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124章…
第124章
在这一个小小集市上，贾初和吕依错身而过。贾初没有回头，她的心绪忽然之间平静下来。因为她知道为何如此，不过是心头有了决断。
“我等回去吧。”贾栩对着身边的太昭仪张氏说道。张氏瞧着带上面具的皇太后，她当然是态度恭敬的应了话。
对于张氏而言，她如今的富贵全在皇太后身上。皇太后的就跟圣旨没两样。待贾神一行人离开集市，贾初没回皇家寺庙。贾初直接领了人回皇宫。做了皇太后，如今就是如此的潇洒，想干嘛就能干嘛。
在回京都的途中。贾初坐在凤驾之中，她的身旁没有人。张氏这等时候乘坐着马车，她只是回程队伍里的一员。张氏挺兴奋，她不再是什么狗屁的了尘师太。她如今是先帝的太昭仪。于是张氏而言，她盼着的就是这等享一享清福的时候。
如今巴结上皇太后，或者说对于张氏而言，她能抱的大腿只能是皇太后。没皇太后提携一把，谁又记得她区区张氏一介小小的太昭仪。
凤驾之中，贾初捂了脸，她突然轻轻的笑出声。这等时候贾初整理自己的心绪。她出宫祈福，哪里是祈福。她不过是一时想不开的逃避。
或者说看到皇帝儿子李烨的标签，看到李烨的另一重身份吕烨。让贾初一时间挺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什么?可能就是太无聊的时光里，一时间被塞进来其它的情绪。
“恒郎……”
“吕依……”
这两个名字在贾初的嘴里呢喃着。这等时候的贾初知道，这两个人在她心底留下来的痕迹里，李恒才是那一个人刻记了骨子里的男人。
李恒出现在贾初的生活里太久，久的她普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在他去逝之后，她只剩下了缺失一块的感觉。
是时光吹淡了一切。偏偏就在一切了然无痕，她适应了一切之时。吕依、吕烨，这双重的父子身份曝光出来。贾初难以接受吗?
仔细想想也不是的。贾神活了两辈子，她见过人心有私。这等道理，她太懂得。贾神只是当了寡妇，她突然间不想当了。
究竟是不是叛逆来得太晚，贾初懒得知会。她也不想知道。贾初摸着自己的良心时，她的想法太简单了。她就想痛快的活一回。
“贾门三娘又如何，贾氏初娘又如何，贾贵妃、贾皇后、贾太后又如何……”贾神无声的呢喃道：“我只是我。”
她就想痛快一点，舒服一点，想过一点随心所欲，姿意妄为的小日子。
凭什么:
凭着已经没人真敢压她一头，让她真正的矮了身段。
贾初回了皇宫，当然，贾初也吩咐了心腹去查一些事情。然后，待皇太后回宫的消息一落定，在小辈们来亲迎之时，贾神等亲迎的儿子笑语盈盈，待亲迎她的儿媳也是客客气气。
仁寿宫。
小辈们被打发走后，贾初能细细的品读一回下面人送上来的资料。待贾神看到吕依要相亲，还是昌文伯夫人寻的媒后。贾初的笑容收敛下来。“他放下了。”贾初想到了，她见着吕依之时，在吕依身上看到的标签。
明明以前她浑不在意，吕依一直走不出过往与前世的种种。等着贾初查觉时，幌然一梦之间，时间原来过去那般久了。
多久，十四年。吕依从十九岁至三十三岁的时光，他用了十四年的时光想跟上一辈子的一切说再见。
再瞧一瞧嫡长子李烨身上的标签，对比之下，贾初也忽然有一点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挺杂的。
似乎她在见到吕依的重生标签之时，她想着各自安好，各自珍重也不错。因为她没有所谓的上一辈子记忆。虽然她的儿子李烨有过长长一梦。
如今呢，吕依真的放下了，贾初忽然有一种心爱玩具丢失的感觉。不是痛得难以接受，就是有一种淡淡的愁绪，很淡很淡。
永泰六年，冬日，腊月梅花开。
京都的一座茶楼雅间里，吕依信步而来。
今日来此，吕依是来相亲的。或者说是女方想见一见他。
关于吕依的奇闻京都甚多，这一回，这一桩婚事是舅母保媒。虽然男女未成婚之间见一面，这当然有一点过于的唐突。不过只要这等事情双方有默契，不曾露了口风。见一见，便是见一面又如何。
男未婚，女未嫁，想问一问相亲之人的期待。若合，则继续走下去。若不合，则早早了断，也免得彼此耽搁。勋贵儿女就是这般的洒脱自在。
雅间，在外面有守门的护卫。
进了雅间，雅间也分里外。外间，还有守候的丫鬟。
吕依来后，客气寻问。
丫鬟请吕依这一位吕爵去里间。待吕依进去后，丫鬟还是出了外间，也去外面护卫守着的廊道。
雅间的内屋里，茶香袅袅。满室温香，吕依一进来后，他愣在当场。
“吕郎君，许久不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入眼的也是熟悉的面庞。吕依听着对方的喊话，他还是愣在当场。
听着这问话后，吕依忙是见礼，道：“臣参见皇太后娘娘。”
吕依单膝行礼。他参拜的勋贵武臣之礼。
贾初走上前，她俯视着他，她道：“你……”
贾初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后，贾神才又道：“哀家做了一个梦。”
“哀家梦见自己不曾嫁给先帝，哀家嫁给了一位吕家郎，哀家也不曾改了名讳曰初，而是依旧用着幼年的小名三娘。”
贾初站在吕依的身前，她讲了这一段话后，她才道：“吕郎君，你告诉哀家，哀家这一个梦会不会只是黄梁一梦。”
明明单膝跪地，还在参拜问安。听着皇太后的这一番话后，吕依却是心间如黄钟大吕敲响一般。
等着皇太后问话时，吕依抬头，他望着面前的女子。是的，明明是皇家寡妇呢，贾神没有做皇家的装束。贾栩只是穿得简约，似乎民间的寡妇。素色的装束，更显得婉约又柔弱不能自理的温柔。
太温柔，就会像一湖的秋水醉人。至少吕依是溺水之人一般的沉下去。“三娘……”吕依半晌后，他喊了一声。贾初认真的瞧着面前的吕依，她道：“原来……”“唉。”贾初悠悠一声的叹息。这会儿的吕依起身，他问着面前的女子。他有千言万语，一时间他反而不知道如何问话。
“三娘，你真的记忆起前尘过往吗?”吕依的语气里有期待。贾神轻轻摇头，她道：“只是幌然一梦，醒来时徒然记着一些。确也是大概记不得太清楚。”
“……”吕依听得这话，他的眼眸子里有失落。
“其时记不清，也不要紧的。”吕依赶紧补充一话道。他的声音里有急切，他道：“真的不要紧，毕竟前世是我失约，我天亡后，留你一人，前世是我没得守护了你一辈子。”吕依的眼中有失落。前世今生，他似乎总是错过许多。
贾初听着这话后，她抬头，她望着他的脸庞，她说道：“前世的归前世，今生的归今生。”
“我可听说，今个儿的吕爵爷是来相亲的。如今相亲的对象不在，这是不是我打扰了您。”贾初的脸上似笑非笑，还是问了一话道。
贾初这一问，吕依愣在当场。
这时候的吕依才想起来，他貌似就是来相亲。可再瞧一瞧贾初的态度，他道：“三娘，你阻止了一切，对吗?”吕依的语气里反而有期待之意。
“是啊，我阻止了吕爵爷的一门好姻缘，你可怨了?”贾初离开吕依的身畔，她回身坐于榻上。瞧着贾神，吕依回道：“不怨，不怪。”“我今日只有欢喜。”吕依这时候真的挺高兴。
只是高兴之后，他的心底又有一点空落落。他道：“只是欢喜之余，我又担忧。我……”吕依认真的问道：“我还能娶你吗?”
这话问的，吕依自己心里都没底。毕竟贾初如今的身份，她是皇太后。吕依想给皇帝当继父，这胆儿真肥，也真大。
“哈哈哈……”贾初捂嘴笑出声。
贾初一脸笑容，她是挺开心的模样。瞧着吕依站在那儿，吕依似乎挺踌躇的模样。贾神没有回话，她只是笑罢后，收敛笑容。
贾初坐于榻上，她轻轻点头，她道：“可。”
“你未婚，我寡居。吕爵爷若真想迎娶贾门寡妇，又有何不可?”贾初认真的回话道。
吕依这时候听着这样话，他的目光落在贾初的身上，他的眼中只有不敢相信。
“这……”
“这……”吕依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讲。
“宫廷之内的上意会如何?”吕依思考片刻后，他的脸上只有担忧之色。
“吕郎，你想差了。”贾神的目光落在吕依身上。
贾初起身，她走到吕依的近前，她伸手，她主动执起吕依的手，她说道：“要嫁与你的是贾门寡妇，不是当今天子的亲娘。贾门之内，当今随国侯有三个姐姐，一为代王妃，二为皇太后，三为贾门三娘这一位寡居妇
人。嫁给吕郎的，便是贾门三娘。”贾神说了这一番话道。
这会儿的贾初伸手，又换了手势。她握住吕依的一根指头，她问道：“吕郎做不得天子的继父，做了天子的姨父，如何?”
“此时与吕郎会晤之人，只是随国侯的三姐姐，贾门的贾三娘。吕郎，可是心底要微微失望了?”贾初轻声寻问话道。
吕依又不傻，这等时候他听懂了面前女子的意思。
她愿意嫁给他，只是她有一重新身份。不是当今的皇太后，而是变成皇太后的妹妹，一个曾经莫需有，如今活生生的俏佳人。
“前世今生，前尘过往，我记忆里，嫁给我的便是三娘。”吕依回道。
能娶意中人，吕依不介意中人换一个身份。
其时这般遇上的阻力也会小许多。历朝历代好像也确实没遇上皇太后改嫁。
可若是迎娶的皇太后妹妹，哪怕是寡居之人。好像这便是寻常之事。
宣扬于世人耳中，也不是什么奇闻怪事。
“好啊。”贾神这时候松开手，她又重新坐回榻上。
贾初笑道：“我且等着吕郎差媒人登随国侯府的大门，等着吕郎来提亲。”
这一日，这一个雅间之中，贾初，不，应该是贾初给自己撮合了一桩姻缘。
贾栩、贾三娘，皆是她。但是又不止一个她。至少在世人眼中，贾初和贾三娘这得分开成二人。
为何如此?
可能是她无聊，更可能只是她想，她乐意。
京都皇城，宫廷内苑。
仁寿宫里，贾神见了皇帝儿子李烨。大殿之内，侍候的宫人们退部被挥退。皇太后、皇帝这一对天家母子有话讲。这等时候，李烨问道：“母后，您……”迟疑一下后，李烨还是问了实情，他道：“您真要杜撰一个新身份?”
对于亲娘做的一些事情，李烨这一位永泰天子都知道。或者说亲娘压根儿没想着对他保密什么。亲娘就差明晃晃把证据落他脸上，让他这做儿子的仔细瞧瞧。
贾初在品茶，她细细的品着。
“这茶不错。”贾初赞了茶，然后，她的目光落在茶汤上，贾神说道：“是啊，我就想杜撰一个新身份。我还想嫁给吕郎君，吕依这一位开国男。”
“天子是想反对吗?”贾初抬头问话道。
“……”李烨沉默。
有时候不说话，那也是一种态度。至于是反驳，还是默许，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天子，你说说，为娘的是唤你一声李烨，还是一声吕烨。李，大夏的李，吕，大楚的吕。”贾神没抬头，她只是悠悠的问话道。
听着亲娘这话，李烨的眼眸子里神色有变化。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母后，您也记起前尘种种。”李烨虽然闹懂了一切的原由为何。
李烨莫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道：“原来不止儿一人再活一世。幌然如梦，就是前尘种种如梦一场，偏偏那一场梦太长了一些。”
听着儿子的话，贾初轻轻点头，又轻轻摇头。
“梦一场，清醒之后却也忘记太多。只是记着那么一些人，一些事。”贾初回道。
“前世，儿有一个爹。今生，儿还有一个爹。”李烨走上前，他跪在亲娘的跟前，他道：“娘，儿不会阻了您，一切随您的心意吧。”
前世今生，做了两辈子的母子。特别是前世，吕烨见着寨母为他吃的过多苦楚。
上一辈的寡母能守着一块亲爹的牌位过一辈子。
在吕烨的心底，他娘一定心悦他爹。他娘能守了一辈子，那自然是心头有那么一个男人。
这一辈子，父皇殁了。上一辈子的亲爹犹在，他娘怎么选?做儿子的李烨又或吕烨，他没资格去阻止一些什么。毕竟两个都是亲爹。
在感情上而言，李烨也罢，吕烨也罢，他的心情也是复杂的很。
“儿啊……”
贾栩这时候搁下茶盏，她亲自搀扶着皇帝儿子起来。
贾初这等时候心里堵得慌，她突然意识到，其时在她的心底，孩子才是最重要的。男人，那有时，也可以。无了，貌似也不重要。“唉。”贾初一声叹息，这会儿她的心情特别的复杂。
“娘若想嫁给上一辈子的爹，儿不会阻止。您愿意用皇太后妹妹的身份替儿添一位姨父，儿会替您扫除一些后患。”李烨说了打算。“有些事情遮一遮，便是有人知道真相，他们也是聪明人会懂得闭嘴的道理。”李烨当然看懂亲娘的操作。这会儿，他不会替亲娘收一收尾巴。“至于弟弟那一边，如今不必知会了。待弟弟年岁大一些，儿会把事情亲自告知弟弟。”李烨善解人意。
这等时候的李烨显然全然替亲娘考虑。“娘愿意住在吕爵府，那便是做了吕爵府的当家主母。母后想回宫廷时，也便是安享皇太后的清福就是。”李烨的神情淡然下来。
“娘便是娘，母后亦是母后。儿心里，这二者皆是您。”
仁寿宫里，母子曝了马甲后。反而能各乐融融。或者说李烨的接受能力持别的好。至于贾神，她反而觉得自己弱一筹。
至少皇帝儿子说话时坦坦荡荡，她呢，她就是被动的享受一回亲儿子给料理头尾，扫清障碍的幸福。
京都内城，吕家府邸。
昌文伯得着枕边人的消息，然后他等不急，他就来到外甥的府邸，他想知道一下外甥的相亲情况。
第一手的消息，这一位亲男舅太关注。毕竟外甥乐意走出过往。昌文伯当然是巴不得亲事赶紧成，外甥赶紧成亲。最好来年就能抱上外甥的第一个孩子。
吕依归来，他见着亲舅舅。再听着舅舅一脸的关切问话。“瞧你脸上的笑容，你这开心掩不住。阿依，这一桩婚事你当满意的。”昌文伯是过来人，这相亲成不成，这多明显。
吕依打发走侍候的下人们，然后，他对亲期舅躬身一礼，他道：“相亲功成，外甥已经打算成亲。还望舅舅做一回高堂。”
“高堂不得是期舅。舅舅就盼着你一点成婚便是好，也待爹娘有了一个交待。不过你的婚事，你男舅和舅母——定替你操持好，必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娶了新妇。”昌文伯是真开心。
至于吕依，他是等舅舅高兴良久后，他才道：“拜托舅舅、舅母了。”
然后，吕依又道：“至于外甥要求娶的新妇乃是随国侯的三姐，老国公的三女。”
吕依说的认真，昌文伯听得也认真。他就是摸一摸胡须，然后反映过来。昌文伯跟外甥问道：“阿依，你是不是记错了。随国侯哪有嫡亲的三姐，老国公膝下不是只有两个闺女吗?”
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这随国公贾道善几个闺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
话越说，昌文伯的神色在变幻。吕依倒是一本正紧，他回道：“舅舅保媒替外甥去提亲，还劳舅舅了。您差媒人去，原来可能没有，如今便是有了。”
吕依这话暗示的够明显，昌文伯听懂了。然后，昌文伯一个没坐住，他在椅子上还是一个歪身。在昌文伯差一点要摔了时，吕依搀扶住舅舅。
“这，这……”昌文伯良久后，他才道：“这太匪夷所思了。”昌文伯的目光落在外甥身上，昌文伯满肚子的话，他这会儿已经不知道如何说。
“舅舅，外甥要迎娶的是当今皇太后的妹妹，与天家做亲戚罢了。”吕依说的淡然。
昌文伯听着一点不淡然。
当然吕依能淡然，那是吕依知道的，走到如今这一步。他只是不想放手。他守候了十四年，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让他放弃，那不能的。
昌文伯能说什么,他只能无语凝咽。
吕氏府邸，这等谈话把昌文伯堵得心里发慌。
次日。
随国侯贾弘祐回了府，他一回来，这一位当家人便是有一点飘飘然的感觉。
贾弘祐赶紧去见亲羹。
贾道善瞧着嫡长子的神态，贾道善就是不喜。
身为侯府当家人，如何都应该喜怒不行于色才对。“弘祐，你是一门当家人，你当前安坐如山，稳一稳养气的功夫。”
“儿失态，让父亲您看了一场笑话。”贾弘祐赶紧认错。认错归认错，贾弘祐的神色还是不太好看。
贾道善摆摆手，让儿子落坐后，让侍候的小厮全退下。
书房内，父子二人说话。
此时贾弘祐便是说了天子召见的原由。然后，贾道善也像是被晴天的霹雳，那狠狠的霹了一回。
“这……”
贾道善一时间也不知道用何种的语气。
“宫廷里的姐姐逾越了。”贾弘祐这一回说了心底实话。
“哪有偷偷养了面首，这还要光明正大的闹一回嫁人。这，唉，父亲，儿子就是担忧万一……”贾弘祐话到这儿，他也有一点说不下去的模样。
“皇上如何讲。”贾道善问了关键的地方。
“皇上暗示儿子默许此事。”贾弘祐一脸苦相，他道：“就是因为皇上默许，儿子才觉得为难。皇上待三姐姐这一位母后太孝顺了。”
至少贾弘祐说心实，他就接受不得他爹没了，他娘改嫁。
这等事情一旦闹出来，那太挑战礼法规矩。
虽然这一回三姐姐打的名议不是皇太后改嫁，还闹一个什么新身份。可想一想，这等事情不是掩耳盗铃吗?
至少贾弘祐就是这般的看法。
“皇上同意了。”贾道善的嘴里说着这一个答案。
“这事情便是依了宫廷里的意思。弘祐，记住为父的话。天子虽是你的外甥，是老夫的外孙。但他却也是君父。我等皆是臣子，没有忤逆了君父的道理。”贾道善给出结果。
贾弘祐听了亲爹的话，他应一声。
就跟亲爹说的一个道理，天子默许，旁人再叽叽歪歪，那也是成为废话一堆。
就是在心里面无论贾弘祐怎么想，那怎么不得劲儿。
宫廷之外，有皇帝的暗示，有些事情办起来太容易。
至于宫廷之内，宫廷里的消息想封锁了。那就得看帝后的意思。或者说也得天子的示意。
只要天子想，也能让宫廷里的人当了睁眼瞎子。
长寿宫、长乐宫这儿如今消息就是落后一点点。有天子给的好处，钱伯府、宋伯府老实的很。或者说被天子的好处喂饱了。关于京都里的消息，他们会识趣的讲一讲天子同意的话题。
至于天子不让讲的话题，那当然是闭口装哑巴。
永泰七年，春。
吉日吉时，在吹吹打打的喜乐之中，随国侯的三姐嫁给吕爵爷这一位开国男爵。
这一桩婚事在世人眼中当然是攀附的姻缘。堂堂爵爷要迎娶皇太后的寡居妹妹，这当然是一桩联姻。
至于背后有没有什么其它原由，世人不在意。
至于知道详情的，那也会识趣的闭一闭嘴巴。
京都内城，吕氏府邸。张彩结彩，好不热闹。
日落黄昏，等喜轿迎来夫家时，爆竹声声响。
等着新娘子被迎进大堂之内，祝词声声在大堂里响起。
“吉时到，敬拜天地。”
“拜。”
“再拜。”
“三拜。”
“敬拜高堂。”
“拜。”
“再拜。”
“三拜。”
“夫妻对拜。”
“拜。”
“再拜。”
“三拜。”
三拜之礼，拜过天地，拜过高堂。虽然高堂只是吕依爹娘的灵位于上。再到夫妻对拜，尔后便是新娘子被迎入喜房。成婚大礼，前世今生，贾神这是头一回。她有一种参与感。至于人群之中，李烨、姚明娘这一对夫妻也是宾客中的一员。
李烨的心情有一点复杂。姚明娘一直注意着夫君的情绪。她伸手，她轻轻的拉扯一下他的袖摆。李烨收回在新婚夫妻身上的视线，哪怕这是他上一辈的爹，还有两辈子的亲娘。
唉，李烨还是心头酸酸溜溜儿。
不过在被嫡妻这一扯，李烨回神，他对着嫡妻明娘就是颔首一笑。他伸手，他还是握一握她的手。
等着新娘子送往喜房，一些有兴趣做见证的自然也去瞧—瞧热闹。
当然一般二般人，那也没有机会去瞧一瞧。
李烨想去，他当然能去。他只是拒绝了。
姚明娘就是陪着夫君，他们一道漫步在吕氏府邸的花园里。嗅着花香，姚明娘还在小意温柔的哄了枕边人。
有嫡妻的温柔细音，李烨的心情莫名好起来。只能说这会儿他的心情已然不错。
喜房之内，喜婆唱着祝词。
贾初则是想着成婚一事，虽然说这一个时代也是初婚由父母命，媒妁言。但是再婚，当然便由自己做主决定。
贾初亦然，这一桩婚事是她自己同意的，没人旁人的一点干涉。她替自己做一回主。
“挑开喜帕，红红火火。一世姻缘，称心如意。”喜娘对新郎官吕依送上一杆小秤。
吕依接过来，他轻轻的挑开喜庆的喜帕子。
贾初迎着光亮，她望着他盈盈一笑。这一笑似秋波动人一般的映进吕依的心湖里。
最是一低头温柔，就似不胜凉风的娇羞。贾初微微一低头，她的美在这一刻越是打动吕依。在吕依眼中，新娘子的美，真美。
“夫君。”“娘子。”
吕依主动执起贾初的手，他的嘴角含一抹笑容。此时的喜娘继续唱着祝词，求床公床母的好兆头。尔后，方是男左女右的落坐于榻上。
哪怕是头一回坐了喜榻，贾初还是感受到榻上有一点础着慌。当然贾初也知道原由为何。因为这喜榻请过所谓四全的富贵妇人来铺过，为着保佑成婚的夫妻早生贵子，福运长久。
在夫妻坐定后，丫鬟呈上金银裸子，各色干果。喜娘一边撒了，一边继续唱祝词。“金遇银，银遇金，金银同心又称心。甜枣子，桂圆子，甜蜜圆满早生子。福禄多，富贵多，子子孙孙食邑多……”
待得金银裸子等撒帐一结束，丫鬟又呈上白煮肉。
“同牢同食，同心同德。白头到老，百年好台。”
贾神懂，同牢之食祈求的是夫妻一世当然要同甘共苦。甜也罢，苦也罢，总之要相守一生一世。盼着的是家庭美满。
等吃过同牢之食，喜娘这会儿才是替新婚夫妻用青丝结一个同心结。同心吉，同心同德，夫妻一体。古往今来，求的便是如此。尔后，又有丫鬟呈上一只匏瓜做成的两只酒器。喜娘为新郎官和新娘子各自倒了酒。
“匏瓜之酒，合叠同心。”喜娘在贾初与吕依二人饮下酒时，喜娘剪下同心结，仔细的装进丫鬟递上来的荷包之中。待合卺酒后，这一个装着同心结的荷包由喜娘呈上来，呈给新娘子。
至此，喜娘是识趣的告退。至少喜房之内的观众们也是一样识趣的告退。屋内剩下来的便是新婚的夫妻二人。
龙凤烛燃，成双成对。贾初望着身畔的吕依，吕依亦然望向她。尔后吕依伸手，他揽了她入怀中。
“我们是夫妻了，真好。”
“嗯，我们是夫妻了。”贾神听着吕依的心跳，她重复一回他的话。她的手揽住他的腰。此时此地，此时此刻，屋内有烛光映照。二人侧影在烛光之下似乎融为一体。(大结局)
番外一
德太妃在宫廷里太久了，等着九公主求恩典，求着永泰帝这一位天子弟弟恩准把生母奉出宫廷，奉养于公主府时。那时候九公主的膝下已经有二子二女。
对于德太妃而言，她能出宫廷，她能有女儿和外孙外孙女围绕在身边。此生似乎也挺圆满。
就是出宫廷后，京都的一些谣言也是传进德太妃的耳里。
吃吃茶，养养生。
德太妃知道京都一些八卦谣言说什么。
人人都在信谣，还传什么吕依这一位开国男的儿子不是亲生，那是当今天子永泰帝的私生子。
什么狗屁的姨父儿子，至少世人里愚笨之人不太相信。
因为谣言里那一位比着皇长子小两岁的吕爵府世子啊，据说跟当今天子长得太像了，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德太妃这一日跟女儿一起吃茶。她就分享一下这一个谣言。
皇九女苦笑一回，她道：“谣言止于智者，天子跟皇后多恩爱，怕是有人嫉妒中宫娘娘。”
“当是如此。”德太妃感慨一回，她道：“天子多痴情，我倒是头一回瞧见天子钟意一人，亦是独宠一人。”
“也是中宫娘娘有福气。”皇九女只能这般感慨，还道：“如今中宫膝下亦不缺皇嗣，帝后育有四子二女，便是天子独宠皇后，旁人又哪里有置疑的余地。”
“至于那什么私生子的简直就是在故意抹黑天子。”皇九女有一点愤愤不平。
皇九女是知情人之一。
那什么狗屁的天子姨父，那根本就是天子仲父。
想一想贾太后还顶着什么所谓“妹妹”身份嫁给吕爵爷。这事情真相皇九女知道，她能怎么办?当然是装了不知道真相。
就是在心里面皇九女有一点不是滋味。不过念着天子这一位亲弟弟待夫君的好，待外甥的好。皇九女只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是啊，怕是有人故意造的谣言。就是不知道其心可诛，这诛了谁的心?”德太妃摇摇头。
“要论起来我瞧着还是因为天子的容貌似生母。那吕爵府的世子也是容貌肖母。免不得尽相同，怕是如此才造成一些的误解。”德太妃又是感慨一回。
当然在出宫廷后，德太妃才是知道堂堂贾太后闹出一场换身份出嫁的戏码。
德太妃只能说贾太后能玩，会玩。
当然也是宫廷里的两宫太皇太后过逝了。唉，想一想两宫太皇太后没过逝前，贾太后换身份出嫁一事在宫廷里也没有半点风声。
这一想，德太妃又不傻，她哪里有什么不懂的。
“天子真孝顺，皇太后娘娘福祉真大。”德太妃能怎么办，她当然夸一回贾太后有福气。
母妃这话落进皇九女的耳中，皇九女也是点头赞同一回。
春日明媚，于德太妃而言这等出宫与女儿吃茶的日子，那当然是悠哉一日是一日，偷得浮生半日闲。
若论了遗憾的事情便是德太妃感慨着姑母去得早了些。若是姑母能出宫廷，能与她一道住进公主府。等日头更好，姑侄再一起去寺庙里烧烧香，祈祈福。这般想出门便出门的日子，唉，可惜姑母享受不到。德太妃也便是觉得就这一点点小遗憾了。
番外二
幌然一梦，换了人间。李恒再度醒来时不是活在大夏皇朝。他重新投胎成为一个婴儿。慢慢成长，学习新世界的知识。
然后李恒就知道，他的第三世活到了未来。千年之后的世道里。李恒见识到上九天揽明月的火箭，见识到前人猜想的铁马横流，飞机大炮与坦克。
手机互联网，一机若在手，新世界全有的新时代。
风华正茂，大千万象。李恒活得更自在。
李恒在新的时代里，他也有自己的新活法。只是偶尔里他也会关注了青史之上的记载。
李恒，这新的一生当然换了一个新名字，李衡。
李衡，世祖李烨第五十五代子孙。李衡这一世不是生活在曾经的中原大地。如今的中原大地已经没有皇朝天子。
李衡这一世是生在殷州联邦，在中原的东方，在更遥远的海外，在一块巨大的大陆之上。至少在李恒的记忆里，他是不知道东方遥远的海外有什么殷州、商州。大如此二州，比中原大了太多倍。
殷州、商州，皆有大夏余荫，世祖的子子孙孙到海外拼搏，至一千余年后，中原换了人间，一派天下大同的共和之治。至于海外嘛，在中原之地更遥远的东方，殷州联邦，商州联邦也是跟着高喊民主。虽然这等民主有什么劳什子的国王。李衡的父王便是殷州联邦里诸国王之一。
巍然之间，李衡看着这等后世，他心头最是明白的。在他还是宏武帝之时，他挑中的嫡长子李烨，他寄于太多希望的儿子，他的继承人确实不曾辜负君父的殷殷期盼。
“世子。”
李衡于自家的飞机上闭眼休息，秘书的熟悉声音响起。
李衡睁开眼睛。秘书说道：“西京到了。”
李衡坐着自家的飞机，他来一趟故国祖居。当然是来扫墓的。这是明面的说法。
实际更正确的说法是殷州联邦准备跟如今共和之国建立外交关系，他这一位殷州联邦下面的小国世子来打前站。
西京，大夏皇朝的祖地。或者说这里便是埋了太多海外李氏国王们的祖宗。
李衡这一位做儿孙的来扫墓，他不止是为了缅怀祖宗们的丰功伟绩。他也是来替自己，或者说前世的自己扫一扫墓。
前世的京都，这一世的西京。李衡再归来，头一回于故地重游，他入眼之中却是再也瞧不见往昔半点的影子。
千年时光，一切似乎已经更改。
李衡站在自己的墓前时，他是如此的感觉。
“客人，您献花之地乃夏高祖的祖陵。”导游一指远处往西南的方向，他又道：“此去往南，又是夏世祖的祖陵。客人，您想今天去参观，还是明天再去?”
“明天。”李衡给出回答，他准备明天去给前世的儿子李烨扫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