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个吓不到我。”灵小星不屑。
“既然不是小孩子，那就承担起大人的责任吧。”
灵小星：“？？？”
“院子里摆酒席的活就交给你了。”灵晗阳拍了拍灵小星的肩膀。
灵小星：“……”
不过说到酒席，灵小星就想到另一件让他担心的事，“哥，真的还有其他人来吗？”
他哥起码置办了五大桌的酒菜，但现在能来的两个人已经都在这儿了。
“当然，今天的祭祀可是咱们庙里一年最重要的活动。”灵晗阳伸了个懒腰，就往供奉神像的大殿里走。
灵小星有些无语：“……咱们又不是市里的佛光寺，有个活动信徒都排队参加，咱家这破庙请人家，人都不愿意来，有没有活动根本都没人在意啊。”
以前每年的中元祭祀都靠自家人撑着，但灵家人口也不多，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也就是勉强凑个样子。
而今年参加的人数再创历史新低，他提醒他哥：“我爸妈和小叔都有事回不来，今年的祭祀只有咱们俩。”
灵晗阳摇了摇头，“两个人可不行，听你大伯说以前庙里香火鼎盛的时候，中元祭一天都要办十几场，每一场都有上百人。”
灵小星无奈：“哥，大伯说的这个以前是几百年前吧……”
灵晗阳点头：“咱们老祖宗估计在坟里已经急的睡不着觉了。”
“所以……”他顿了顿道：“咱们也要争争气，先定个小目标。”
灵小星：“有多小？”
灵晗阳：“努力一下先超越佛光寺吧。”
灵小星：？？？？努力一下？就算努力亿下，这也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啊！
他快走几步，拽住他哥使劲晃了晃，“哥，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快看一看咱家这四处漏风的破庙，清醒一下。
灵晗阳被弟弟拽着也没挣扎，就这么拖着灵小星进了大殿，顺嘴批评道：“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没有志气？”
灵小星无语：“哥，从我记事儿起，就没见有香客来过。”
也就是庙里还有人住，不然破成这样，可能早就被山下村民拆回家烧火了。
“那今天你就能见到了。”
灵晗阳说完，走进了正殿，熟练的点燃三炷香，对着神像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中。
灵小星也同样在神前敬了三炷香。
香炉很大，他们兄弟俩人的香插在里面反而显得更加空荡，香火寥落。
不过，灵家人早就习惯了。
这是一尊没人认识的神，没人知道祂姓甚名谁，又有怎样的神生经历，连世代供奉的灵家人，也只是以神君来尊称。
祂的故事早就散落在千年的风霜里，灵晗阳也只是从家里老一辈口中听说，神君曾庇佑过百姓，可这样的故事，全国各地乡间小庙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实在没什么出奇的。
破败的庙，没人认识的神，能有香火就怪了。
上完香，灵晗阳就开始摆放祭神用的香烛供品。
今天是他第一次主持祭神仪式，以前这些都是灵老爹来做，三个月前老爹去世，按照规矩他这个灵家长孙要继承神庙，长住庙里侍奉神君。
灵晗阳并没有什么不适应，因为他从小就和老爹生活在这里，他就是在庙里长大的。
灵晗阳抬头看看神君，低声自语：“以后就由我来照顾您了。”
此时在院里摆放席面的灵小星还想着他哥刚才说的话，怎么回事？难道还真有信众来参加神君的中元祭？
开玩笑的吧！
这庙都破成这样，神仙眼看都要无家可归了，谁会来这里求庇佑？
正当他打算仔细问一问的时候，就听见从山门处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吵吵嚷嚷的说话声。
“真的有人来了？”灵小星不敢置信。
他立刻转头，就见呼啦啦的一群大爷大妈从山门处涌了进来，很快小庙的院子就站满了。
灵小星：“好多人啊！”
他瞪大了眼睛粗略一看，这人数估计起码有五六十！
“还统一穿了黑色的衣服。”
主祭穿白，信众穿黑，这是神君庙祭祀时的规矩，黑与白，代表着阴与阳，阴阳相生，勾连天地。
没想到连这个都被好好的遵守了。
就算是佛光寺的法会，也不能让信徒这么有组织有纪律啊！
在灵小星还沉浸在震惊中的时候，灵晗阳已经走上前来。
“感谢大家来参加神君庙的中元祭，稍等一下，咱们仪式马上开始。”
“第一次祭神，不太清楚规矩，需要我们怎么做尽管说。”大爷大妈们非常配合。
灵晗阳指挥着大家走进大殿一一站好，几十个人也没出什么乱子。
他自己一身白衣，一人站在最前方。
过了一会，大殿内也安静了下来。
七点整，中元祭正式开始。
灵晗阳点燃了三炷香，对着神像躬身拜了三拜。
他神情肃穆，眸光深凝，微微下垂的眼尾，平时总让人觉得懒洋洋的，此时却生出一种深邃之感，整个人都显得深沉庄严。
灵晗阳开口高声道：“神君仙光，临照四方，凡人敬祭，心诚不惘……”
灵晗阳诵念结束，所有人齐齐回应：“神君垂佑。”
开始奉上祭品。
“神君在上，敬以此酒！”
“神君在上，敬以三牲！”
……
“神君在上，敬以香火！”
请神，诵祭词，献祭礼，送神……
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最后灵晗阳走到香炉前，将三支香插入其中，大殿内所有人都跟随着上前敬香。
数百只香同时点燃，一时间青烟袅袅，檀香扑鼻。
灵晗阳道：“礼毕。”
大殿中，一派香火鼎盛之相。
灵小星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哥，从我记事起，第一次看见有这么多人给神君上香！”
没想到他哥第一次主持神君的祭祀，就这么成功！
而且大家这么守规矩，一看就是虔诚的信徒。
看看这缭绕的香火，满院的檀香气息，几十年来，神君庙里可从来没有这么过热闹过！
“不过，哥，我都不知道神君居然有这么多信众，你在哪里请来的？”
还没等灵晗阳回答，身后的人群中就传来一片忙乱之声。
“可算结束了，赶紧开席。”
“听说来祭神送鸡蛋，鸡蛋呢？我篮子都带来了。”
“完事后给的一百块，能不能转我微信？我没有支付宝。”
……
灵小星一寸寸地转过头，在他身后庄严的祭祀氛围早已荡然无存，此时热闹的像个农贸市场。
有聊天唠嗑的，有坐着捶腿的，还有现场脱衣服的……
“哎呦，这大热天的，你怎么把羽绒服穿来了。”
“说穿黑衣服来才能领鸡蛋，我就这一件黑色的。”
……
灵小星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硬的看着这混乱的景象。
什么虔诚信徒？合着都是领工资的演员！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下意识的看了眼神像，神君知道给他上香的信徒都是请来的托吗？
灵小星又转头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发现他哥已经从神庙主祭变身成了夕阳红旅游团的导游。
灵晗阳用力的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高声道：“各位叔叔婶婶，鸡蛋早就准备好了，走的时候一人一篮。大家的辛苦费可以用支付宝收，也可以用微信，如果你用的老人机，可以选现金红包，放心，不会让大家白忙活的。”
大爷大妈们听了很高兴，都热情的回应起来。
“晗阳这孩子办事真周到，哈哈。”
“以后你们庙里有这样的事需要人，尽管找我们。”
“是啊，山上山下的住着，千万别客气。”
……
灵晗阳笑着点头，一边安排大家入席。
这也是神君庙的老传统了，祭祀之后，灵家要招待香客信众饭食，据说当年香火鼎盛的时候，庙里流水席要摆上一天一夜。
如今虽然赶不上那时候，但看着院里几张长桌都坐满了人，也算是有了一点人气。
灵晗阳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身看到弟弟灵小星还呆呆的站在大殿里，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灵小星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哥：“你居然花钱雇人来当香众！”
灵晗阳面带微笑：“说什么呢，是村里的大爷大妈们愿意来捧场。”
“喂……哥哥，我都听见了，你给那么多，我听了都会心动。”
“你要注意，以后年纪大了，容易被骗。”
灵小星：“……”
这是问题的关键吗？
有句话他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哥，你这是在糊弄神啊。
作为一个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灵小星相信科学，不信鬼神。但他这个不信，却不包括自家的神，甚至看起来比他哥这个神庙守护人还要虔诚。
也许是因为从小受到的家庭熏染，灵家很多人身上都有这种矛盾特质，包括他们家那个学历最高的小叔。
而他哥，他哥更特别，他虔诚的方式好像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灵晗阳看了看弟弟，“大过节的，你真好意思就给神君上两柱香啊？”
“可，可是这样也太……”灵小星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灵晗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神君会理解的。”说着指了指神像，“你看神君都没反对。”
灵小星无语：……神君能怎么反对？欺负神君不能说话吗？
“咔擦”
“咔擦”
嗯？？？灵晗阳和灵小星同时愣住。
只见刚才还好好的神像，身上突然出现了几道裂缝，甚至还有碎裂的石屑从神像身上掉下来……
灵晗阳：“……”
灵小星：“……”
过了半晌，灵小星才反应过来，面露惊恐：“哥，神……神君好像直接被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