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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当他第一次看见这画时,就知有另一个人鱼他同样在乎絮氏舜华,可以无视她的姓氏。明知愈是众所注目的商物愈表示他有眼光,但,他宁愿他没有眼光,她只是路边的小石块,只有他一人看入眼而已。

  白起居然肯舍弃唯一思念絮氏舜华之物,这表示,他心里有比怀念絮氏舜华更重要的事物要去争取。

  他又看着熟睡的舜华。白起陪她度过许多晨昏,这些日子无法磨灭,他能接受她将白起视作兄长,却不愿她发现白起的另一面感情。

  终究,他还是自私的。

  她愈想愈不对劲。

  昔日,白起一句“崔舜华怎能跟舜华比”,如今却将柳叶月拿来跟崔舜华比,照说,白起如今该把柳叶月看得比舜华还重才是啊。

  天色微暗,英前来轿旁低声说“找着人了,十指被砍了”,尉迟恭沉默一阵。舜华听见有人十指断了,连忙道:“我可以自己回崔府,不碍事的,我睡前一定写上情意绵绵的信报平安,快去忙吧。”

  尉迟恭笑应一声,本出了轿,又忽然掀开轿帘,与她说道:

  “别想太多,我已叫各商行跟南临商旅接触,说不得有那香叶。”

  “嗯。”她笑咪咪,趁着没人看见时,倾上前闭眼嘟嘴,一气呵成。

  “……”

  “尉迟哥,现在我是个刚睡醒的尉迟家小孩,需要人哄。”

  “……”

  “唉。”就知他害臊,她也是逗他而已。

  她唉字还没有吐完,忽地,他吻上她的嘴,她诧异地睁大眼,她后脑勺轻轻但有力地被压着,通常这表示尉迟哥想吻她。温热的气息灌入她唇齿间,她回过神后,笑咪咪地一块压住他后脑勺,热情地与他唇舌嬉戏。

  不知是他诱惑力太大,还是她走火入魔,他微微退后要抽身时,舜华居然就像个咬住食物不放的大老鼠,嘴唇依依不舍地追逐,下半身已经离开轿椅,眼见就要跟着他的嘴巴出轿……

  “舜华。”尉迟恭用了些劲道,一把推她回轿。

  她满面通红,连忙正襟危坐,对着他做唇形:“有人看见吗?”

  “放心,刚睡醒的尉迟小孩,没人会注意的。”他放下轿帘,这才撇过头,轻笑出声。

  笑声不止,最后不得不掩住笑意。

  “起轿吧。”

  舜华在轿内见尉迟恭换轿离去,显然他要去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她摸摸微肿的红唇,这次尉迟哥吻得重些,害她配合到失了心智,若然哪日她习得真传,说不定也能将尉迟哥吻得心醉神迷,不能自己。

  她摸摸发烫的脸颊。宽轿里空荡荡,连画轴他都记得带走……她寻思一会儿,确定自己还能撑些时辰,才对着轿夫道:“去白府后门。”

  那句话她始终耿耿于怀。白起怎会那喜欢的姑娘跟崔舜华比呢?在他眼里,柳叶月怎会与崔舜华一般低劣?

  来到白府后门,天色已经暗,薄弱的烛光自门底泄漏出来。她轿子停在稍远处,让树遮住,她撩过轿帘,等了一会儿,送隔日蔬果的牛车到达白府后门。她记得因为她自幼多病,许多青菜蔬果都是最新鲜的,今晚进,明天一早她就能吃到,对身子极好。这在白府已经养成习惯,所以,送蔬果的照样来报到。

  仆人开了门,笑道:“老李真准时。”

  “是是,多亏白少肯于我们这种小户做生意,要不,我跟我孩子哪活得下去,当然是要准时了。”

  “是啊,白少……人不错啊。进来吧。”

  那抹余光被掩去的门板给束了去。

  舜华静静思索。看起来一切照旧安好,是她想太多了吗?

  过了一阵,那老李提着空篓出来,叹道:“这些名门富户怎么这样?”

  “咱们白少可不是这样的。”仆人送他出来。

  “这是当然。白少人极好,这也真是荒唐,好好一个名门富户的女当家,怎么这么容易让人睡了去?”

  舜华一怔。

  仆人面无表情道:

  “这种事可别乱传我说的,要让人知道,会以为是白少传出去。”

  “白少是恩人,我绝不会乱传。只是这姓崔的不就跟妓女一样?谁对她有好处便跟他睡去,这种人还配称名门富户吗?跟白少齐名,白少太不值了。”

  “是啊。”

  舜华已经听不清他们接下来的闲聊,直到最后仆人送走人,在掩门之际,叹了口气,低声道:“真是造孽。”

  舜华面皮发麻,双手轻颤。她……她何时跟人睡了去?怎么会有这种事传出?还是,他指的是以前的崔舜华?不,不太可能。要有这种事,哪怕只是留言,戚遇明绝对不管明里暗地都会拒绝崔舜华。

  北塘风气没有西玄开放,但相爱双方时有亲密之举是正常的,如果有

  女子传出乱睡一通的地步,那真是名声恶臭到极点,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刚才那仆人她看过,他个性沉默,时常被派来清理她院子,七儿有时跟他闲聊他也不理,何时他居然恶毒到造人是非?

  舜华面色又青又白,不住发颤,她极力强迫自己沉淀下来,忽然苦笑。

  原来,她已经把崔舜华看成自己了,她想踏踏实实地走着崔舜华与絮氏舜华的人生。她安慰自己,这只是小事,她没有做,不用放在心上。如果再如絮氏舜华以前那样小小天空小家子气,那她真担不起守护崔家的责任了。

  她平静下来后,步出轿子,在白府后门来回走着,走到其中一角,她东张西望,用力踹向脆弱的泥墙,那一角立时出现洞口。

  狗洞啊!果然有狗洞!小时候她运狗进来,就是靠着这块洞。她深呼吸,弯下身费力爬过狗洞,中途擦过她的右臂,痛得要命,不禁埋怨起连璧。

  那日她清醒后,才发现她将要养的不少病,而是伤,被刮到稀巴烂的伤,至今还处在虚弱的失血状态,连璧功不可没。

  他刮的部分,是她的伤疤处。尉迟哥没有追问,她也没有追问,但她伤好些后,有次连璧正替她换伤时,忽道:“当家上咒时,曾给我看过一回。”

  那时她很冷静地应声,连她自己都很惊讶。

  他头也不抬。“后来,当家在湖畔瞧家乐练舞时,我替当家上药,发现它们都不见了,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前阵子当家忽然昏倒,说不定就是它们作祟,我怕这些恶咒潜在当家体内,所以就……”

  “嗯。”

  “我无意害当家。”他轻声道。

  “连璧,我知道不会害我。”虽然差点让她流血至死,但她想,连璧真无恶意。若有恶意,那把匕首该插的是她的胸口,而非她的手臂。

  连璧他……早就察觉了吧?不论他到底是想救她,还是不让崔舜华复活,没事就好了。

  她曾与尉迟哥推敲过,那些绿色咒文将她淹没的同时,正是白起烧尸的时候。也许,在絮氏舜华死去的同时,她的魂魄正游移在两方,挣扎地要回去那个她熟悉多年与她契合的空荡身躯,但,如果真的能回去呢?

  一个遭受一年毒物侵蚀又没有絮氏咒文保护下的身躯,她回去后,会落得怎番下场?莫怪絮氏咒文在崔舜华体内拼命拉住她。

  从头到尾,絮氏咒文要保的都是她,而非崔舜华。白起那尸烧得极好,尸身一灭,世上只剩崔舜华之身能容她,她自然落地生根了。

  她静静地看着熟悉的白府后院。

  张灯结彩,天一亮白起就要去迎娶,但今夜沉静吓人,不复白天的热闹。她一路通行无阻,来到黑漆漆的屋子。她迟疑一阵,推开房门,里头仍是伸手不见五指,她却知道每一样东西正确的摆设。

  她摸到柔软的床铺,上头还有她惯用的香气,枕下……她轻讶一声,是书,跟《京城四季》大小一样!白起居然知道她最爱看这一系列。她摸了一摸,床上摆了六本。白起他……

  “舜华么?”

  她弹跳起来,转身往发声处看去,但,一片黑暗她哪看得见?

  “是舜华回魂了吧?”那声音温温浅浅,不似白天冷淡。

  舜华听见他脚步声,随即淡淡香气弥漫屋内。

  “是舜华喜欢的香气呢,我让挑了许多,唯独喜欢这一种,久了,我也觉得不错。”

  “……白起……”她想澄清一下。

  对方蹲一会儿,惊诧她的开口,接着又笑:“以前叫我哥的。”

  “……哥……”

  良久,白起才轻声道:“这声哥……辛苦了。以往叫我白起哥,我知道为何忽然改口叫我哥。”

  舜华猛然抬头。

  “我也不是傻子。我想知道……知道我想成为金商的决心。”

  “嗯……”

  “知道我想成为金商的原因么?天下曾有絮氏金商,我不能让舜华委屈,我要让金商在舜华有生之年再起。我以为与人合亲是最好的法子,舜华年纪轻,又有孩子气,心地太软,只适合风花雪月,不能站在风口上,至少,在痛恶絮氏的北塘,不行。”

  舜华轻声道:

  “说得都对。我不适合,但妹妹就很好了,以前我懵懵懂懂的,当妹妹或妻子都好,我不太懂感情,就这么随波逐流。如所说,我孩子气重,天大的事都有顶着,但现在,我明白两者间的差别,哥,烧尸是正确的。不要觉得有愧絮氏舜华,什么都不欠我。”当妹妹的,会希望兄长好,她真心希望白起能遇上最好的姑娘,若是男女情,她会希望对方所有的好是她给的。

  “真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