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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 都市小说 > 大清颠覆者 > 第 39 页

第 39 页

  十五格格晴莲下马姿势极其袅娜,仿若出釉浮云,漾起一圈明丽的光影。却是恰恰与我打个照面,便抿紧唇角,微微一福:“见过十哥,见过……和妃娘娘。”

  十爷原是一脸和蔼,闻听此言,“溶儿的品级是答应,莫要胡说,给旁人听了可不是玩儿的。”板了脸,冷冰冰撂出一句,再不理她。

  “晴莲记下了。”美人儿咬着下唇,再不敢吭气,只是眸光盈盈,似是求助,似是羞涩,朝那红衣酷男微微一瞥。

  “好个多尔济,我说怎么没吱吱歪歪嫌我失约,却原来是有美人相伴啊……哈哈……”十阿哥大笑着,上去捣了多尔济一拳,却又随即跳着脚双手合十,“罪过罪过。忘记是带伤之人。”

  多尔济揉着胸膛,目光缠上来:“咱们‘又’见面了……”

  “那个……就这么大点地儿,想不常见,也难呢。”我嘻嘻一笑,也随十爷做双手合十状:“多谢英雄救命之恩。”

  十爷捻指一笑,“‘英雄’?可把我的牙酸倒了!”

  “其人所为,可堪英雄之名。”其实,我更想说锄强扶弱,只是当着晴莲的面直斥太子是非……我还真没肆无忌惮到不对她防备的程度,虽然她是十三一个娘胎里出生的亲妹妹。

  多尔济挑了挑眉,“娘娘怎么都不愿直呼我名?”

  “只怕喊了,十五格格该捶我了。”我自以为撇清立场便是清白,也本着爱屋及乌的思路对晴莲颇加亲近,却只见晴莲幽幽横过来一眼,粉樱般的唇瓣被一行贝齿咬的煞白。

  没收到预期的效果呀……晴莲即没有含羞带怯的拧着身子嚷道:“怎么取笑人家?”也没有身为未嫁妇人的那种骄傲欣喜,也不是闹了别扭的小情侣佯作疏离实际有一种相互吸引的磁场,却只见,一个如深闺怨妇,见谁都是横着眉毛眼神如刀的盯过来,一个客气敷衍却见了‘其他’女人几次还仍处于不能回神的程度。

  可是,晴莲与多尔济的婚配,乃是老华最属意的政治联姻,与身量尚未长成的十六格格相比,晴莲配与性格帅哥的呼声也最高,简直是近几个月来除我之外整个皇宫最大的八卦,也是无数宫女心怀粉红泡泡的神仙佳侣,这样清纯、和蔼、身份高贵的女一号,不会陡然突变为有缘无分的女配角吧?

  想想,也不可能。娶谁不是娶呢?更何况知书达理的十五格格,可是老华特特留给这多尔济的。

  “走,一旁切磋切磋?多英雄?”十爷忍笑,熊掌一搭,盛情邀约。可是我很怀疑他的动机,多尔济活动幅度有限,刚刚被十爷一捶便龇牙咧嘴不像装出来的痛苦样,而我昨日也确实听到某人肋骨咔嚓的闷声,难道十爷竟然趁人之危成就自己草原不败的战绩?

  十阿哥见我目露鄙视之意,忙不迭的声明:“切磋,切磋而已。咱老十是那种人嘛!要赢,也是正大光明的角斗一番,今儿不过是松泛松泛筋骨。溶儿,小瞧人!”说到最后,已是好不委屈的模样。

  唯恐他再拈了莲花指无限哀怨,我忙拉着十五格格退到一边,拳头握紧做励志状,“加油加油加油!”

  十阿哥怀着得意,眼神挑了挑多尔济,嚣张的就差竖中指撂下一句“蒙古人……哼哼……”

  多尔济笑得不怀好意,欣然应允,那样子也就差马步一蹲,做个黄飞鸿的经典邀约动作。

  十五格格嗫嗫道:“小心些。”

  男人角力就是一身臭汗,我找个上风口,悠悠闲闲的嚼草根。十爷身子敦实,多尔济身形灵巧,辗转腾挪之间,各施巧劲。十五格格目不转睛,仿佛那多尔济的一招一式里,都有她的鼓励与冀望。

  无非是个沉迷于爱中的女娃娃罢了……谁料,我心中正对她品头论足,人家十五格格倒石破天惊的来了一句,“请放过他。”

  我登时怔住。不是还正温情甜蜜的惹人艳羡么,怎么转脸就是一副正室嘴脸趾高气昂的冲我发令?我咳了又咳,斟酌半天,这才严肃的开口:“这个……不符合第一女主的身份吧?丢了矜持求人的事儿,是红娘而不是崔莺莺干的呀。更何况我发誓,我一丝一毫一缕也没有想要染指未来夫婿的意思,而不愿放过他,可也不能把我当成子虚乌有的情敌哪……姐姐送一句话,只有不自信的女人,才会向情敌示弱,才会找情敌对阵,才会苦口婆心的劝说,才会威逼利诱的使手段。可是,即使剔除了目前的不安因素,难道男人就会像腰带紧紧缠着?”

  帕子捂住冷笑,她面上仍是淡淡神色,眼角甚至还弯了一弯,向偶尔偷瞄过来的多尔济展示无瑕和乖巧,“是啊,我那些天底下最最尊贵不过的哥哥们,尚都被玩弄于鼓掌之间,又何况多尔济他一个小小台吉呢,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也不差。晓得与十三的关系,是我顾及也不忍破坏的。所以不论怎样讥讽,甚至辱骂,我都不会与人说出去,也不会破坏在亲哥哥眼里一向维持的温顺表象。所以,我还能怎样呢?无非洗耳恭听罢了。”

  被小姑子这么一挤兑,我也恼了。这叫什么事儿……家多尔济贼眼乱转,莫非我就得为他的出轨买单?

  她莞尔一笑,细细的眉眼里蕴着凉凉的光:“就知会无所谓。这么一个艳冠后宫的美人儿,多少人求着等着一顾回眸,哪晓得等一个人,爱一个人的苦楚?只单说我那十三哥,眼见着憔悴的不成人形,一个无心之笑他便高兴的跟揣了天大宝贝似的,见谁都是合不拢嘴的一直笑。我好好的一个从小守到大的多尔济,我盼着梦着等着的多尔济,只见一面便得了失心疯似的,除了他的德德玛就是他的德德玛?多么英俊倜傥的一个人儿,也曾风流的追逐那些草原上的‘珍珠’、‘朝霞’,也曾擒着我的下巴深情的对我说‘是我的月光’……却原来这么灿烂的朝霞,莹白的珍珠,迷人的月光,悉数竟比不上一个人尽可夫的‘女神’?倒说说,我如何不妒,又如何不恨?”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那儿有一匹快马从星星点点的营帐中奔出,眼看着转瞬即到。她这才收起尖刻的唇角,含笑着向我轻道:“是啊,我就是捏准了的滥好心,捏准了不会向我哥哥告密……所以娘娘,再会了。”

  她起身向来人道了万福,然后笑容满面的注视十阿哥与多尔济的技艺切磋。

  无头苍蝇

  有人正滔滔不觉的总结:“如今这个情景,东宫之位必不能长久。无论皇权受到胁迫抑或太子恶劣行径朝野皆知,抑或为了什么遥不可见的大清万世基业,废太子之举必在近日。则,谁是下一个那个什么什么人?七哥,文才武略无人可及,只是生性太过懒散,未必肯担此重责。在明确有江山才能有美人的因果关系后,或许肯勉勉强强一试……”那人说到此处,竟手抚下颌,一副分外欣赏的赞叹模样。

  “再说八哥,出身虽不占优势,奈何其人品拔尖,又素有贤王美誉,朝野上下结交的无不游刃有余,虽然眼下隐忧重重,但观其为人登基之后未免没有霹雳手段,震慑朝野……溶儿,溶儿,还醒着吗?”

  “呃??……腰酸腿乏的,还得仰个脖儿吃的口水……好心的说书人哪,今儿怎么有这等兴头给我讲合久必分的天下大势?”我懒懒的伸个腰,眼前的草浪如流水一般,被风推着玩耍。这才登对嘛,女子慵慵懒懒的靠在男子怀中,缠着他的发梢顽皮撕咬。男子的脸颊轻轻靠在女子肩上,背影温馨。

  可惜啊,男子脸上明显是喋喋不休后的激动……我美滋滋的眼冒红心,他倒还在那厢清嗓,一头热气蒸腾,犹未过瘾。

  可巧,人家、我的“兴头”偏也来了!

  “趴下!”我横着眼一瞪,断声喝道。

  他鼓着眼睛打量我半天,一脸莫名奇妙。准是料不到我方才还在他怀里委委屈屈抽抽泣泣的痛诉淫贼太子的无耻行径,怎么这会儿又成个女霸王就差皮鞭一扬踩在他背上说:“eon!”

  “溶儿……有没有觉得,喉咙发紧?咽口水很痛?”他缩在一旁陪小心,眼睛里却带着一丝坏笑。

  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不仅仅,被咬的地方还木木的,哎呀,不说我还真没觉得,怎个的声音跟打雷似的?”

  “真……的……?”他原只是打趣,可禁不住我这么一本正经,挪揄成了真真正正的紧张,“哎呀!可了不得!!!!”他跳脚大叫,又捏紧了我的肩仔仔细细的问:“还有呢?还有呢?”

  “我……我都快散了……”我被他像个拨浪鼓似的前后左右一通狠摇,“头晕……好晕……”

  “十哥!十哥!”他扯了嗓子一通狼嚎,又赶紧扶我小心翼翼的坐下,离我们甚远的三人也兔子似的窜了过来。

  “老十三,鬼叫个鬼!也不怕招了狼来!”十阿哥大嗓门一嚷,被十三一手捂在口上,“嘘……”

  十阿哥想要吱吱呀呀发个言却又被捂得严实,一对牛眼瞪得铜铃大小。倒是晴莲蹲在我面前,仔细问道:“娘娘可是觉得不舒服?”

  “恩。不舒服。”而且见了,更不舒服。我蹙了眉头,眼里很自然带出这么个意味来。

  “呵……”她了然的弯了弯眉梢,仍是乖巧的探了探我额头,“不烧啊……”

  “唉……”多尔济仔细端了端我脸色,“身子还虚,怎么就出来吹凉风?”他扶着我的背,又一面解了水囊,“先喝点,顺顺气。”

  竟敢这么……晴莲搁在我额头上的手心陡然变凉,背后那只手却像个烙铁,大概能透过薄薄衣裳印下个红手印。

  对面的十三扯了十爷在一旁嘀嘀咕咕,十爷的眼神也随之由暴躁到恐惧……

  “溶儿……”十爷颤颤巍巍的奔过来,带着哭腔问:“有没有觉得……那个……”

  “喉咙涩涩的?屁股木木的?”十三随着我的话,眉毛一跳,又一跳。

  “对……”

  十爷直接从恐惧跃到绝望,“溶儿,不带这么吓人的……”他咧了咧嘴,试图挤出平静的微笑。

  呃……不会太过了吧……

  对上多尔济玩味的眼光,晴莲恼怒的眼光,他们夫妻俩却志同道合的做壁上观,谁也没做声。

  “嗓子痛是因为昨天发烧,屁股麻是刚刚坐的太久……”我指了指揽着我粗气直喘的十三,很无辜的说:“我昨晚生病了嘛,今天没好很正常。”

  “那还说我的声音像打雷!!!”十三嗓门拔高十度,手里的存劲儿差点没把我骨头捏碎。

  “又打雷了吗?”我望望天,搔搔耳朵,“还是谁的嗓门像打雷这么大啊?”

  “爱新觉罗胤祥!才得疯!狗!病!家才得疯!狗!病!我就说我好端端一个溶儿,怎么可能!”

  十爷爆骂,终是把那“疯狗病”三字吼了出来。果然,晴莲脸色一黑,我原也在幸灾乐祸,转念一想,也登时黑了脸。

  十爷自知失言,忙捂了口解释:“溶儿,我不是诚心咒……”很窘迫的左右四顾,见多尔济眼带嘲笑,忙恶狠狠道:“哼,小子别得意,感情将来不是我们家人?”

  这下,多尔济的脸比谁都黑。

  晚上,我还是竹筒倒豆,把晴莲其人其事告诉了牡丹。牡丹原在给我叠衣裳,一听就炸了锅,手里的东西一甩,点着我额头直问:“不是号称最受不得气的主吗?如今的伶牙俐齿都哪去了?就这么任她欺到头上?还装个好人样儿,口风严严实实,怎么也不学给那十三阿哥听听?跟我说?哼,跟我说有什么用?”

  “人家郁闷嘛……”我也憋着嘴瞪她,“我一个人生气就会很郁闷,咱们俩一块儿气,就平摊平摊嘛。”

  牡丹无奈,揪着猴在她身上耍赖的我,恨声道:“这下最郁闷的该是我了。又替气,又替急,但凡我的身份合适那么一点儿,早拿嫂子的身份压过去了。还没见这样儿的,嫂子竟被小姑子挤兑的找我来诉苦?溶儿,出去可别说我认识,这么软性儿的柿子我怕我都忍不住想捏!”

  气归气,她还是替我抱不平:“我倒是真奇怪,今儿怎么能忍下这口气?那么些个人精似的福晋、宫妃们还不是服服帖帖,怎么还能有人在手下走过三招?”

  “唉……谁让人家是十三的亲妹妹?”

  尽在不言中。

  回首百年

  感谢,曾经在他最无助的时刻,一双孱弱的小手,伸向他。让他在黯然悲伤之际,仍能鼓足勇气回望,迫使他张开稚嫩的羽翼,一同护。

  感谢,给过他娇软温柔的安慰,禁宫风波诡谲,曾用绢帕拭净他膝上的灰尘,然后依旧用崇拜景仰的目光给予他信心。

  感谢,晴莲。感谢曾经给予我最爱的人的一切,信心,微笑,温暖,和血脉的联承。可以让他不计一切的相信一个人,而也猜的极准,我怎能忍心破坏,又怎忍心让他为难?

  言语,不过是过眼云烟。并非不计较,却也不在意。只因我爱的是十三,可也没有那种度量连他妹妹也一并关心爱护,所以不在意的人,所说出的令我略有计较的话,仅仅而已。

  “可是……”牡丹迟疑的盯着我,心有不甘。“难道他们就不曾想些法子替出这口气?”

  我哑然失笑,“怎么个报法?是蒙了脸报以一顿黑拳,还是‘以牙还牙’?挑拨都已不必,老华此时已是恨得牙根直痒,再说煽风点火的事儿,不是还有别人去做么。”

  我叹了叹,“只可恨……”

  “只可恨人家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不声不响的回了京城,却害咱们的美人儿可怜巴巴的等了又等?谁让今儿又闲不住的溜出去,却恰恰错过他们心急火燎的溜进来?家华爷那一叠声的严旨,果真是一丝机会都不肯留给们的。”

  “他们怎么就这么回去了呢?”我好纳闷,“待的好好的,又有这么多阿哥跟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方便监控,又方便训斥,又方便在蒙古王爷面前显摆。想不通,想不通……”

  “那七阿哥和十五、十六、十七三个小毛头不是也联袂回去了么?怎么不见思考他们的去向?”

  “嗤……他们何劳我费心?”我撇撇嘴,舒舒服服的一躺,“怎么老华今儿肯发善心让陪我?”

  “哟呵……怎么问起我来了?他倒是想亲力亲为,可惜整个帐篷里的家什快被摔空了,大小姐火气大的就差把帐篷连根拔起,他哪还敢凑上来?”

  “哼哼,还算他有点眼力!”

  “大小姐,这不是有点儿眼力的问题,这是傻子都晓得抱头鼠窜的明显事实。不过有件事儿倒一直想问问。怎么说七阿哥跟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怎么不见肯拨个一丝半缕的关爱眼神给他?”

  “!怎么知道!”我一惊,“谁那么大嘴巴……”

  “白痴!当天下真没有不透风的墙哪!不过,我是从四爷那儿听说的……”她眨眨眼,笑眯眯的瞧着我大惊失色的翻了杯子。

  “……”

  “他可算得是咱们大清朝一等一的美男子了,我瞧着连那小九都比不上,怎么偏冷冰冰的?”

  “……”

  “死丫头,别装睡啊!”她啐道,尖指甲揪了块皮肉,轻轻巧巧的捏着。

  “喂……疼哎。骚女人,自己发浪归发浪,别扯上我。我可跟他什么‘瓜葛’都没有。一定别忘了四爷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竟也有今日?……”

  翌日清晨,阿哥们疏疏落落的候在大帐前,只觉颜色略减几分。大阿哥凝着脸,望着趾高气昂的太子,三阿哥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闲适劲儿,正与五阿哥开怀大笑。十阿哥掐着腰,挟着无比怒意在太子周遭转来转去,时不时的抬眉扫上几眼,伴以阵阵冷哼。十三与十二撇了众人,缩在僻静角落商量什么,面上有淡淡焦虑。最让人诧异的竟然是十八,小大人般袖起手,蹙眉望着神色各异的哥哥们。

  果然清净许多呢……我躲在帐篷后轻轻的叹,却冷不防被人拦腰一揽,狠狠跌入旁边的帐篷里。

  “溶儿……”

  摔得这个狠哪……我揉着腰缓了半天,可那人还赖叽叽的撑在我身上,只顾一个劲儿的笑。天有些热了,一副护面却半罩在脸上,只留一副炯炯泛光的眼睛眨巴眨巴。

  “胤祯!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从身前摔下来竟然还能被压到身下去?”

  他先美滋滋的香了一口,这才嘻嘻笑道:“我大老远的赶回来,还不给点福利?”

  “这位爷,便宜也占了,能不能先放我起来?您这身盔甲硌人的很!”

  “哈哈,硌人的不是它,是它!”他趾高气昂的站起来,让我瞧清楚他□一根蓬勃向上的东东。

  这大清早的,发哪门子春呀……我瞅着一脸尘色的他,张口结舌:“……不是该在回京的路上么?”

  他得意的搔了搔下巴,又拿爪子在我脸颊上一扫,笑得深意无限:“想了,自然就回来了……”紧接着不顾我的反抗,又“轰”的像一堵墙压上来,认认真真的说:“溶儿,我想要一次。”

  他的眼睛亮得在燃火,可这火却烧得诡异莫名,像……历尽了无数等待后的绝望。

  他什么都不用说,只这一双眼睛,便已深深切切诉说了守候的苍凉。

  我能说什么?

  想起胤祥昨日破天荒的唠唠叨叨,给我灌输“天下大势”,再看看胤祯急不可待的求欢,纵是傻子,心中也该计较得分明。

  “是真的要到鱼死网破?”

  想必昨日胤祥还是留了些,并没有摆出真实的残酷来,或许他只是希冀我在他“天下大势”的分析下,有这样一种笃定,无论谁是最后的胜利者,我,都可以安然无忧。

  或者说,有一种念头是我一直以来不愿去想,然后用各种方法逃避的:失败者的下场,会是什么?

  少一点薪俸,少一点前呼后拥的声势,还是少一点挥斥方遒的自信?还是少了自由,少了注视我的那一道道明亮、自信、骄傲的眼神,甚至……少了、没了命?

  闲时翻书,总对前朝残酷的宫廷政变咋舌,心中暗骂:没血性!可我是否真的可以坦然注视几个阿哥对太子举起屠刀,或者任太子将他们一网打尽?

  或者我从没深刻思索过,当老华布下天罗地网后,我是否还能逃脱?在阿哥们遍布血迹的玉石阶上,被老华掣着我的手,一步步走入尔虞我诈的后宫?

  从来不去想,或者从来不敢去想。可是今朝,在一个貌似欲求不满的十四阿哥前,所有的、残酷的、血腥的、不忍目睹却不得不见证的所有现实,随着他的出现,通通涌在我面前。

  如果不是生死相见……他霸道任性,早早的摆明了对我的肖想,他会抢会夺,会耍赖撒娇,会挑逗独占,可目光中从来不曾见如今这等仓惶。

  如果连他都这样……那其余人呢?秋月凝香,淡笑浅隽的八阿哥?放浪不羁、妖媚挑逗的小九?还是我家里那个对望一眼便觉安心无比的四阿哥?

  他们也是怀着如此悲壮、一去不返的心情离开?

  天啊……我错过了什么?

  难道……再回首,便是百年身?

  一个理由

  十四捧起我的脸,定定的望过来:“溶儿,我不是想吓。男人之间的厮杀……有多少血流成河的先例。我们几个,谁又能幸免?况且,计较的又是这样的大事。我只是……我只是唯恐如今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哎呀,溶儿,溶儿不要哭好不好?不说了不说了……若是让四哥知道我竟把惹哭了,许是杀我的心都有了。”他嘻嘻哈哈的笑起来,也抹了抹眼角,“好溶儿,仔细听着,我不能多待,若是老爷子瞧见可不是玩儿的。溶儿,我在这只能待一晚,溶儿若肯怜我一分,便把老爷子支开,酉时左右到大帐西北角,我会在那里等……”

  他别有深意的眨眨眼,若是往常,我也就恨恨骂一句“用心叵测”,可如今……看着他强颜欢笑的在硬撑,我的心里像被一只手攥紧,又痛又酸又苦,只像个呆子扑簌扑簌的掉眼泪。

  他强笑着说:“平时早一指头戳上来了,怎么今儿就放过了我?”却又突然翻身起来,警惕的撩开大帐一角,探看了一番,便扭头说:“溶儿,我该走了。”

  我抹了抹眼泪,挤出个微笑,“好……只当心别让人瞧见。”

  “那……是来还是不来?”他似笑非笑的挑了眼风,又恢复那副恨得人牙根直痒的痞子样。

  “可别当我应了,到时又说我爽约。”

  “我等。一直等。”他翻身过来,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又用手心笨拙了揩了揩我眼角的泪花,“溶儿,我会一直等着。所以,要来,一定要来。”

  他在我的唇上轻轻的、眷的一印,然后起身整了整皮甲,把脸上的护盔拉下来,只留下明亮的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眉眼弯弯的,像个月牙儿,又定定的望了我一眼。

  终其一生,不会离开。他明明白白的用眼睛告诉我。

  我一直以为,可以不用去懂,不用去牵挂每个人,因为每个人都会环绕在我身边,用温柔的笑意守望。我的随性任性、我的稀奇古怪,我的千百种花招,一定会有人接下,有人回应,有人宠溺。

  可是如今,望着他的身影转瞬消失在大帐后,我开始认认真真的思量,那一切即将发生的“真实”。

  整整一日,我都在想尽各种理由,如何把今晚的时间开脱出来,避开老华。昨夜,他可以当我怀恨在心发脾气,可以又摔东西又发飙的把他赶走,可今日,谁晓得他会不会借口夜深露重,时不时的打探两眼?

  叫来牡丹,她只一个劲儿的咋舌,“这十四阿哥也忒大胆,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违抗圣旨?”后见我如热锅蚂蚁急得团团转,这才开口笑道:“竟不晓得?万岁爷今儿晚上受一帮子蒙古王爷之邀,要去人家部族里闹上一夜。说,这个机会是不是为预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