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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贵

  面对谢渊陡然充满杀意的凤眼,苏怀谙默默低下头作鹌鹑状,不发表任何意见。

  北都朝中波云诡谲,而随着谢渊的崛起一并成长起来的军功新贵,她现在作为非实权王后,自然是不便随意评价的。

  也就白芥没摆正自己位置舞到了她的头上,她才勉为其难送了他一程。

  但谢渊今天似乎非要给她出送命题,他打开一封奏折,忽然抬头问道:“会模仿孤的字迹么?”

  ……?当然不会!苏怀谙自谦道:“妾字迹拙劣,怎敢模仿陛下御笔。”

  不想谢渊竟有些不快,冷哼道:“可孤分明记得,王后幼时就会模仿父兄的字迹糊弄人,如今年长了些,反倒不会了?”

  苏怀谙听了大为震惊,她竟不知自己还有这技能?

  原主真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女子。

  “孤还记得昔日在家中学堂时,王后也常模仿谢琼的字迹代他写文章糊弄先生,到底是青梅竹马之谊,不同寻常。”

  他把“青梅竹马”几字咬得极重,空气中隐隐透出淡淡的酸味和强烈的杀意。

  苏怀谙:“……”怎么办,好想逃走Σ(o_o)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和谢琼还有这样的陈年往事?她穿过来时烧坏了脑子??

  于是苏怀谙在两道送命题里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死得体面一点。

  “妾只是怕临摹的字迹远不及陛下亲笔行若游龙。”她努力找补道,“不如妾先写了给陛下过目,陛下若觉得不好,就请屈尊指点下可好?”

  谨慎、小心.jpg

  谢渊点了点头,打开一封他批过的折子给她,苏怀谙惊得笔差点扔掉,啊这是她能看的么?

  “但看无妨。”谢渊轻咳了一声,那是一封简单的问安折,包含的信息只能说聊胜于无,谢渊的朱批也仅寥寥三五字。

  苏怀谙在纸上临摹下他写的字,其实她写得极好,跟拓印似的挑不出毛病。原主实是个极具书法天赋的人,自己写得一手飘逸错落难以模仿的好字,模仿别人却惟妙惟肖。

  苏怀谙把字迹呈给谢渊过目。“嗯,可以。”他点头认可,然后把几封奏折一并推给了她。

  “里头都是些谢恩请安的话,孤卧病在床实在不便,这些折子就麻烦王后代劳了。”

  啊这……忐忑了半天,原来是想把无聊的活外包给她。苏怀谙拔剑四顾心茫然,她还以为她马上就要开启宠妃弄权后宫干政的路子了呢。

  谢渊就着床头的烛光斟酌批阅手里的奏折,翻到意义不大的折子就转手递给她,批完在一侧垒起来,渐渐的也垒了有一尺多高。

  “陇郡太守称郡西又发现了新的铁矿。”谢渊扫过一封新折,眼中浮起一丝微笑:“天助我也。”

  “那就恭喜陛下了。”苏怀谙正为一件批过的奏章按上御印,手边朱砂墨也快用完了,她还得研磨一些。

  此时日头已西斜,谢渊这个病号兼劳模却丝毫没有歇下的迹象,她这个伴驾的外包劳动力却已经有点累了。

  “王后乏了?”谢渊在她连打了两个哈欠后,抬眼问。

  “许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苏怀谙惭愧道。

  “也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谢渊说着停下笔,“王后愿意陪孤用晚膳么?”

  苏怀谙点了点头,心说你看我敢拒绝么x_x

  不过她也很好奇身为君王每天吃什么诶。

  但这种好奇在她吃到寡淡无味的炖肉的一刻就崩塌了。

  “陛下……多吃点。”她缓缓夹起一块肉放到他碗里,贴心道。

  *

  “罗幕!”苏怀谙回到住处,远远就见那个迎风而立的身影,“你回来了。”

  “娘娘!”罗幕快步走过来,她担心王后因她受到牵连责罚,听说苏怀谙被召去永安殿许久还没出来,在这候了一个下午。

  “你受苦了。”苏怀谙握住她的手,才过了一日罗幕看上去就清减了许多,虽说面上略施粉黛,眼神却疲惫异常,少了往日的光明神采。

  “王后这两日……可还好么?”罗幕轻声问,“不曾被陛下误会为难罢?”

  按理是她一时疏忽连累了王后,纵使今日被放出来了,也是诚惶诚恐坐立难安,不想王后非但没有怪罪,还担心她受了苦,罗幕不由鼻子酸酸的。

  “我能有什么事。”苏怀谙微笑,“除了过去御前行走的白芥,谁还会试图拿捏我。”

  “过去?”罗幕愣了愣。

  宫里谁人不知白芥是陛下的心腹嫡系,也就他敢在陛下昏迷时丝毫不念及她这个王后身边的大宫女多年来的忠心,反手就将她下了狱。

  在狱中时她回想自己如履薄冰当了那么多年眼线,见过谢琼仓皇出逃,见过珠帘血溅长街,也为他们干过不少手上沾血的活,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白芥敢轻易唯你们是问,无非是欺我后权微弱不足为惧。”苏怀谙说,“不过他已因藐视王后僭越擅权而被陛下亲旨拿下,倒也算求仁得仁了。”

  “陛下终究是更在乎娘娘啊。”罗幕略略欣慰了些,“陛下有亲口说会将白芥赐死么?”

  苏怀谙摇了摇头:“我看陛下念他追随于微末之时,一路走来不易,大抵是会留他一命。”

  “若白芥不死,娘娘万万要提防他。”罗幕严肃道,“白芥此人好弄权而轻生死,虽臣服于陛下,却未曾臣服于娘娘。亦或在他眼里……”

  她忽然打住,自知失言。

  “你既要我多加提防,何必再遮掩。”苏怀谙意识到她有话不敢说,“本宫令你直言。”

  罗幕低下头:“娘娘恕罪,就奴婢耳中听到的来看,白芥、也许不止白芥一人,都曾认为,娘娘若葬送于宫变当晚,于陛下于江山有利。”

  “何至于此?”苏怀谙惊异,她也没刨过他们祖坟吧?

  “因为在新贵眼里,北地的江山应是陛下与他们共享,而非与娘娘共享啊。”罗幕直言道,“白芥虽是宦人,但他亦是依附陛下而起势的新贵,他的想法,又何尝不是朝中新贵所想呢。”

  她上前一步,在苏怀谙耳边低声说:“如今他因冒犯娘娘而所得尽失,只怕会竭尽最后之力,拼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