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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那时她很疑惑,明明白起面容憔悴,那婢女怎麽会想亲白起呢? 至少,也要白起平日那样俊模样再亲还比较值得。

  现在,她好像多少能了解了,她凝视着尉迟恭的睡容,他下颚还有暗色胡须未清,不若平日俊朗,可是 ,可是……

  她心尖颤颤,微地倾前,想碰触他迷人的嘴巴。太过靠近,他的鼻息浅浅降临在她面上,她心绪略略走 乱。

  蓦地,他张开眼。

  她秀目微大,自觉心跳刹那止住。接着,可能是她这阵子经历的风浪太多,她居然能镇定装无辜地把脸 往後仰。

  她张吲想说“我是看睡得熟不熟”来掩饰一下自己突生的意乱情迷,但,她还没说出口呢,尉迟恭飞 快地往前颂,在她唇间碰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坐回椅上。

  舜华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唇瓣发烫,直觉想舔一舔,但又怕自己做错,她是第一次有这种……这种……她努力回想白起的反应 。

  她记得当时白起被亲时嘴巴紧紧抿着,跟她说完话借她的水盆擦脸后才喝水。她跟白起的情况完不同 ,她一点也不想去擦脸擦嘴的……

  现在他……在看谁呢?

  “我眼里看见的,是絮氏舜华。”她不疾不徐地答道,伸手抚上她额头,温声问道:“舜华,还有哪 儿不舒服?”

  “……还有点脚软,但好很多了。……怎么知道我不是崔舜华?”

  “崔舜华不会睁这么大眼看人。”

  舜华一怔,试着把眼眸悄悄地缩小一点,再缩小一点,最后变成眯眯眼再看他。

  他撇过脸,嘴角居然在上扬。

  舜华面色微热,拍拍衣袖,爬起来时他上前扶上一把。

  “别太使力,小心脚伤。”

  舜华应了一声,看着他扶着自己的双手,想着她也没那么娇弱,不,不该说崔舜华的身子也没那么娇弱 ……她又听他说道:“去坐着,我先替上药。等药上完了,再叫人煎药吧。”

  舜华又嗯一声,心知他是要趁叫人进来前,先与他谈一谈吧。她又瞥到那铜镜,镜里的崔舜华腮面微红 ,秀眸春水,毫无一丝张扬之气,神韵皆是絮氏舜华所有的,要是有人说崔舜华会有她这种软弱神采, 她绝对不信。

  她连忙坐在床边,等他搬来凳子坐下后,她道:“我瞧脚伤我自己来好了。”

  他看向她。“自己来?行么?”

  她想像自己拱着身朝脚心涂药的狼狈样子,再瞄瞄他,想必他也正在想像,但他居然没有撇过头笑,她 真该感谢他了。

  “就算我不行我差个婢女来帮忙也就是了。”她答。

  “病中半昏迷时,要我允下这些药只能由我看着,不能教旁人拿去,连一会儿也不准。”他语气带些 柔软,甚至有着赞意。“现在肯稍卸心防,还是件好事。那么,我先替重上脸上的药吧。”

  “……我生病时,说了很多吗?”她问。沾着湿水的布碰触她的眼下伤口,令得她一颤。这伤还真深, 怎么几天了还这么痛?

  他专注地先清洁她的伤口完后,才道:“什么都说了。”

  她呆住。“什么都了?说……那个这个一字不漏说了?”

  “说,是崔舜华害死的,是柳家千金害死的,白起冷眼旁观。”

  她表演俱的说了?“……痛痛痛!”大掌抵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回避。“真的痛啊!”痛到眼泪 都滑落,淹过伤口,更是痛到像盐巴在上头揉搓着,差点以为自己要掉皮了。

  尉迟恭见她唇色都白了,眉头微皱,拉过她的双手移到自己衣襟。他道:

  “真痛了就抓着我衣服吧,这伤一定是要上药的。”

  抓着他衣服也不能止痛啊,她絮氏舜华也许还有点孩子性儿,但连涂个药都要打滚闹,她想她会一辈子 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她忍着痛,依言,揪着他的衣襟,任着他重新擦干她的眼泪。

  “不问会不会留疤吗?”他状似闲聊,转移她的心思。

  那涂在她眼下的药,简直是火辣辣地直接钻进她的皮肉里在作乱!她猛然揪紧他的衣襟,关节都白了。 她颤声道:“这脸……又不是我的。”

  “既然是在痛,那就是的,这张脸皮是要陪一辈子的,我不在意,但真一点也不在意么?”

  她一愣,望着他。她却没有看向她,仍是专心地涂着药。

  “认为崔舜华还会回来的一天么?”他漫不经心地问着。

  “……她又没死,怎不会回来?”

  “既然现时有人在害这个崔舜华,又如何确定在来之前没人害过她?也许早在来之前,她便已 经被人害死了?”

  舜华心头一跳,忘却颊面上刺骨的疼痛

  ,直直盯着他,“尉迟哥……她害死我,然后被人害死,这…… 这是什么道理?”

  “崔舜华自大魏得到一本《长生咒》,通过关系托请大神官在她身上留下不褪咒文,如此一来,有人害 她,她也不死——这是她笃信的,当日替她留咒的,除大神官外还有x留。大神官将至天命退职(奇*书*网^.^整*理*提*供),因此由 下任大神官x留辅助。”

  舜华恍然大司,难怪太后曾说与尉迟家走近些是好事,她早知下任大神官将是尉迟家的人。

  “既然都有长生咒骂了,为什么她还……”

  “她认定是长生咒,但大神官无法为她保证。我听道,太后暗示崔舜华代她除去絮氏皇室势力怎是一 个崔舜华可比?太后要除去只须下令,随时都会消失,如果皇室真这般痛恨絮氏,数百年来为何没 有动手过?”

  舜华想了想,轻声道:“我想,太后怕的是絮氏的诅咒。”

  他眉头微扬,眼色略嫌复杂,不怎么信诅咒之事,但肯前就有个附身之女了,又逼得他不得不信。

  这种不协调表情她没在他脸上看见过,实在有趣至极,她心里略略放松,答道:“我爹说过,絮氏确有 诅咒——一报回一报。敢动絮氏者,必回报其身。我爹跟我都认为这只是恫吓的诅咒而已,我也一直以 为皇室之所以没有斩草除根,纯粹只是任由我们自生自灭,早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召集想来他们认定 絮氏与西玄徐家相同,西玄徐家出了一个鬼神之女徐达,那絮氏的诅咒一定能成真,就这样怕了几百年 ,因而要崔舜华豁出命杀死絮氏……”她倏忽住口,对上他带暖的目光。她迟疑片刻,道:“尉迟哥, 我……不是莫名其妙找上崔舜华的身?“

  是絮氏诅咒成真?崔舜华密谋划死她,而崔舜华也被杀了,于是她借着崔舜华之身延续性命?

  她……她一点也不想要别人的身体,她只想回到那个絮氏舜华啊!夹面隐隐抽痛着,在在提醒着她,此时此 刻这张脸,这副身子都是她的,明明崔舜华的脸,崔舜华的身,但,有感觉的都是絮氏舜华。

  “……怎么发现我不是崔舜华的?”她喃问着。

  “不是我发现的。”他上完药,将药泥搁在一旁。“平常我没特别在意崔舜华,或者,该说我注意的是 她的所作所为,而非她这个人,哪怕她哪天上了重妆我也不会察觉,舜华,还记得最初与我同轿时 ,轿里的x留么?”

  “……嗯,我记得他。”她直瞟着自己的左手。她手指一根根被他心不在焉地摸着,这是……调戏?还 是现在他只是在想事,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尉迟恭又道:“他自幼失眼,对声调极为敏感,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那日,以崔舜华之声开口,但 ,一个人的语调声量会随着个性不同,有所差异,最初他听不出是谁,正是此因。他笃信不是崔舜 华,我这才开始注意起……有些事,即使崔舜华头撞坏了都不可能去做。”

  “什么事?”她问。

  他撇过脸,掩饰嘴角弯起的笑意。正巧,铜镜在附近,他目光落在镜中的舜华,她眼儿充满懊恼似在怀 疑自己怎么还扮演得不够真。他掩不住笑,咳了一声,转过视线,温声道:

  “崔舜华不会每天晚上跟在小鬼头后面来跟我报平安,那时我还微觉诡异,我叫他们每日报平安,是为 安我心,凑什么热闹?他们了解我的忧心,却不见得乐于定时报平安。不然,以此为乐,报平 安不是让我安心,只是想在每天睡前看见我,让自己安心,是不?”

  舜华抿抿嘴,低声说:“尉迟哥……是唯一一个对我没有敌意的好人,我想每天晚上见到,那让我觉 得崔舜华的世界还不会教人太难受,也好睡些。”

  尉迟恭连眼皮也不眨,就这么顺理成章接受她认定的真实。他没打算告诉她,在误以为絮氏舜华是个只 能低赖他人鼻息过活的孩子小姐时,他曾有过瓜分崔家的心思。他不着痕迹,稍稍转移话题道:

  “大神官没办法验证长生咒的真假,但他倦留咒时留下神力,咒文成双,若是一边咒文消失,此身主人 暂且离魂,必有归来的一日。照理说是如此。”修长的男人手指滑过舜华的手掌,慢慢卷起她的衣袖, 露出她的藉臂来。

  臂上光滑无物。

  舜华死死盯着他指腹在她臂上点出热度,老半天她才勉强回过神,啊道:“是……咒文在这手臂上吗? ”

  尉迟恭应了声,又替她拉妥袖子,舜华心跳尚有些归不得原位,他又问:“舜华当日见过右臂有什么咒 文吗?”

  “我没印象……我沐浴时时间都太晚,没能仔细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