场好戏,态度也格外热络:“其实这点小事儿,凌老板打个电话过来,我自然不会不卖这个面子,真不用麻烦再跑一趟的。”算算时间,媒体一直在报道这位大富豪在主公司参与研发新产品的工作,算算时间这是接到了儿子的电话立刻丢了手头工作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凌肖此时也在想这个问题,附在肖筱耳边问道:“给他打电话了?”真晦气,怎么就看到他了。

  “没有,我当时看到挨打都吓坏了,然后就被带来了这里,哪有空给父亲打电话?”肖筱赶忙撇清关系,她觉得儿子话中带着些许被强制压低的火药味。

  肖筱没打,他就更没打了,凌肖宁愿被人打死也不会去主动联系凌泽。他脸一沉,莫非凌泽又玩跟踪监视这一套把戏,上次受教训还没够是吧?

  凌肖的目光锐利了一瞬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在跟分局长说话的凌泽,在对方立刻觉察到了不自在地住口看过来时又先一步移开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眼,凌泽仍然感觉半边身子发麻,若无其事低头缓了缓,才端起客套的笑脸继续跟分局长扯闲篇。

  他其实归心似箭,整整五年没见面了,凌泽多想两个人好好坐着说会儿话,哪怕让他多看几眼也好,可惜还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跟人说场面话上。

  凌泽面上不显,心中颇有些烦乱,恨不能一拳头把分局长不断开合的嘴巴给砸到他喉咙里,还在心不在焉消磨着时间,一阵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凌肖的手机铃声是买的时候自带的,他从来没有改过,单调低沉的铃声重复了三遍,便被挂掉了。

  女警官举着自己的手机落落大方地看着他:“我的手机号,有事儿常联系。我姓崔,崔灵岳。”

  她本来以为还得用热脸贴一次冷屁股,没想到凌肖反常地对她点点头,甚至似有若无笑了一下:“我记下了。”

  凌泽的笑脸再也端不住了,也不跟分局长继续说,撇开头丢下一句“走了”,头也不回率先离开了,还不忘重重把门摔上。

  凌肖对着询问地看着自己的肖筱耸了一下肩膀:“先出去吧,省得他又犯病。”跟凌泽比起来,警察局的暖气片是多么温和无害的东西,别说铐一晚上,就是抱着暖气片睡一辈子,凌肖都不乐意再跟这个男人打交道。

  “别跟父亲再吵架了,他也怪不容易的。”肖筱试图给他们说和一下,一句话刚说完就听到自己儿子响亮地冷笑一声,也不敢再说,急忙住了口。

  凌肖从警察局出来,见凌泽还是只给自己一个背影,并没有在短时间内回头的可能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拆下外壳拿出电池,干脆利落地把电话卡扔进了路旁的垃圾箱,还专门选择了可回收的分类。他可不想被哪个女人纠缠上。

  凌泽走到一辆黑色跑车旁边站住,恶狠狠踹了轮胎好几脚,才缓和了面部表情转过身来,勉强牵动唇角挤出一个微笑:“肖筱,过来一下,我跟谈谈?”

  他说完看向站在旁边不动弹的凌肖,禁不住多看了几眼,才颇为不舍地移开视线:“到旁边说话,我单独嘱咐几句。”

  凌肖没有反对的意思,自己背靠着跑车半眯着眼睛出神。

  跑车上贴了深黑色的玻璃膜,过了两分钟时间,窗户摇了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对着他笑了一下:“大少爷。”

  “怎么,难道这几年他又下了新崽子,我倒晋级成‘大少爷’了?”凌肖说着呛人的话,却挺亲热地拍了一下那司机的肩膀。

  “哪能啊,我是看少爷都长大了,您又不喜欢听人叫‘少爷’,我就叫一声‘大少爷’了。”司机从口袋里掏出烟来,跟他示意了一下。

  凌肖摆了摆手:“我戒了,外面禁烟令施行得早,公共场合不让抽,我嫌烦,干脆就戒了。”他现在就喜欢闲着没事儿喝点小酒。

  司机知道他的脾气,也没强让,自己点上烟,狠狠吸了一口:“其实吧,老板还是挺关心的,他在公司开会,接了个电话就跑下来了,一路上催着我闯了好几个红灯。”这都是分啊,考虑到现在驾校的坑爹载人程度,这就是裸奔的钱。

  凌肖嗤笑一声,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