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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h大的门前,风轻轻摆动,

  时间的河流,带来她的倩影。

  他们擦肩而过,却远似天涯,

  她的目光掠过他,却不识昔日的影。

  “有时候,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是谁。”

  他是她起舞的灵感,她是他过往的遗忘,

  他们的故事,在回忆的角落悄然落笔。

  他们身旁的人海涌动,笑声连绵,

  她在人群中找寻,那一抹熟悉的清冷。

  重逢的距离,咫尺之间,

  却比星辰遥远,比梦幻渺茫。

  岁月的长河,众生皆过客,

  一眼万年,是转瞬的风景。

  等待的尽头,遗忘是永恒,

  是最深的念,是最痛的伤。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玻璃的斑驳,梦幻般洒落在温馨悦的脸上,从车里钻出来,她紧紧地拽着行李箱,站在h大的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迈进了h大的校门。

  六年光阴飞逝,恍如转瞬即逝,她终于如愿以偿、逆天改命般考上了h大,那曾是她眼中遥不可及的学府。

  如果不是六年前转学遇到冷沐风,她还是那个人尽皆知的学渣。而那个人如其名的学霸,沉默寡言,冷峻疏离、人人敬而畏之,她却偏偏不自量力地拿热脸往上贴,落得漫天的群嘲。

  温馨悦一直被噩梦缠绕,梦中的白衣天使是她唯一的救赎。只因为转学那一天,她在大门处多看了身穿白衬衫的他一眼,至此,她认定他就是梦里的那个白衣天使。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拼了老命般学习,她突如其来的转变震惊了所有人。但在她幼小的心灵深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接近他,弄清楚那个从小缠绕她的噩梦,以及梦中那位拯救她的白衣天使。

  只是,无论她多么努力,始终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即使某一天她不知不觉中也变成了一名学霸,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终于,在一个忍无可忍的日子里,她走过去,目视他,倔强而坚定地,一字一句地说:

  “冷沐风,我跟你打赌,我一定会考上h大。”

  毕业考试前夕,他不辞而别,彻底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在爱情的世界里,那些喜欢玩突然消失的人,不会露出一丝征兆,让人想问一个究竟为何的机会都没有。在未成年人的世界里,无关爱情,只是她费尽心思想要靠近他的所有努力,就这样戛然而止。她无法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消失。她发誓,哪怕寻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挖出来。这一寻,便是六年的青春。

  六年间,她已经从那个土里土气的小丫头蜕变成为亭亭玉立的青春美少女。也许,一开始,她只是想要把他找出来,但渐渐地,它变成了一个倔强的执念。最后的渺茫,是那个h大的不见不散之约。

  “他会来吗?”

  此时的h大校园内外,人来人往,三五成群,欢声笑语。学子们怀揣着梦想,走进这座承载了无数荣耀的高等学府。在这里,有人会遇见一生的挚友,有人会找到人生的灯塔,也有人,像她一样,期待一个遥远的重逢。

  温馨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恍惚间走到了一棵木棉树旁。树下,有一把斑驳的木椅,仿佛是岁月的见证者,静静地守候着新故事的续写。她在木椅坐下,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拨打了冷沐风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对面传来那句听了六年的、无比熟悉的、那不离不弃的老熟人的声音: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阳光也开始变得炙热起来,校道上来往的人渐渐变得稀疏。

  “冷沐风会来的,一定会来。”

  温馨悦毫无信心地自我安慰,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那个看起来那么骄傲的人,那个彻彻底底消失了六年的人,会因为她的一句话来赴约。她轻轻地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但那个混乱的梦境却趁机袭来。

  那个混沌不清、反复无常的梦境,她坠入一片无尽的黑暗,她绝望的呐喊响彻山谷,她拼命地挣扎,筋疲力尽。在黑暗中,一个白衣天使,犹如一道救赎的光,带她飞离深渊的黑暗......

  温馨悦惊恐地睁开了眼睛,那个与生俱来的梦境挥之不去。

  恰好此时,一位高挑、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从她眼前走过。他看起来一米八几的身材,带着模糊清冷的气质,轻快地走过,留下淡淡的体香,随风而动,飘到温馨悦的鼻尖,她的呼吸一阵轻颤,仿佛嗅到了冷沐风那份孤冷的气息。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重逢的情景,但一切终归是幻想。这一次,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是疼痛的感觉。炙热的一缕阳光洒落在她的脸上,是温暖的感觉。她追上去,紧张地却又勇敢地伸出双手,拦住了他。他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他的冷气几乎要把她逼退。

  “你叫什么名字?”

  温馨悦冒失地、怯生生地问。开学第一天,一位初来乍到的新生,胆敢在校园大门,拦截一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帅哥,她鼓足了生平最大的勇气,强行压抑着心里的恐惧与期待,她就这样假装镇定地仰望着他,只要他张口说出那个答案,她就会立马走过去,狠狠地说一句:

  “你玩够了吗?”

  “布莱恩特。”他回答,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就像一个没有僵硬的机器人。

  “搞错了。”她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下去。但她用尽最后一口力气,挤出一个牵强的微笑,表示歉意。当她微笑的时候,两个天生的小酒窝若隐若现。那一刻,他愣住了,目光落在她不自然的笑脸上,他冷峻的脸庞浮现一抹暖意。

  “你是......”

  “走那么快干嘛?”一把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了他的追问,嘴里那句还来不及说完的“温馨悦吗?”硬生生吞了回去。许洛言追上来,挡在她面前,轻轻一笑,露出洁白无瑕的牙齿。

  “你怎么不回去学校上课?”温馨悦一时间有些恍惚。

  “我不认识你。”温馨悦扭头对白衣少年说,然后匆匆离去。

  “他没来。”许洛言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他知道她所有的秘密。

  温馨悦愣了一下。她已经压抑了一路心底那股不祥的预感,当许洛言直接说出来的时候,她假装淡定的心“咕咚”一下落空了,一脚踩空了台阶。

  “温馨悦!”许洛言一手抱住要摔下去的她。她的头无意间落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十八年来,她从未有过一个如此可靠的肩膀,这一刻,仿佛是命运的垂怜,她任由自己肆意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压抑着,轻轻地抽泣。许洛言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落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她的的颤抖。

  温馨悦心里的失望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驱散。她抬头望着许洛言高大的背影,突然觉得,有时候生活虽然充满了迷茫,比如,为什么会有些人天生冷漠,但亲情的美好与温暖却会永远相伴,让她如此心安。

  他们并肩走在h大学宽阔的大道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给这个微妙的瞬间增添了几许浪漫的色彩。许洛言今天特别帅气,一身休闲装扮,看起来帅气十足。他走在温馨悦身边,不时吸引来路人羡慕的眼光。

  “哇,看他们,简直是天生一对金童玉女!”两位女同学窃窃私语地走过。

  “等一下!”温馨悦突然跳出来,拦住了两位窃窃私语的女生,郑重地纠正说:“他是我弟弟。”

  两位女生看了看温馨悦,然后又看了看许洛言,睁大了眼睛,显然是不相信。

  “她不是我姐。”许洛言实话实说。

  温馨悦瞪了他一眼,却拿他无可奈何。八年来,任由她如何威逼利诱,他始终不肯叫她一声“姐”。小孩子的世界,她实在看不懂,问他为什么不肯认她这个“姐”,他总是沉默不语,从此就落下一个“沉默的倔驴”的称号。

  “同学,你是第一天来h大吗?可以加个微信好友吗?”两位女生微微一笑,其中一位眼含笑意地看着许洛言。

  “是……”许洛言正要答应时,他的大腿突然被温馨悦狠狠地掐了一下。

  “渣男。”温馨悦心头一紧,脱口而出,“别加他,他是个渣男。”

  “温馨悦,我是渣男吗?”许洛言一愣,然后认真地问。

  “许洛言,我是在救你。”温馨悦的脸一下子红了,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

  “长得帅不是我的错。”许洛言不解地反驳。

  “那就让我好好看看你长得怎么样!”温馨悦一本正经地打量着他,这才注意到许洛言那双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张让人无法移开眼睛的俊俏脸庞,一股突如其来的心动在她心里升起,她甚至想要吻上去。

  “天哪,他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帅了?”温馨悦心里暗自惊叹。她不由自主地想象,如果许洛言不是她的弟弟,她一定会被他深深吸引,为他心动。

  “他是我弟弟!”温馨悦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多么荒唐,赶紧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

  “怎么了?“”许洛言好奇地看着她的举动。

  “没、没有。”温馨悦羞涩地笑了笑,“我突然觉得,你长大了。”

  “看看。”许洛言凑到她身旁,自豪地挺起胸膛,比了比,显然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

  “小时候的你多可爱啊。”温馨悦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带着几分怀旧的温情。

  两人就像从小到大那样旁若无人地嬉戏打闹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校门口的布莱恩特,像一尊雕塑般,呆立在原地,眉头深锁。

  ......

  夜幕降临,h大的宿舍区渐渐恢复了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低语,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和。灯光稀疏地散布在各个楼层,像星星一样点缀在夜空里。大多数的窗户都紧闭着,只有少数几扇窗户透露出一缕暖意的灯光。

  夜风轻拂,抚过每一栋楼、每一棵树,低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操场的角落里,篮球场旁的长椅空无一人,静静地等待着明天的热闹。那栋楼顶上的天文观测台,有几个学生在走动,透过望远镜仰望星空,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梦想。

  远处的钟声轻轻地敲响,微微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像是在提醒人们,这个世界即便缺少了谁,地球依旧转动,生活依旧继续。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温馨悦似乎在这份宁静里得到了一丝安慰,一丝力量。晚上十点,她都会准时进行她的例行程序:拿起手机,打开微信黑名单,熟练地找到那个让她欲删不能删的名字——追风。

  她点开他的“头像”、放大,看了又看,那张童年照,模糊不清的样子,即使她看了六年,也看不出他的一丝情感裂缝,连清冷都感受不到。清冷的只是那个人,不是照片。

  她点击进入他的“朋友圈”,依然还是一道孤独的横杠。是他,六年前拉黑了她,她失去了看他“朋友圈”的资格,别再说什么不辞而别,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她连做他一个微信朋友都不配。

  即便如此,她还是六年如一日锲而不舍地翻腾,似乎只要坚持不懈,黑名单有一天也会被她感化,自动将她转入好友系列。她像极了爱而不得的女子,他对她,别说爱,连恨都没有。

  “绝对不是,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一个人。”她在心底极力否认。

  她继续点击他的“更多信息”,这是他微信里,她最后能点击的地方了,这个地方看完了,就该去睡觉了。一点开,个性签名上突如其来、赫然入眼的七个字,如利刃般刺痛了她的眼睛:

  “我确定了我爱你。”

  “他爱谁? ”一股莫名其妙的、心灵相通的、自作多情的、不自量力的情绪席卷了她的心头,“是我吗?”

  这个荒谬的念头一出来,她的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大脑缺氧、呼吸凌乱、血液沸腾......她屏住呼吸,用颤抖的手划开黑屏,定神再看,却再也看不见那一行字。

  刚才那清晰可见的七个字,怎么转瞬即逝了呢?这种感觉,像极了不辞而别的冷沐风,他似乎是这场游戏的高手,并且乐在其中。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无尽的等待、破碎的约定、不甘的心情......千万种交织的情绪,足以令她精神错乱。

  颤抖着,她打开了对话框,输入:

  “冷沐风,你回来了吗?”

  她心惊胆战般按下了发送键。此刻,她脑海里想到的不是信息能否发送成功,而是被紧张、恐惧、害怕填满,仿佛他一定能收到她的信息。

  六年了,当她终于要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去面对那个儿时的、久违的、不辞而别的他时,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但她的动作比恐惧来得更快,手一抖,信息发了出去,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害怕如何面对可能的结果时,对话框瞬间弹回一条信息: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为什么这么执着?也许,只是为了一个简单的、关于友谊的告别。她曾经以为,他们的友谊至少值得一声告别。只是,孩童时的友谊,终究不过是一场肤浅的过家家。

  六年的沉默,六年的断联,六年的等待,着足以让一个人养成一个习惯,一个不甘、不悦但又习以为常的习惯。只是,在今天这个h大约定的日子里,她终于等到了一个结果,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成年礼。

  “我确定了我爱你。”曾经那个冷峻的小男孩,如今已经有了心上人。那个女孩究竟拥有怎么样的绝世魔力,才能让那个生来如冰山一样的男孩,变得柔情似水。

  她曾无数次为他虔诚祈祷,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界,她就会原谅他的突然离去。他一定很幸福,不是吗?那一切就圆满了。

  她的手悬在了“删除”键上,想要一个人完成这一场盛大的不辞而别。但她的手无法按下去。那是她最后的执念,她的软肋,她的弱点,是她八年的青春信仰。

  也许,按下那个键,她的世界就会崩塌。所以,她认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