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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想跟我说什么吗?”

  “怎会知道我想和说话?”

  翠袖搔搔脑袋。“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啦!”

  金日怜惜地抚上她的脸颊。“嫁给我,真是辛苦了!”

  “辛苦?”翠袖真的疑惑了。“哪里辛苦?”

  “要适应我的身分,特别是我处的环境,这并不容易。”

  “也不是太难啊!”

  “不难吗?京语难学吧?到现在还不会说呢!”

  “但我会听了啊!”翠袖得意的笑起来。“告诉,我学语言才厉害呢,想想我在四川长大的,那儿的语言才多呢,藏语啦、苗语啦、蠡语啦一大堆,但我还不都学了,虽然有的说得不是很好,那是因为我学太多种了。如果我只学一种,又很认真的话,说不定我学得比快呢!”

  “是么?”金日微微勾起一抹笑。“那生活习惯呢?觉得这里的生活习惯如何?”

  “不如何。”翠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四川种族那么多,每一种都有他们个别的习俗,去这个村庄的习俗是这样,去那个村庄的习俗又是那样,我可从来没搞错过哟!”

  金日笑容加深。“那么,身分呢?习惯眼下的身分了么?”

  对于这个问题,翠袖倒是迟疑了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习惯不习惯啦,我是……”她抬眸,瞅住他。“好吧,我老实说好了,起初我是害怕,害怕做错什么让丢脸。可是后来我发现这就跟各民族的习俗一样,每一种民族有每一种民族的习俗,每一种身分也有每一种身分的,习俗,我只要记住这种身分的‘习俗’,就不怕做错啦!”

  金日笑容更深。“所以,不怕适应环境?”

  “有什么好怕的?”翠袖反问。

  “也不怕变换身分?”

  “怕什么?”

  金日笑容灿烂得可媲美骄阳,“那么……”他深深凝注她。“如果我希望再跟我去适应另一种身分、另一种环境呢?”

  “无论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翠袖毫不犹豫地回道。“要上天,我陪飞天;要下地,我陪钻地,嫁夫从夫,就算要我经历十八层地狱,我也会跟着,绝不后侮!”

  “是么?”金日的心融化了,感动的波涛仿佛暴风浪似的翻滚。“无论我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翠袖使劲儿点头。“即使要我陪一起死,我也愿意!”

  金日颔首。“好,那就陪我一起死吧!”

  “呃?”

  “我看看,嗯……就趁皇上南巡时,咱们就一起死吧,认为如何?”

  “……”

  “不会出问题吗?”满儿担忧地问。

  “回福晋的话,绝不会!”胡大夫毫不迟疑的断然道。“小老儿会十分谨慎,万分小心,绝不容出差错!”

  “怎能够确定?”

  “因为算命先生说不会有问题,不可能有差错。”

  满儿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再转向其他人。“们呢?还有问题吗?”

  “有。”翠袖举手。“如果宫里怀疑呢?”

  “所以要演一出真到不能更真的假戏啊!”

  “有人要来看呢?”兰馨也问。

  “让他们看!”

  “不会穿帮吧?”弘明。

  满儿望向胡大夫,这个不是她能回答的问题。

  “不会。”胡大夫胸有成竹的道。

  “大姊那边,谁去?”弘昶。

  “乌尔泰。”又换回满儿回答。

  “孩子哪儿找?”弘曧。

  “塔布负责。”

  “那以后……以后还能再见到大哥吗?”双儿。

  “……不能了,弘明,大哥‘死’了之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活人怎能再见到死去的人呢?

  “我‘死’了之后,们会想念我吗?”金日。

  “呿,谁会想!”满儿没好气的横他一眼。“好,没有问题了吧?那么,老爷子,就先上场吧!”

  自始至终没吭过半字的允禄终于出了一声。

  哼!

  “旧疾复发,请免上朝?”

  批阅奏折的毛笔写一半停下,乾隆慢慢抬起脸来,怀疑的目光定在案前的人脸上。

  “什么疾?”

  “疟症。”

  “又是疟症,十六叔,不是骗朕的吧?”

  允禄面无表情,毫不回避的与乾隆对视。

  “太医已去诊过,皇上何妨宣太医来问。”

  乾隆眯了眯眼,但很快又恢复常态。

  “既是太医诊断,应是不假,好吧,暂免弘普上朝。”

  “谢皇上。”

  “没其他事了吧?那就跪安吧!”

  “臣告退。”

  允禄一离去,乾隆的表情即刻阴沉下来。

  “小海子。”

  “奴才在。”

  “宣太医。”

  香月匆匆忙忙跑向寝楼,咚咚咚两阶跳一阶奔上楼,大老远就扯拉嗓门狂喊。

  “来了、来了,琼格格和玉格格来了!”

  “嘘!”寝室门前,香萍及时挡住香月,拚命使眼色。“别吵,爷病又发了,太医正在为爷诊治呢!”

  “那两位格格怎么办?”

  “爷吩咐过,谁要看都让他们看!”铁保低语。“去请她们过来吧!”

  片刻后,再领着满脸焦虑的琼玉姊妹俩来到寝楼,未经通报便迳行闯入寝室内,直奔床前,一眼见到睡在床上的金日,不禁大吃一惊。

  但见往昔原是红嫩圆润如小奶娃的金日,此际竟是一副久病不愈的枯槁摸样,憔悴又孱弱,虽然两眼睁得又圆又大,却又似毫无意识的呢喃一些听不懂的话,脑袋在枕头上不住辗转呻吟,又不时挣扎着要起来,翠袖只好用尽力按住他。

  太医一诊治完毕,正要开药方,琼玉姊妹俩就忙着追问病情。

  “如何,太医,大阿哥病情如何?”

  太医脸色凝重的沉吟了会儿。

  “不瞒两位格格,世子爷的病情愈来愈沉重,状况实是不佳。”

  “但这是疟症啊,下是有那种夷船送来的药,叫什么鸡什么霜的吗?”

  “金鸡纳霜。”太医说出完整的药名。“卑职确已让世子爷服用那种药,但效果不彰,可能是随侍皇上谒陵过度劳累,心头又郁结沉积,以致病势一发便不可收拾,如今疟母已结,劳疟缠身,要想痊愈,恐需长久时日。”

  琼玉姊妹俩愈听愈是心虚,愈听愈是愧疚。

  “那……那……没有办法让他快点好吗?”

  “卑职会尽力。”说罢,便继续开药方。

  琼玉姊妹俩再看回床上的人,心虚霎时又转心慌,因为金日看上去愈来愈痛苦,呻吟不断,辗转不定。

  “有……有人照顾他吗?”

  “福晋都亲自照顾爷。”一旁有人回答琼玉。

  “那……那我们回宫里去,请太监送些人参燕窝来。”

  姊妹俩显得有点慌张的跑了。

  不是不想留下来,而是怕留下来之后,有人想起金日之所以会过度劳累又郁结沉积都是她们害的,然后他们就会骂她们、怪她们……

  她们不是故意的呀!

  翠袖正在一匙匙喂金日暍粥,但才喝一半就被推开。

  “够了,戏还没演完呢!”金日一边说,一边孱弱的阖上眼,好像连睁眼都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

  不甘心的端着碗,翠袖注视他好半晌之后,方才不情愿地将碗放回几上。

  “一定要这么辛苦吗?”

  “不辛苦,跟比起来,我一点儿都下辛苦。”

  “可是……”翠袖垂下眸子,“人家看了心痛嘛!”话落,禁不住扑进他怀里哭出声来。

  金日睁眼,微笑,怜爱地轻拍她的背。

  “不要哭,再挨一阵子就好了。想想,我更担心将来要面临的辛苦呢!”

  “我说过,我不怕适应环境。”

  “但适应环境本身就是一件辛苦的事。”

  “我不怕嘛!”她仰起娇靥。“何况,不也是。”

  “我可比轻松,因为……”他得意的嘻开小嘴儿。“我已经会说,甚至会写了。”

  “真的?”她吃惊的瞠大眼。“怎会?”

  “阿玛教我的。”

  “原来阿玛早就会了啊!”

  “嗯,所以我不会像那么辛苦。”

  “我再苦都没关系,就是不想看到苦嘛!”

  话又说回原点了。

  “我不苦,只是……”他的眼又阖上了,拍她背的手也无力的垂下。“好累,真的好累,让我睡一下好么?”

  “好、好,睡吧!”翠袖连忙扶他躺下。

  不过一会儿,金日就睡熟了,她仔细为他掖好被子,再添上另一条毯子,又拉上床幔,以免冷风吹进去,然后,庄亲王府的人又来了,满儿、双儿、兰馨,以及金日的弟弟们,都来了。

  除了允禄和弘昱。

  他们天天都来,有时候允禄也会来——被满儿硬捉来的,一来就几乎待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上一整日,因为,他们很快就再也见不到金日一家子人了。

  他们的时间,

  已不多了。

  乾隆十六年正月,乾隆准备南巡了,可是金日的病情不但未见好转,反而愈加沉重,就在出发三天前,乾隆竟然特地跑来探望金日了。

  “不用见礼、不用见礼,朕是来探望病人,可不是来骚扰病人的。”

  “谢皇上。”

  然后,床幔掀开了,同琼玉姊妹俩一样,乾隆一眼便心惊不已,下意识往前靠近床铺想要看清楚一点。

  床上的人真是弘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