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喜领着江舟到年府门口不远处。
“咱们便在这守株待兔,等年指挥使回来吧。”橙喜鬼鬼祟祟地缩在巷子里,生怕被年府管事发现。
“橙喜,这就是你说的约人好办法吗?”江舟觉得不可思议,“和在茶馆一样全靠运气啊。”
橙喜摊手:“经费有限,喝不起茶了嘛。咱们总不能直接勇闯年府吧?”
就在这时候,年府里传来一阵嘈杂的惊叫声,或雄浑或尖利。
“关门!别叫它出去伤人!”年府管事年高大手一挥,护院连忙合力将大门关上。
可怖的犬吠声响起。
江舟耳朵动了动,紧张道:“不好!大狗有危险!”
说着,她就像一道闪电一样飞了出去,在年府大门合上之前钻进了那道缝隙里。
橙喜整个人石化了,反应过来时只看见江舟身后的猴子也灵活地跟着窜了进去。
随即,厚重的大门紧紧阖上,密不透风。
“江舟!”橙喜懊悔地一拍脑袋。
“遭了,东厂还有个细作在年家当厨子!”
敌暗我明,江舟很可能不知不觉就着了道。
“你……你是?”年家管事年高惊诧地看着闯进来的人。
江舟来不及解释,直接循着狗叫声往里跑。
只见一头藏獒好似发了狂,不停地咆哮着,疯狂扭动着头颅,露出森森尖牙。
年府会武的人齐齐用剑对着它,将藏獒围进包围圈,惹得它越发烦躁起来。不会武的女眷和小厮受了惊吓,远远地贴着墙平复心情。
“夫人放心,我来降服这孽畜!”
一个后厨打扮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柄木质长棍,说着便狠厉地砸向藏獒的鼻子。
棍子快要落下时,江舟及时挡在藏獒身前,双手死死攥住了一端,手被震得发麻,身体被那力道冲击地往后趔趄了两步。
她惊愕地看向那个家厨,想不到他竟有这么大力气。
家厨也同样震惊地打量着她。
藏獒受惊后愈发癫狂,直直朝着江舟扑过来,朝着她的脖颈咬去。
江舟一把攥住藏獒颈上的拴狗绳,硕大的藏獒竟然拧不过她的力气。猴子桨桨也顺势骑在了狗身上,一下又一下教训般揍着狗头。
“张嘴。”
藏獒不知被打昏了,还是听懂了她的话,竟然真的温驯地张开了嘴巴,趴伏在地上。
江舟摸了摸头发,没有合适的簪子。
只见她袖中滑出一把峨眉刺,利落地在手中旋了几圈。
江舟蹲下身去,用峨眉刺挑出了藏獒口中的鱼骨。
“好了、好了,不痛了。”她抱着藏獒轻哄着,藏獒许是感到委屈,在她怀里呜咽了几声。
“姑娘,你是……”年家主母岑荟真雍容华贵,走近来看江舟,眼中满是感激。
“你好……我是江舟。”江舟这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有些害羞地攥了攥衣袖。
“藏獒是因为牙齿里卡了鱼骨,才发狂伤人的,现在已经好了。”
护院纷纷收起了刀。
家厨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了悟和敌意,接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都是七郎疏忽!今日喂食时没剔好鱼骨,请夫人责罚!”
岑荟真没有追究,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众人纷纷散去,又忍不住好奇地回头看江舟。
家厨七郎攥紧了拳头。
他便是东厂之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混入年家做家仆,还是一无所获。今日本想自导自演得个功劳,却为他人做嫁衣。
早就听闻西厂找了个叫江舟的山野村姑来,总不能叫她捷足先登!
岑荟真热络地挽起江舟,带她进主厅坐下。
“好孩子,和嬢嬢说说,怎么仙女儿一样突然出现了。”
“我在山里时候,救过一只嘴里被刺伤的老虎,它也是这样叫的。”江舟绘声绘色地分享。
“我可以听懂它们的感情,藏獒刚才害怕极了,我就冲进来救它了。”
“真厉害!”岑荟真看着她毫无杂质的黑眸,心生喜欢,笑容越发慈爱了起来。
怎料目光下移,看见一块熟悉的玉佩。
“这是……”
江舟低头一看,顺势把玉摘下来交给她:“对哦,这个是年絮给我的。嬢嬢,您帮我还给他好吗?”
“不、不,送出去哪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岑荟真怔了怔,语调里带了一丝莫名的希冀。
“是……絮儿亲手把玉佩送给你的?”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走过来递给我了。”江舟困惑地皱眉。
只见岑荟真眼睛又亮了几分,看她的目光越发柔情似水。
“你是絮儿的朋友,专程来找他玩的,对吗?”
江舟点点头,年絮是说要和她做朋友的。
可是想到自己的杀手身份,不想让岑荟真这善良的母亲受骗,她又羞愧地摇摇头。
“其实我对他不是很好……我……我划伤了他的脖子。”
岑荟真正在喝茶,闻言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喔呦!”她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她没关注到年絮脖子上有没有受伤。
但是怎么才能划到他的脖子?
岑荟真不禁往奇怪的地方想去。
看着江舟纯真的脸,她又觉得自己想得实在是太罪恶了,多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岑荟真留江舟一块儿吃晚饭。
江舟很高兴,这样的话,约年絮出去划船的机会也多一些。
她去门口想把橙喜一块儿叫进来,橙喜却早就不见了踪影。
傍晚时分。
威严如山的将军年松臣从军营里回来了,淡漠如水的年絮从无极司回来了。
父子儿子面无表情地在家门口点头致意,相敬如宾,然后无言地往里走。
藏獒闻到主人的气味,兴冲冲地驮着桨桨到门口迎接。它今天显得格外开心,不住地摇着尾巴。
年絮刚蹲下来摸它的头,和它背上多出来的猴子握手。
就见一双绣花鞋近至眼前,目光往上,是一块他的玉佩。
江舟穿着莲青色襦裙,朝他温煦地笑着,露出晶莹的牙齿:“年絮!你终于回来了!”
“……江舟?”年絮抬眉,怔了怔。
岑荟真说了江舟救犬的事迹。
“好了,舟舟等你们好一会儿了,都饿坏了,赶紧洗手吃饭!”
年絮和江舟并排走在前面时,岑荟真又和年松臣低语了两句。
他们二人灼热的目光赤条条地落在年絮的脖子上。
年松臣皱眉点点头:“还真是……”
年絮的侧颈真的有一道划痕,他前几天还与父亲扯谎,说是自己意外用指甲划出来的。
可疑。
年絮感受到难以忽视的目光。
转身看见父亲威严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又很八卦的微笑,温婉的母亲给了他一个信任的眼神。
年絮有些别扭地伸手捂住侧颈上的划痕,带着江舟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