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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老唐只在电话里匆匆说了一句:“晚上一起吃饭吧,到时候再说。”就挂了电话。

  我和石方猜测着各种可能,却都避开了一个最有可能但谁也不肯说出口的猜测:陶立群。

  到了广州,我们没通知公司的人来接我们,而是各自回家洗澡休息,等待老唐的电话。

  我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却怎么都睡不安稳,心里乱糟糟地胡思乱想,最后迷迷糊糊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我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看看外面,天色已经擦黑,石方告诉我,老唐回来了,约我们七点半在西贡海鲜旁边的“根据地”吃饭。

  来到“根据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我走进饭店大门,一个穿着破军装的咨客走进来招呼我,我告诉她“庐山”包房,唐先生订的位,就跟着她上楼。

  这家饭店刻意将装修风格做成革命时代模样,破破旧旧,实则精致。过道里帖满了五六十年代的旧报纸和招贴画,当然都是精心仿制做旧的。服务员部穿着各种各样的旧军装在大厅里穿梭,让人恍然有些时光倒流的感觉。

  推开包房的门,我看见老唐已经坐在沙发上抽烟,桌上摆好了一个大大的火锅,十分扁平。这里主要经营野味,老唐招呼我坐下,告诉我今晚吃“百鸟朝凤”,喝点白酒。

  老唐一脸倦容,精神颇为委顿,大概是匆匆赶了飞机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那个黑色的皮箱还摆在沙发旁边,显然还未回家。

  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拿起茶几上的烟来给自己点了一枝,看着老唐。他没说话,冲着我笑了笑。我看他状态不佳,也就没去追问今天的主题,拿起手机给石方拨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

  石方“喂喂”着就推门走了进来,大家不由哄笑了一下,于是落座叫服务员点火上菜。

  锅里面满满地装着各式各样的野鸟,味道鲜美。我最喜欢的是里面的一种叫做夜游鹤的东西,肉质细嫩,十分合我口味。

  石方不胜酒力,所以基本都是我和老唐在喝。酒下去差不多半瓶的时候,老唐的脸开始红起来,然后终于开口谈及今天吃饭或者说明天紧急会议的主题。

  老唐说:“陶立群要我立刻确定股份分配方案,并且追加他的股份”,点了根烟,老唐接着说,“当然,他也提到了石方的股份增加问题。”

  “他已经等不及了,电话里咄咄逼人,不留余地。如果我今晚不赶回来,他明天就会放下手里的项目杀到北京跟我面谈。”

  “我想,也许,真的该算这笔帐的时候了?这家伙,真有趣,是不是?”

  老唐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我们不知如何做答。老唐探手又把我的酒杯满上,端起来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依然是笑眯眯的,嘴里说着:“这家伙,呵呵。。。。。。”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老唐笑眯眯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很浓的杀气。很浓。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06

  清晨的阳光洒进来的时候,我感到刺眼和畏惧。

  昨晚与老唐石方散去后,我在回家的路上又被海群周立这帮家伙的追魂电话拉到了体育中心,那里新开了一个夜场叫做“精典”,一群人在那里玩得兴高采烈。

  我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欢呼起立,然后就是逐一喝酒。说实话,我有时候很羡慕这几个朋友,虽然他们也会有官场之上钩心斗角的烦恼,但是说到底企业是国家的,经营的压力和风险不会成为他们睡不着觉的原因。

  我依稀记得自己喝多了,跳到茶几上唱歌,一群人在下面欢呼喝彩,周立还把房间里的落地台灯扯起来摇晃,为我制造效果,大家玩得几欲癫狂。

  看看表接近9点半,我匆匆洗脸换衣服,赶回公司去开这次的特急董事会。

  大概因为是周末,天河城广场远远看去已经汹涌着人群,地下通道的出入口挤满了各种“走鬼”小贩,卖着稀奇古怪的东西。我看到一个家伙捧着一个所谓的“偷听器”在做展示,看到许多人摆在地上各色签名叫卖“签名设计”,还有人三三两两散落着在油炸臭豆腐。喜欢这个味道的人流连驻足,甚至上去光顾,厌恶的人捂鼻加快步伐,眼神中充满鄙夷。

  车流拥挤,本来步行都不用十五分钟的路程,车子居然开了二十分钟有多。

  十点过五分的时候,老唐、石方、陶立群、凌吾和我五个人坐在会议室里,面沉如水,空气似乎流动得特别不顺畅。

  陶立群脸黑得可以拧出水来,他用食指和无名指并在一起,用力地扣击着会议桌:“这是董事会,什么时候轮到闲杂人等参加了?”说完后,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东楼作为总经理助理和未来股东的人选,自然是可以列席的。”

  凌吾的脸上大概挂不住,就把目光转向石方和我,石方低着头抽烟,我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老唐夹着烟的手指微微摇晃着:“凌吾也是未来股东的人选!为什么不可以列席?”

  陶立群针锋相对:“东楼作为未来股东人选是我们股东会一致通过的,其他人我不知道!”

  老唐思索了片刻,息事宁人地说:“那好,开完股东会我要开扩大范围会议,除了在座的人,我还要请公司的一部分骨干参加。”

  陶立群不置可否,拿着我的打火机“叮叮”的甩开合上。

  老唐侧脸对凌吾说:“那抱歉了,下午四点的会议再参加,顺便帮我通知几个人一起过来。”他微微思索了一下,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多是分布在技术和销售的骨干中层和财务总监。

  凌吾的脸几乎成了猪肝色,犹豫了一下,话里有话地说:“我倒没什么,就怕下午大家来了,又有什么变数,怕会伤了大家的心,没的挫了士气。”说完还瞟了陶立群一眼。

  我忍不住出声道:“凌总放心,下午的会议自然是大家的意思,不会有什么差错,对吧?”我把目光看向陶立群,等他表态。陶立群打了个哈哈:“那是自然。下午的会议找一些中层来参加,我没意见。”言下之意,把凌吾也列进了中层范围,要他自己领会。

  凌吾无话可说,收拾起本子和包起身出去。陶立群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小凌,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谢谢啊。”说完还笑咪咪地。

  凌吾气得欲言又止,无声离去。

  会议室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老唐咳嗽了一下,说:“立群,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

  陶立群调整好坐姿,换了副认真的口吻对老唐说:“老唐,对不起啊,刚才不是有意针对。我只是不明白也不能接受,为什么要让凌吾这样的人进入股东会。”

  我和石方不约而同抬头看向老唐,说实话,这也是我们想要知道的。

  老唐挥手示意,表示自己明白:“凌吾这两年为公司也是作出了贡献的。如果不让他进入股东层面,怕是许多人会不服气。”

  陶立群用斩钉截铁地口气接道:“恐怕要是他进了股东会,许多人会更不服气!”

  老唐叹了口气:“这样,我们把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分配股份也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就算是有了大致的意向,也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

  我接口道:“其实,我想我们需要花些时间制定一个标准,列出一些条件和评判原则,这样就可以做到对事不对人。而且也便于以后更多的类似事情发生时可以遵循。”

  想不到我这句话一结束,三个人居然都大点其头,深表赞同。

  老唐说:“就是如此!我们需要一个游戏规则来完善我们的利益机制。”

  陶立群则说:“东楼这话说的对,我们一定要用制度说话。”

  石方则开口说了今天会议的第一句话:“有道理。我们强调管理这么久,其实对于管理层面最重要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反而下面的许多具体制度可以暂缓。”

  我看着他们笑,为有这样的会议气氛感到高兴。

  老唐抽了口烟:“这样的东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这样吧,东楼先起草一份草案出来,找时间我们讨论。”

  这次轮到他们三个冲着我笑,我轻轻地掌了一下自己的嘴:“这就是多嘴的报应。”然后正色道:“但是有两点我要提出来,第一,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第二,我觉得我的身份来起草游戏规则有些敏感。”

  陶立群说:“身份敏感什么的不存在,我们充分信任。”

  老唐则说:“这段时间石方出国前都会在广州,们可以一起商量。”

  我看了看石方,他点点头,我也只好答应下来。

  老唐接着说:“那好,我们进入下一个议题,关于目前三位股东股份比例的问题。”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在老唐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又变得说不出的紧张起来。

  07

  陶立群没出声,看着老唐。

  老唐缓缓地说:“当初我曾经说过,我所持有的股份有一部分是预留给未来的新鲜血液的。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陶立群,石方,们觉得自己应该拿多少股份?”

  这个问题十分轻松地把皮球踢给了陶立群,我想,这个问题谁先说出意见都将处于一个极其被动的局面。果然,陶立群立刻陷入沉默,很难说出一个具体的数目来。

  石方依然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陶立群说:“老唐,又准备拿出多少股份来给新股东呢?”

  老唐似乎早就料到陶立群会有此一问,微笑着回答他:“这个不重要。因为现在是一再要求重新分配股份,而不是我。”

  老唐不等陶立群开口,接着说:“事实上,我的真实想法很简单,们要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