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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一行人来到一个四周都环绕着礁石的半圆形小水湾岸边。

  整个水岸线从高处看像是一条鱼尾外形,奥莉薇被带到“鱼尾”中间内凹的位置。

  这里像是一个被圈起来的“水塘”,水手们往水塘底部铺渔网。

  渔网铺完后,那些船员就各自埋伏在水塘出口的两端,他们应该是准备等待海妖进入水塘,再迅速拉起渔网,瓮中捉鳖。

  一个粗壮的矮个子男人雷恩,驱使奥莉薇往水中走去,奥莉薇发现这个位置十分平坦,就像天然形成的水中祭坛,她下半身浸泡在水中,上半身裸露在空气里,在她身后还正好有一个用于捆绑她的圆柱礁石。

  礁石有斑斑点点的污迹,十分像血,应该不止绑过她一个人。

  雷恩把她捆在礁石上,卢卡斯用黑色的笔在奥莉薇的脸上写下奇怪的黑色图案文字。

  写完后,奥莉薇的整张脸都变黑了,接着卢卡斯又命令两个人,将之前从船上带下来的一个大木桶搬到奥莉薇的面前。

  奥莉薇手脚被捆,又半边身体侵泡在水里,动弹不得,她看见两人把木桶盖撬开,里面传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心腥臭味,像是特别调制的人血。

  奥莉薇又一次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每个人都表情凝重,眼神惶恐,奥莉薇也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

  两个水手捏着鼻子合力把血倒进水塘,奥莉薇身边的水,很快就被染成了红色,鲜血能够引诱海妖前来捕食,而奥莉薇显然就是它们捕食的对象。

  奥莉薇在心底默默估算着她能从海妖口中逃脱的可能性。

  ……

  卢卡斯在木桶里的血水倾倒完毕后,把周围人都叫退远离他,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奇怪的铜像。

  那铜像雕刻得极其粗糙,不但面目模糊,口鼻还如同烂泥,奇丑无比,但不知为何,它却能给人一种莫名胆寒的魔力。

  奥莉薇在水中只能依稀辨别出,铜像雕刻的应该是一个上半身人形,下半身鱼形的怪物,虽然面形模糊,但铜像身上的鱼鳞却一片一片清晰无比地雕刻了出来,一簇簇一丛丛好似孔洞般拥挤密集,看得令人头皮发麻。

  卢卡斯在拿出铜像的那一刻,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他变得异常虔诚痴迷,就好像他手中捧着的铜像是个绝世珍宝。

  他小心翼翼将铜像放在身前石柱上,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

  但卢卡斯就在奥莉薇身后,正对着奥莉薇朝向双螺湾,因此奥莉薇还是依稀听见了几个词。

  他说:“……伊诺尔,伊诺尔……请赐予我永生……海妖的心脏……我将用他们来换取您的仆从……心脏……心脏。”

  卢卡斯的呢喃低语,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鬼。

  卢卡斯开始语速缓慢,低沉,渐渐地,他默念的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直至最后他竟拿出一把刀“呲啦——”一声划破手腕,鲜血如喷溅的泉水溅洒在奥莉薇身上。

  大量流失鲜血,卢卡斯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痛苦的神色,反倒是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狂热的猩红色。

  血水溅入池塘,水面开始诡异地升起浓雾,同时水中温度也在慢慢降低,低到接近零度的水温,奥莉薇浸泡在水中的下半身几乎冻到失去知觉。

  她隐约间,听见了海湾地底传出了“咕咚咕咚”的异响,水面冒出气泡,一个或几个气泡同时破裂开,发出不同声调的声响,好像在传达着简单的信息。

  大海在回应卢卡斯。

  卢卡斯的表情变得狂喜,他大喊:“伊诺尔,伟大的伊诺尔!”

  奥莉薇趁着卢卡斯念念有词,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悄悄弄出之前藏在袖口的匕首。

  然后,她就开始小心翼翼地在水中切割着捆绑在水下的绳索,卢卡斯就在她的身后,她得尽力不使切割声发出声响。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卢卡斯的声音消失,水面已经完全被浓雾笼罩,天上的月光渗透不下来,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奥莉薇什么也看不见,好在她终于把所有绳索都切割完,有了自由行动的能力,奥莉薇慢慢游动准备逃跑。

  浓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顺着水面向她飘来……

  奥莉薇心跳加速,慌乱地把两只手都握在匕首手柄上。

  然而等那东西靠近了,奥莉薇才发现,那只是一块悬浮在水面,染血的鲨鱼脑袋。

  等等,鲨鱼脑袋!

  奥莉薇再次紧张起来。

  鲨鱼脑袋的切口和之前奥莉薇在岸上看到的人骨血肉上,那像是被动物牙齿啃咬的参差不齐的缺口不同,它更像是被活活撕裂开的断口。

  这根本不可能是人力所能完成的事情,任何奥莉薇已知的动物也都不能完成这种事情,鲨鱼已经是海洋中的顶级捕食者,谁能这样活活撕裂它?

  是海妖干的吗?

  这是奥莉薇心中的第一个想法,第二个想法就是转身逃命,然而还没等她开始行动,她撤退的后方水面就响起一个破出水面的声音。

  那个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赤/裸着上半身有着白皙细腻皮肤的女人。

  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海藻一样乌黑柔顺的头发披散遮挡在胸前,眼睛如同蓝宝石般魅惑迷人,她就像是水中的精灵,诡异,纯粹,摄人心魂。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黑夜荒岛海湾,怎么可能会有女人!

  奥莉薇视线缓缓朝女人隐藏在水下的下半身望去,没有腿,而是一条轻轻摇动的银蓝色有着梦幻绮丽色彩的人鱼尾巴……

  奥莉薇后背发寒,浑身血液都凉了下来。

  她是海妖!

  海妖游动时几乎没有声音,她围绕着奥莉薇游动,眼睛就像是捕食者盯住猎物,专注且危险,奥莉薇认为她应该是在找要从哪里下嘴。

  奥莉薇一动不动装死。

  海妖越靠越近,甚至开始凑在奥莉薇脖颈处嗅闻,奥莉薇感受到冷气呼在自己脖颈,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手死死握住匕首。

  一人一鱼,僵持了几秒,忽然,奥莉薇感觉到水面变得不再平静,而是在剧烈地流动起来,奥莉薇分神去看,水底下竟然有密密麻麻不下数百条人鱼,所有人鱼都在朝奥莉薇的方向游来!

  奥莉薇只知道这里有海妖,但她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这么多,她当即不再与眼前海妖对峙,掉头就往岸上爬,但也就在这时,那只一直盯着她的海妖在刹那间扑上来,她的动作快得就像是闪电,瞬息将奥莉薇整个拖入水底!

  岸上原本隐藏的卢卡斯也在这时立刻跳了出来,他放声大吼:“快!收网!银蓝色尾巴那条!抓住她,快抓住她!蠢货!蠢货!我让你只抓她!不要去管其他的海妖!用我的圣水啊蠢货!”

  奥莉薇被大力拖拽入海后,大量的海水灌入奥莉薇的口鼻,奥莉薇在水底拼命挣扎,但海妖的力气大得惊人,奥莉薇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奥莉薇握着手中匕首,打算插入离她近在咫尺的海妖脖颈,迷迷糊糊时,奥莉薇看见,在她们的身后,竟然跟着成百上千条人鱼。

  每一条人鱼都张开了血盆大口,狂啸着朝她扑来,似要将她撕成碎片!

  她似乎成为了所有人鱼争夺的食物!

  奥莉薇心想,她就算杀了眼前这只,也不可能躲过后面的那些,甚至她的处境还不如现在,所以奥莉薇在举起匕首后,又很快放弃了。

  长时间的缺氧,致使奥莉薇的大脑变得错乱模糊。

  她看见身后的那些人鱼在追逐中渐渐力竭,她听见水面上卢卡斯仍在状若癫狂地大吼大叫:“银蓝尾巴那条!只抓它!只抓它!蠢货!别管其他的海妖!”

  奥莉薇大脑嗡鸣,心跳衰竭,她这辈子没被这么多人和怪追过,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最终,奥莉薇在极度的混乱与窒息中彻底失去意识。

  渔网被人鱼们“呲啦——”“呲啦——”撕破,密集的人鱼如泄洪般涌向大海,但又在即将离开人鱼岛海域时,被某种不可言说的神秘力量拉回,再不能往前游出分毫。

  每只海妖在人鱼岛的海域边缘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唯有掳走奥莉薇的海妖,毫无阻碍地冲进了前方的广袤世界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