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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此言一出,周怡年的世界有一瞬的兵荒马乱。

  没人能比他更了解眼前的姑娘了。

  她自小就被长辈要求做个完美的名门淑女,大到婚姻,小到穿几厘米的高跟鞋,甚至连头发的长度都是被度量了的。

  她的人生从来就没有自己能做主的时候。

  她就像个被精心调教过的完美机器人,唯一不同是,她有感知世界的能力。

  但她却鲜少会表达,尤其是“害怕”二字。

  哪怕是她当年和季星野分手时,她也不曾说过这种话。

  周怡年猜过无数种她抗拒这门联姻的理由,却唯独没想到过是这。

  “音音。”周怡年眼神微闪,“这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你在怕什么?”

  “再说了,祖母不过就是让你去跟对方见上一面,你要实在不乐意,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但不管怎么着,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退一万步说,如果祖母和你爸妈不顾你的意愿,非逼你与莫家联姻,那你觉得你三个哥哥加一块,还搅不黄你的一桩婚事吗?”

  “怡年。”时音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也小,“你不懂。”

  “事情要是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当初在北城我也不会跑。”

  “不是…音音。”看她这样,周怡年的心不知是疼还是闷,嗓音都变了,“那你告诉我,他复杂在哪?”

  “难道还另有隐情不成?”

  “是不是隐情我不知道。”时音音的头更低了,“我只知道,我大概率是这段联姻里的一枚棋子,而且是随时可弃的一枚棋子。”

  “音音?”周怡年看着那颗低得不能再低的脑袋,心里忽而发慌,“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祖母那么疼你,她不可能会这么对你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什么,时音音忽地笑了声,而后抬头看他,“你还记得祖母在北城二环买下的那座四合院吗?”

  “记得啊…”周怡年说:“那是祖母送你的成人礼,说是给你存的嫁妆。”

  “你提这个做什么,是这个房子它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知道房子有什么问题,我只知道莫家很想要那个房子。”时音音收回视线,看向天边的夜幕,嗓音轻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这些年,莫家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来找我谈价格了,是市价的十倍不止。”

  “十倍?”常年泡在名利场里,利益是刻在商人骨子里的敏感,周怡年只是稍稍地愣了下便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莫家是冲着那套四合院来的?”

  “音音。”周怡年伸手去扶她的肩膀,“祖母知道这事吗?”

  时音音点头,“知道的。”

  “那祖母怎么说?”

  “祖母说,那座四合院是她从已过世的莫家少爷手里买下的,莫家人想要重新买回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可是,怡年。”时音音看着他,“我能理解他们想要那个四合院的心情,可他们并不是单纯地想要那个四合院。”

  “他们像是想在四合院里找到些什么。”

  周怡年后背莫名地发凉,“什么意思?”

  时音音只是咬了下唇,并无其他异常,“四合院被人光顾过好几回了,上回中秋节也被人光顾过一次。”

  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周怡年眼里浮现出一丝后怕来,而后下意识地紧了紧扶在她肩膀上的双手,“这事,你是不是五年前就发现了?”

  “所以,你才莫名其妙地让我去四合院装隐形摄像头?”

  时音音点头,没有说话。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祖母不让。”

  “为什么?”

  时音音摇头,“我也想知道。”

  这一刻,周怡年的心像是被人架着火在烤一般。

  这些年,关于这件事,她竟然没有哪怕是一次地跟他求助过。

  周怡年很难受,但更多的是心疼,他松开了扶在他肩膀上的手,像是忍不住了般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就算全世界都不站在你这一边,至少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护你在身后啊。

  是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因为你是怡年哥啊。”时音音红着眼睛笑了笑,“告诉你,你会担心……”

  话还没说完,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辆眼熟的车,时音音扭头看去,正是她那辆前些日子被撞后一直在修的车。

  车子随后缓缓地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驾驶位的车门被推开来,门后随之走出一位着装休闲的年轻男子,开口就是,“时医生,您的车修好了。”

  而后伸手将车钥匙朝她递了递,“这个还给您。”

  许是她疑惑的眼神过于明显,对方又补充了句,“我是贺总的司机,小邵。”

  时音音看了眼自己的车,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车钥匙,说了声:“谢谢。”

  小邵摇头:“是我撞坏了您的车子,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而后看了眼周怡年,礼貌告辞,“时医生,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再见。”

  想起昨天发出的那条没有回音的微信,时音音下意识地喊了声,“小邵…”

  她想知道他的消息,“你们贺总他…他病情好些了吗?”

  小邵摇头,“不太好,贺总他还是没醒来。”

  ……

  在得知贺时桉至今没醒后,时音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整晚都处在心神不宁中,还一直噩梦不断。

  今天一大早,她就来了老师家。

  她就是本能地觉得,好像离老师近了,离贺时桉也会近一些。

  此时,她正和老师并排坐在小院的藤椅上。

  从她来后,老师除了招呼她坐在这,就没再跟她说过什么话,就这么一直盯着鱼池,不知道这一池的锦鲤是不是可以变出个仙丹来,为苍生延年益寿。

  时音音转头看了看老师,想问些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

  昨晚,她本来是想多问小邵几句的。

  但她跟贺时桉并无关系,直接问难免会让人觉得冒昧和唐突,她便也忍住了。

  可她就是想不明白,好好的人突然晕倒且几日都不醒,这真的太奇怪了。

  这个疑团从昨晚起就一直卡在她的嗓子眼,下不去也出不来。

  这几日,她不是没有认真想过白老的那句话。

  他接连两遍地指着你的脑袋质问我干什么……

  可不管她怎么设想,都不太可能会是因为担心她。

  就算贺时桉真的喜欢她,那也绝到不了仅仅因为她生病,便受刺激成这般。

  这真的太荒唐了。

  可是……越想心就越乱,头也隐隐作疼。

  最后,时音音像是累了般,头不自觉地就靠去了老师的肩头。

  白老侧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笑了笑,“有心事啊?”

  时音音动了动脑袋“嗯”了声,而后顺着老师的话娇气回:“昨晚没睡好,早上又没吃好,在这坐了半天,您也不搭理我,有些不开心。”

  “小东西。”白老戳了下她的额头,“在这跟我打哈哈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是想问老师关于时桉的事吧?”

  “老师…”时音音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倏地将脑袋从他的肩头抬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了,脱口而出地问道:“那您这几日有见过贺先生吗?”

  “你看,”看她这般,白老故意打趣她,“这才是你不开心的原因吧?”

  “老师。”时音音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小了,“您现在能不开我玩笑吗?”

  难得见她这样,白老还真就来了兴致,“行了,行了,女大不中留啊……”

  时音音梗着脖子,脸上已经泛起了薄红,嘴上也要不输阵:“老师,您再拿我开玩笑了,我就回去了。”

  白老笑:“好,好,好,不逗你了。”

  说完,老师像是忘了她刚才的问题般,再次陷入了沉默。

  “老师。”时音音鼓起勇气又重复了一遍,“您这几日有见过贺先生吗?”

  “啊,见过了。”白老慢半拍地回,“昨儿下午才见过他。”

  昨天下午?

  想起小邵跟她说的话,时音音顺着他的话追问道:“贺先生他好些了吗?”

  “他没事。”

  白老看向鱼池,眼睛随锦鲤而动,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但也说不好。”

  这没头没脑的话,都给时音音听迷糊了,“老师,您说什么?我没听懂。”

  其实白老也不懂。

  贺时桉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表面看他就只是睡着了,可他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感知能力。

  即便他行医半生,这样的病例也是第一次见。

  这太奇怪了。

  “音音啊。”白老收回视线看她,神情也严肃了几分,“你跟老师说句实话,你现在对时桉到底有没有点好感?”

  老师问得突然,时音音一时间也有些懵,唇瓣微启了好一会,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开口小心地问了句,“老师,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你别紧张。”白老抬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抚,“老师只是在想,我撮合你跟时桉的事,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一上午,老师就总是失神,情绪也不对,现在又说这样的话,时音音难免不会多想。

  “老师。”时音音放在腿上的手,十指紧了又紧,“贺先生他到底怎么了?”

  “放心吧。”白老拍了拍她的手背,“时桉没事,我昨天给他施了针,也教了他的医生怎么施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天应该就能醒来了。”

  顿了下又说:“你要真的想知道,晚上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如果他醒了,你就跟他说,老师想他了,让他来陪我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