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深，属于新年的钟声即将到来。
电视机里播着聊胜于无的春节联欢晚会，容嘉序白天睡得太多，这会儿就不太困。
他看着窗外还在随风乱舞的雪花发了会儿呆，接着邀请池燃道：“要堆雪人吗？”
同容嘉序不同，应酬了大半天的池燃，此刻就显得有些精神不济，课业写到一般，便开始哈欠连连。
方才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这会凌乱不少，微微遮住一点眼，配上略显慵懒的神色，帅得特像二次元里的万人迷男主。
听到问话，池燃手上动作都没顿一下，只回：“下次吧。”
语气怎么说呢？就挺淡漠的，没什么情绪，像是在尽最大体面拒绝陌生人一样。
容嘉序反应还好，他本没抱多大期望池燃会答应，也不认为他们还会有“下次”。
面色如常应了声“好”，穿上羽绒服，独自去了阳台，他准备堆两个小雪人来。
距离新年钟声只剩不到五分钟时，池燃手机开始响个不停。
池燃只是匆匆扫过一眼消息通知栏，便不管。
有电话进来就秒挂，表现得特别像位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偏他也不肯关掉铃声，就任由它响起。
直到外面对着小雪人默默倒数完新年钟声的容嘉序进来，这幅景象也未曾有任何改变。
路过时，容嘉序无意中瞥到池燃手机屏幕亮起的备注：盛泽。
？？？
嗯？
盛泽！
是担任冉冉星起的全能导师，人称舞台王者的偶像天花板，粉丝量级多到能抵圈内半壁江山的那位盛泽？
是前不久发布了新专歌曲连带旧专一起洗榜各大音源榜单前排，将seveno的出道专碰到稀烂的那位盛泽？！！
池燃竟然同他还有联系啊？
可是节目录制过中，池燃对盛老师一直挺不礼貌的啊！
所以这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才会使得盛泽在除夕夜掐点来电？
池燃这次听到是熟悉的铃声，连看到不看一眼，抬手就是一个拒接。
容嘉序：！！！
看来池燃是真讨厌盛泽啊！
然而他的这些在池燃眼中，容嘉序不过是在他面前到了杯水，神色淡定从容，转身前还不忘微笑致意。
他正想回点什么，电话铃声再次响起，配着一串没有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
池燃对这号码再熟悉不过，在今天不知道的第几次铃声响起后，他第一次点了接听。
他少有这样喜形于色的时候，平日低沉冷淡的声音，这会儿竟也上扬起来。
“妈。”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容嘉序偷偷驻了足。
他从不知道，池燃会有这种语气的时候，软软的，像是带着甜。
虽好奇，但容嘉序并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思绪仅是停留了那么一会儿，便自觉回了客房，给池燃留了空间。
“生日快乐。”电话里女人声音听起有些疲惫。
等了一晚上，池燃比起听到这四个字，更想的是对自己母亲池瑜说一句辛苦了。
可是，话到嘴边打了几个转，最后也只回了声：“谢谢妈。”
那边应了一声后，也没立即挂电话，几秒后飘来一句：“下雪了。”
“嗯。”
“明天会停吗？”
“会。”早上看天气预报是这么说的。
池燃窝在沙发上，听见那边“嗯”了声后，便被助理叫住了，大概是还有工作没完成。
这次没等池瑜开口，他主动说自己还有事，便结束了这场久违的对话。只是，还没等池燃细细品尝心底五味杂陈的滋味。
微信视频伴随着激烈的带着鼓点的音乐弹出。
不用看，这指定又是他的表哥盛泽打来的。
池燃是真想不通，盛泽怎么总能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在自己手机上设各种专属于他的铃声。
这次他没再拒接。
只是刚接通，那边盛泽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我就说不急不急，他不接到小姨的电话才不会搭理我们，我二人世界过得好好的，您非得火急火燎指使我回来特意讨这个嫌！”
池燃握拳“咳”了声，当然不是羞愧的，单纯是不想听他表哥说这些垃圾话。
“哟..……我们独守空闺的小可怜，终于等到妈妈的生日祝福了？”
视频里凑近来一张浓到极致的俊美脸庞，五官同池燃有三分相似，他语气越发欠了，透着股潇洒不羁的味道，“来，让哥看看，我们小可怜有没有偷偷掉眼泪？ ”
池燃表情巍然不动，祸害自有天收。
果然，那边传来盛父特有的怒吼声，边指责盛泽没礼貌，边将他拉到一旁，显然是想揍他一揍。
画面里换成了池妍，池燃顿时乖巧起来：“新年好，姨妈。”
“新年好呀，小燃。”
“您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过几天我们回京市，我让你哥接你来玩。”
池燃应了声。
画面外又传来盛泽的声音，说行了行了，大晚上拉什么家常，赶紧走完流程大家好睡觉。
话毕，视频顿时一片漆黑。
过两秒，亮起点点烛光的同时，几人合唱生日快乐歌的歌声也跟着响起。
即使这画面已看过许多次，池燃心底也还是软成一片，他在心底默默跟唱起来，祝自己十九岁生日快乐的同时，再次许了同一个愿望。
最后，盛泽抢过手机，说了结束语：“礼物明天到，狗也明天到，注意查收。”
池燃有一只金毛，岁数挺大，因为他独居，最近几个月又没法回家的原因，一直寄养在盛泽家。
半个月前，池燃要过一次狗，但盛泽不肯，说是年后再说，为此他还生了几天闷气。
没想到，是在他生日这天。
“哥，我不喜欢惊喜。”
“你就说开不开心吧？”
池燃嘴角勾起，只问：“几点到？”
那边响起哈欠声：“早上七点吧。”
视频挂断，池燃坐在沙发上，小小开心了一会儿。
接着想起什么一样，看容嘉序房间灯亮着，敲开门后，他清清嗓问：
“你怕狗吗？”
容嘉序摇头，他母亲从前养过烈性犬的，怎么会怕？
“确定吗？大型犬也不怕？”
“什么品种？”
“金毛。”池燃说，“我养了一只狗狗，之前寄放在别家，明早回被送回来。”
“噗——”
“？”什么意思，看不起金毛？
容嘉序忍住笑，说：“放心，我很喜欢狗，尤其是金毛，它们很乖巧。”
——
翌日早上，雪果然停了。
清晨六点，容嘉序上洗手间时，池燃正着一套浅色常服，坐在客厅沙发上，既没开电视看新闻，也没有打算练基本功的意思。
路过时，他问了一句：“等狗吗？”
得到的回答是，池燃挑起的眉，以及干净利落的否认：“怎么可能？”
再次醒来，天气已是大好。
阳光肆意倾泻而出，透过纱帘，映出斑驳的光点，也映在客厅毛毯上的一人一狗上。
池燃侧躺着脸睡着了，呼吸绵长，平日总显得有些凌厉的俊脸，此时看上去格外柔软。
睫毛密长，像是一排小扇子，鼻尖乃至脖颈周围，都泛着点细密汗意。
他口中的那只金毛，正半趴在池燃身前，爪子也放在池燃掌心，嘴里微微喘着气，温顺到不行。
这幅光景，容嘉序一下子就联想起来，在自己睡回笼觉那会儿，池燃接到他的狗狗，想必开心到同它玩耍了很是一阵，才睡下。
金毛见家里来了陌生人，也非常好脾气的，不喊不叫，只有点好奇，疯狂甩尾巴，但爪子还是特乖巧的放在池燃掌心，没有移动过哪怕一分。
昨天在等妈妈，今天在等狗狗。
池燃，真的有点可爱吧？
这样想完，容嘉序心跳忽地重了两拍。
他抬起掌心，缓缓贴在心脏处。
“咚”“咚”“咚”，而后归于平静。
是稍纵即逝，又很陌生的感觉。
但是很好。
容嘉序忍不住回味起来，视线还落在池燃那张熟睡的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
那股感觉终于变得熟悉起来。
他好像…
来灵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