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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容冽握住那块玉,没有收回,也没有再次递回来,缓慢说道:“说起狡猾可恶,有一种西域邪修创造的术法更担得上这一评价,名为替身术,只要选定一个神智溃散之人,就能任意将自身所负之伤及部分功法转移给对方,并控制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这一刻他终于清楚为什么会在华长老身上看到一模一样的剑伤,就连宗门长老都被骗过去。

  “你说,华长老近日神思恍惚状态不佳,又在医阁被搜查时主动暴露,是否就是先被迷惑了心神,又被施加了这等狡猾可恶的术法?”

  他一时语塞,偏又被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激得脸颊发烫,只能冲对方大喊:“我不知道!”

  容冽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反问他:“她的身份被拆穿,师兄就这样生气吗?”

  “我……”

  他吞吞吐吐,倒也没有太生气,而且也不是因为柳倾绝身份被拆穿,他只是感觉自己被耍了,容冽这么久就一直默默看着他演戏,让他回想起来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忙活一场,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为逃避这个令人窘迫的地方,急急忙忙地起身下床。

  刚来到床边,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拉回床上,无形的灵力像绳索一样将他绑在床上,只能供他勉强翻身,但是想要坐起来,或者离开床,是不可能做到的。

  “你这是动用私刑!”

  虽然这股灵力带着暖意,也远比任何绳索都要柔软,并不能伤到他分毫,他也不介意给容冽的这一行为上升一下高度。

  毕竟他不知道容冽的下一步到底打算做什么,柳倾绝想送死是一回事,现在就直接被看破身份,又是另一回事,这几乎是提前给柳倾绝判下死刑。

  容冽并未被他这句话震慑住,冷静道:“这里是寒月峰,除了你我,不会再有人知道我对师兄做了什么。”

  “对师兄不敬,对宗门撒谎,你道心有愧!”他在柔软的床榻上吃力翻滚挣扎着,灵力像弹簧一样,每当他快要离开床一些距离,又再次将他扯回去,重新摔回床上。

  容冽的神色毫无波动,道:“师兄好好待在床上反思,我会将真正的邪修抓回来。”

  眼见着容冽要走,他滚到床边一把抱住对方腰身,唯恐又被扯回床上,几乎将整个身体都紧贴上去,死活不放。

  容冽的身形微微一颤,僵在原地。

  他趁机死缠烂打道:“那你能不能留他一条性命?”

  容冽偏过脸,眼里寒意更甚。

  他的气势不自觉弱下来,“暂时……我是说,暂时不要杀了他。”

  他越说越是底气不足,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在外人看来像极了垂死挣扎的借口。

  容冽果然无情地掰开他的手,将他推回到厚实的被褥中间。

  他一躺回去,就陷入厚而柔软的床铺里,怔怔仰脸望着屋顶,刹那间已经开始思考柳倾绝死后的事了。

  要不问系统能不能做个弊吧……

  容冽回头看他,似乎是见他一动不动的样子有些奇怪,又折返回床边。

  他不解地看着,仍旧保持一动不动躺倒在床的姿势,既不想再开口,也不想动。

  容冽弯腰,将那块玉石重新挂在他脖子上,然后将那把被没收的匕首也放在床头,似有若无地轻叹一声:“匕首是用来自保的,师兄下次不要再用它来做坏事了。”

  他忧愁地看着他,道:“你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

  如果是真正恪守门规嫉恶如仇的正道之光,也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承澜宗乱了这么些天,却若无其事和他待在寒月峰上种树造房子。

  容冽没说话,将毯子拉到他身上盖好,转身往外走。

  外面忽然有弟子喊道:“师兄在吗,容师兄,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比起上次的传音玉简,这次亲自来人通知具体情况,可见比起上次华宜书的暴露,这次的事情更加严重。

  容冽走出屋外,关上门。

  过了片刻,门外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那声音听着年轻,大概是某个入门较晚的小弟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差点哭出来:“大师兄、大师兄他在禹城南部的那片沼泽当中失踪了!”

  伴随着哭声,话音停歇了数秒,小弟子又颤抖着道:“我侥幸被邱长老救下,才留下一条命。去禹城相助的一群弟子,两名管事,还有大师兄,全都被那片沼泽给吞了,邱长老也受了重伤。禹城现在还在每天死人,老城主也在昨日调查中死在野外。”

  紧接着是一道冷冷清清的嗓音,问:“有何异常之处?”

  “原本一直以为是有道行高深的水妖藏匿在城中祸害百姓,昨夜循着老城主死前留下的行迹追查至南部的沼泽,才知那片沼泽已生出灵智,靠每日吞噬活人为食,几乎一日一个样。”

  历来就有大川大泽生出灵智化出人形的说法,大川大泽多已存在多年,由天地自然万物所化,受天道的偏爱,天生具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岂是由肉体凡胎所化的修士所能抵抗的。

  但是这些都只存在传说中,修真界灵气日益稀薄,能修炼出灵智的生灵越发稀少,更别说是这些占地宽广底蕴深厚的大川大泽。

  禹城的沼泽几乎占据正片南部的区域,先前树妖躲盘踞在那里数年之久未被发觉,便已让禹城百姓惊惧不已,白日里也不敢独自外出。

  如今沼泽悄然生出灵智,开始作恶。

  禹城如今的情形要比先前糟糕数十倍。

  除了禹城,最为忧惧的便是承澜宗了。

  承澜宗距离禹城最近,禹城虽名义上是个主城,有城主统率,但是和昭城这样真正独立的主城有所区别,一只受承澜宗庇护,受老城主所托,宗门先后派过去三拨人帮忙调差,结果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一共七名长老,邱长老修为在七名长老中是为翘楚,原以为让她过去之后必能令禹城的乱子了结,没想到也负伤而归。

  禹城乱了,接下来便是承澜宗,生出灵智的沼泽经过这回,自然会发现比起吞噬普通百姓,有修为的宗门弟子是更丰盛的“晚餐”。

  这个消息足以令承澜宗上下都坐立不安。

  慕朝雪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承澜宗出现这样的危机,原书中竟然都没说?难道川泽成精的威胁还比不过后来从结界中出逃的妖皇?

  原书后期可是对容冽杀妖皇的过程大肆描绘了一番,烘托这位正道之光的强大和众望所归。

  他正胡乱想着,那名小弟子又传进来:“容师兄,掌门与诸位长老听完消息已经即刻出发赶往昭城,命我前来通知你此事。”

  容冽应道:“我会立刻赶过去。”

  慕朝雪一听他要马上走,生怕自己就这么被忘在床上,正要喊一声,提醒一下师弟 ,门再次被打开。

  容冽走进来,那名小弟子候在外面,抹了把眼泪,忽然从打开的门中看见屋内景象,愣了愣,正按捺不住好奇往里探头探脑,门又合上了。

  慕朝雪头发散了,衣服也散了,眼圈红红蜷缩在床上,问走过来的容冽:“你不会要一直让我待在床上吧,我没有修为,要吃饭的。”

  容冽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好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不自在地撇过脸去,顿了顿,道:“不会。”

  他正低头琢磨自己到底哪里不正常,让一向冷静的师弟露出这样怪异的神情,再一动胳膊,发现缠绕在身上的灵力都消失了。

  试着下床,也没有受到任何牵扯。

  他喜出望外,只差说一句“师弟好走不送”。

  容冽留下一个传音玉简,道:“我会去一趟禹城,这几日师兄便待在寒月峰,有事可以通过传音玉简告知。”

  他点头,“师弟慢走。”

  “不必想着弄开结界逃出去,不论逃去哪里,欺霜会找到你们。”

  他继续点头。

  容冽又上下看了看他,道:“离开屋子时穿好衣服,外面天寒。”

  他嫌烦了,低头瞧了瞧,衣服是有些乱,但也不至于会受冻,何况他又不傻。

  再一抬头,容冽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门应声关上。

  四周一片寂静,虽然容冽在时也不怎么会说话,但是好像一下冷寂许多。

  刚刚还想着离开床,现在不被束缚了,他却又主动躺了上去。

  承澜宗怕是要有点麻烦,但是原书没有提,说明这场麻烦就是有惊无险,相反,他现在却有了更多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间。

  柳倾绝看起来执意要一条路走到黑,现在承澜宗无人镇守,除了容冽,所有人都认为邪修已经落网,只怕是柳倾绝再一次行动的好时机。

  如果柳倾绝这次行动成功,那么接下来又会不会一直能成功躲掉承澜宗的追捕呢?

  如果没有成功,运气比上回还差,后山没了容冽,剑尊总不能还像上次一样躲在山洞里袖手旁观,一出手直接让柳倾绝魂飞魄散,到时候该怎么办?

  要是他能趁所有人不注意把柳倾绝打晕带走,是不是能有效杜绝一些意外……不过他好像没这个实力,现在修炼还来得及吗?

  想来想去,他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船到桥头自然直,空想只会徒增烦恼,不如走完一步看一步。

  大约凌晨时分,他被一阵奇怪的动静吵醒。

  好像某种玻璃制品正在一点一点碎裂。

  他睁开了眼睛,那种声音还在继续,从外面清晰地传进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