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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

  她是一名说书人,在茶馆里,流着自己的泪,讲诉着别人的故事。(引子)

  她是高贵的狐族公主,睥睨万物,却对他爱得卑微到尘埃里。

  他是少年将军,一身杀戮,满手血腥,如寒九积冰般冷酷。

  她为他洗手做羹汤,强自压抑对炉火的惧意。

  她为他研读诗词,抛却天真与潇洒,修习繁琐的汉族礼仪。

  她伴他征战沙场,出谋献计,闯过如蝗的枪林箭雨。

  种种心意,却终抵不过富贵荣华,一纸圣旨。

  他即将迎娶皇上最珍爱的公主,将她至于何地?

  他说皇命难违,更何况她是一国公主。

  她将他迷晕,带回狐族圣地。

  十里桃花,落英缤纷,如雾如云。

  他愁眉不展,颜色冰冷。

  她挖空心思,讨好逢迎。

  他多次硬闯桃林,身陷迷阵,就为了逃出谷去。

  她数次心碎零落如雨,却又固执地将他带回府邸。

  公主亲率了官兵和道士来围剿,数道天火吞噬了十里桃林,无情的火舌席卷向族人,凄厉的哀嚎,悲惨的焚毁灼伤了她的心。

  她将满腔悲愤贯入剑中,疯狂过处,遍地血腥。

  他皱眉道,“沫沫,住手!莫再杀戮!”

  她惨然一笑,“她是疼宠的公主,难道我在心里,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

  “我说过,人妖殊途。”

  她悲伧地望着他,剑光过处,食指齐根断掉,血花四溅。

  有人惊呼,“血盟!快点制止她,她要同归于尽!”

  剑,就在他的手里。

  杀与不杀?千钧一发,一念之差。

  一剑断情,断了她最后的念想,梦里繁华终落尽。

  一口鲜血溢出,蜿蜒染红了胸前的罗衣。

  他扑上前去,“怎么会?剑明明离心口一寸!”

  她凄凉地笑,“终究还是手软了,是我自己强行结束了我的血盟。他们死有余辜,我只是不想伤了。”

  满座唏嘘。

  有人问,“后来呢?那狐族公主肯定香消玉陨了,负心人去了哪里?”

  她莞尔一笑,故事过后,眼里的朦胧尽数褪去,恢复平日里的云淡风清。

  素手挑起惊堂木,轻巧落下,“故事没有结局。”

  纤纤素手,晶莹如玉,唯独食指处,齐根断去。

  (未完,待续)

  她低垂了眉眼,“她并没有死,再醒来时,已经完没有了以前的记忆,只是一直觉得心空的生疼,所以十年来,她寻遍千山万水,努力拼凑关于他的故事,期待着一个结局。”

  她抚着心口的位置,小心翼翼。

  “由我来为姑娘续写这个故事结局如何?”清冷的声音颤抖着穿透唏嘘的人群。

  她的手就僵在了心口的位置。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的缓慢,沉重,坚定。

  ——他充血的眸子盯紧了那个长须白髯的道士,“救活她,否则,们,都陪葬!”

  道士长叹一声,“也怪我,不该不分青红,便痛下杀孽。我先保住她的灵识,速去那玉华山拜求真人起死回生。”

  他抱起她,身子已单薄如纸,“公主,当初以她性命相要挟,要我答应皇上赐婚。如今她的性命已葬送在的手里,从此以后,朝中再无飞龙将军此人。今日若敢拦阻我一分,我必剑下不留人。”

  士兵里有他的旧部,为他牵马坠鞍,他带她疾驰而去。

  玉华山顶,他虔诚叩拜,苦苦哀求。

  真人告诉他,她已伤及心脉,心已死。

  他说,“她若死了,我心亦死,莫如用我的心救她,除去她关于我的记忆。”

  真人半晌沉吟不语,“那我就冒险一试,学那姜太师为比干造心之术。待醒来后,我为点燃三盏续命灯。以后必须诚心礼佛,心泰然无波,日夜勤恳,频添灯油,守护满十载,方可转危为安。灯若油枯燃尽,或是心绪不稳灯灭,的命数也将近,切记切记。”

  他自然小心看护。

  第一年,他听闻她已醒转,心喜难以自抑,第一盏灯无风飘摇,灭了。

  他加强修行,更加诚恳,心如古井,波澜不惊。第八年,他听闻她已尽数恢复记忆,杀入那公主府,深受重创。幸好被几位旧部好友搭救。他大恸,心焦如焚,第二盏灯逐渐微弱,最终熄灭。

  前几日,有扫地小童在悄声议论,他听闻她已寻上玉华山,被打发后却仍不死心,每日里在茶馆说书,向来往客商打听他的消息。

  他的心里终于忍不住再起涟漪,压抑了近十年的思念疯狂地席卷。他强自按住心口的位置,却发现青灯如豆,依然燃得欢实。

  真人告诉他,他已无恙,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时人群里便有人窃笑,“玉华山顶那老头垃里邋遢,骗吃骗喝,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哪里会有那个本事?”

  便有众人附和,“越说越离谱了。”

  待到众人寻到诸多漏洞,要去反驳说书人时,两人均已不见了踪影。

  有人惊起,大声嚷,“我记起来了,那个男人就是那飞龙将军,当年他凯旋回京时,打马游街,我曾见过,好生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