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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到了第二天,一切准备就绪,奥莉薇把自己亲自制作的木筏推入了海中。

  奥莉薇的木筏没有风帆(主要是找不到帆),因为她不是靠风帆启航,而是人力,啊不对,鱼力。

  “蒂娅,可以开始了。”奥莉薇迎着海风,对远处的蒂娅喊,此时的蒂娅正在不远处连着礁石群的那片海域。

  自从昨晚,奥莉薇给蒂娅吃了烤蟹后,蒂娅就迷上了抓各种壳类生物,比如五颜六色的龙虾,和超级大的大螃蟹。

  不但如此,她还爱上了玩火,喜欢把各种东西往火里扔,不限于沙子、石头、树叶等。

  有些时候,她会挑着一根木柴,试图点燃任何东西,比如奥莉薇用棕榈皮鞘手搓的绳子。

  如果奥莉薇没记错,就在一天前蒂娅还是怕火的。

  蒂娅似乎还没有睡觉的习性,昨夜,奥莉薇在她临时搭建的窝棚里,看见蒂娅一整宿都在用不知道从哪儿摘来的海草搓她大尾巴上的鳞片。

  蒂娅的鳞片本来就很亮,被那黑糊糊平平无奇的海草搓过后,鳞片就更亮了,亮到能反射倒影出影子来,有时候晃一眼看去,就像是在发光。

  奥莉薇不知道蒂娅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她的大尾巴,就像蒂娅不明白她为什么急着造木筏回大陆。

  远处的蒂娅应该是听见了奥莉薇的呼喊,奥莉薇看见,她从礁石上跳入了水中,紧接着,一团疑似海草的东西被扔在石头上,人却消失在了海里。

  那么大的鱼扎进水里,就像小鱼一样没有一点水花,蒂娅应该是往奥莉薇这里游过来了。

  奥莉薇不慌不忙地把木筏上的绳子捆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拖拽着木筏往海里走。

  又过了会儿,碧绿的沙滩上出现了一条游动困难的,银蓝色大尾巴人鱼。

  奥莉薇直到这时才发现,蒂娅再往前游就会搁浅。

  奥莉薇及时意识到危机,所以她在招来蒂娅不多时,又把蒂娅赶了回去:“停止!你就在那儿,不要再往前走了。”

  但,蒂娅显然并不是一个愿意听她话的好鱼,奥莉薇拖着木筏走了没两步,蒂娅就当着她的面,搁浅了,一道海浪冲来,又把搁浅在浅水区的蒂娅冲到了沙滩上。

  蒂娅一动不动眼巴巴看着奥莉薇,奥莉薇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如果不是有求于蒂娅,奥莉薇可能会在蒂娅的屁股上狠狠打上两下。

  原本只拖一个木筏的奥莉薇,现在又要再加拖上一条傻鱼。

  懵懂无知的蒂娅,被奥莉薇拖入了海中,离开人鱼岛的第三天,她开始发现外面岛屿的乐趣,就比如:被海浪冲着真好玩,被奥莉薇拖着也还不错。

  植物是绿色的,龙虾是好吃的,阳光是温暖的,就连空气都那么新鲜。

  ……

  等一人一鱼突破一层层海浪成功出海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奥莉薇发现了一件特别神奇的事情:蒂娅没有帮奥莉薇推木筏,但木筏却自己动了起来。

  奥莉薇趴在水边,发现很多鱼围在木筏边上托举着她们,游了一段,托举前行的鱼累了就会退下换新的鱼补上。

  “这是你干的吗?”奥莉薇问。

  蒂娅点头。

  奥莉薇开心地摸了摸木筏边下的鱼儿,忍不住对蒂娅说:“你好厉害呀,居然还能让这些小鱼来帮我们。”

  蒂娅这时在她身边说:“你要是饿了,可以直接抓来吃,它们不会跑的。”

  奥莉薇原本的喜悦,被这句话给一下冲散了不少。

  “不行,不能吃它们。”奥莉薇当即就否认了蒂娅的提议,“它们帮了我们,我们要知恩图报,不但不能吃它们还要感激它们。”

  蒂娅不解:“可它们就是食物呀。”

  奥莉薇想到自己也是蒂娅的食物,顿时说不出话来。

  蒂娅思考着奥莉薇的话,完全没发现奥莉薇的反常。

  蒂娅说:“那我也帮了你,你也应该感激我。”

  奥莉薇反驳:“你这不叫帮我,我们这叫各取所需。”

  蒂娅的表情再次冷了下来,她把尾巴压在木筏边:“那我就不带你去那里了。”

  这个时候奥莉薇已经远离海岛很远的距离,蒂娅如果在这时突然把木筏打翻,奥莉薇肯定没体力活着游到海岛上,她会被海水淹死。

  迫于生存,奥莉薇只得改了口,她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感激你。”

  蒂娅见奥莉薇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奥莉薇虽然在笑,却只觉得蒂娅凶残,就算蒂娅外表像个天使,也无法掩盖她本质就是一个喜怒无常毫无人性的海妖,奥莉薇暗下决心,等到了大陆她一定第一时间逃跑。

  ……

  抵达大陆的时间比奥莉薇预计的时间更短,当天晚上,她们就遇到了过往的船只,深夜时,木筏就抵达了海岸口。

  蒂娅问奥莉薇是否已经喜欢上自己,奥莉薇含糊其辞,说:“我现在很饿,我要去岸上找些吃的。”

  奥莉薇本来以为蒂娅会不同意,毕竟海里的食物多的是,蒂娅随随便便就能抓住一条鱼,奥莉薇为自己的这个借口感到懊恼。

  好在她现在已经踏上陆地,只要蒂娅开口说一个“不”字,她就立马撒丫子往陆地跑,蒂娅没有腿,她根本无法上岸,在岸上她根本就抓不住她。

  奥莉薇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蒂娅却在这时突然同意了:“好。”

  奥莉薇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蒂娅继续说:“我在这里等你,你要快点回来。”她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她。

  奥莉薇感到不可思议,在她的印象里,蒂娅明明一点都不好骗,奥莉薇迟疑问:“那我走了?”

  奥莉薇一边说一边一步三回头地往大陆走:“我真的走了?”

  蒂娅笑:“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她笑起来时,尤其单纯无害,奥莉薇看到这样的蒂娅,不知为何反倒升起了负罪感,她认为蒂娅虽然是凶残的海妖,虽然要吃她,虽然要强迫她做伴侣,虽然不善良,虽然要献祭自己小孩……但……但蒂娅她单纯呀。

  所以奥莉薇在离开前,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不要让其他人看见你的鱼尾巴,别让他们知道你是海妖,那些人都相信吃了海妖的心脏可以长生不老,你……你要小心点,还有……”

  奥莉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如果我很久没有回来,你就不要等了……”

  奥莉薇说完,不敢看蒂娅眼睛,转身就快速地朝黑暗里跑去。

  蒂娅安静地看着奥莉薇逃跑,直到奥莉薇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蒂娅脸上的笑容消失,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她半边身体潜入水里,半边身体露出水面,一动不动,就像是个美丽但没有生气的雕塑。

  良久,蒂娅攀附在礁石旁,一点点地往水面上升,接着,令人惊奇的一幕就发生了,水下的鱼尾竟在离水的瞬间变成了修长白皙的双腿。

  蒂娅能够在岸上行走,她像人一样走上岸,然后一步一步地也消失在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