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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岑府,书房内。

  新换的金丝楠如意云纹案上铺满了摊开的信件文牍,形状各异的墨字躺在一块,交错杂眼,无不显示着主人的心烦意乱。

  岑中行眉间竖纹又多了几道,深深堆嵌在皮肤肌理之中。

  柳管家在外接过婢女倒来的热茶,端进书房。

  “不喝了。”岑中行掷下手中的小报,靠在了花梨乌木梳背扶手椅上,扶额闭目。

  “你也看看吧。”

  “是。”柳德将茶盘放在一边,拿起了那份小报。

  在北盛,有两种报,一种是官员之间流行的邸报,被视作官报,誊报的多为朝廷政事施设,号令赏罚,书诏章奏①等内容。

  邸报的成形有两步。先由进奏院负责搜集重大政事,抄录为样本,再经枢密院核查内容,详删详改之后才能发送给各级官员。

  还有一种,则是小报,由进奏院内的中下级官员偷偷抄印,无需经过定本,直接在百姓当中发行。上面有未经核实的朝廷动向,更多誊报的是这京中的风闻佚事,每日一新,乐趣颇多,几文钱一张,颇受百姓欢迎。

  柳德看过小报后也锁上了眉头。

  “丞相,这……”

  小报上最显眼的一处写着岑家二小姐在青华峰上失踪许久,后与苏大人一起出现,当时衣衫凌乱,形容狼狈。诸君路上小心山贼。

  “这些人胆子大了。”岑仲行看了眼书案,一大半都是今早收来的,若是全部流出,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昌蜀王要娶岑音当继室的事在政客中已经有了风声。

  今上年事已高,太子三年前猝死东宫,东宫之位一直空到了现在。如今可任之人有王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和德妃所出的五皇子,以及一个母亲为良第出身的六皇子。

  看似三方较力,实则只有两边角逐,那六皇子实在是个傻的,及冠了还不通诗文,只认得今上是父皇,见到其余人通通傻笑。

  三皇子与五皇子之间,又属三皇子风头正盛,在朝中有岑中行为依仗,自不必多言,其母妃在后宫也是独得今上宠爱。

  在这样的压制之下,就体现出一个人家境的重要了,这么三年争来争去,五皇子未全然落于下风还是出于他得力的母族。

  王贵妃是七品小吏家的女儿,从秀女一步步爬上的贵妃位置。而德妃不同,她是江南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子,父亲是先帝亲封的淮南王。入宫便被直接封为常在。

  如今淮南王由她兄长继任,掌管着江南这一块富庶之地,手握二十万雄兵。

  五皇子凭此在朝中亦拉拢了不少人,虽时时被打压,但始终无法给予一击。

  没有兵力是岑中行这一行人的短板。因而他想用岑音巴结驻守在巴蜀的李成州,借他的势一用。

  可他到底是草莽出身,正值他儿子病危,此事一出再将岑音送去当继室只怕会心怀芥蒂。

  岑中行将目光移向窗边的君子兰。那是岑音前几日新送来的,他无心照料,这才几日,又枯黄了叶子。

  昨夜那个老婆子回来后说二小姐不声不响地就没影了,有王氏偏袒着,那婆子当着众人说得有头有尾。

  其下的人说法倒是各有不同。

  他叫柳德把那盆君子兰拿过来,放在其上,仔细端详了好一会。

  “这盆花枯的倒是快。”怀疑的神色自岑中行脸上浮现,“这花难道真是自己枯的?”

  自己这个女儿,果真全然无辜?

  上次回来时与沈却有牵扯,这次出门好端端地又不见了,回来时与苏溪墨不清不白,这些全是巧合?

  可若说岑茵有意为之……她在他眼皮子底下长了三年,能有这样深的心机?

  倘若岑茵真为了逃婚能使出这些手段,他倒真要对她另眼相看了。

  这话中有话,柳德跟着看了一眼,并未附和。哪怕他从岑中行初入仕途时就跟其在身边,也不会掺和进他的家务事中,这么多年,他牢记着自己的分寸。

  那花是不是坏的真不好说,毕竟是从别人那儿发芽了才送过来的。

  有些话只能藏在心里,柳德拖着不答,一个婢女匆匆走至书房外,“丞相,二小姐出事了。”

  他连忙去外面问了个清楚。

  ……

  “小姐要自尽?”

  “是,只差一点就踢了凳子,幸好拦得快。不过拦下来后小姐仍旧哭喊着死呀活的……”

  岑中行在书房内听得一清二楚。

  没多耽搁,他动身去了容青居,柳三娘死后他就没再来过这里,踏进院中,这里一如过去,简单又雅致。

  王氏比他先到一步,岑中行站在月洞门口,看着那穿珠钗紫衣的妇人携着婢女自院中走进朴屋格门内,心中突地起了个疙瘩,怎么看都和这里不搭调。

  只怕门槛都不够她跨的。

  王氏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他才往里走了两步,就听见房内传来凄惨的叫声。

  角落一个小丫鬟把凳子抱在怀里,横梁上挂着一根系好的红缎子,桌子翻倒在地,上面的茶盏碰碎了,水渍和碎瓷溅得到处都是。

  岑音只穿着素白中衣,头发松散披着,被两个粗胖的老嬷嬷按着跪在地上的碎瓷当中,脸上清晰可见的两个巴掌印,形容憔悴可怜。

  岑中行一进来,见到的就是这副混乱的场面。

  王氏背对着岑中行,无人通传,她正指着岑音骂得起劲,“好个小娼妇,和你娘一样没脸没皮,现在还有脸寻死觅活!”

  “我知道,母亲早就看不惯我。母亲也不必处心积虑要对付我,反正名声也教你们毁了,我现在就去死。”岑吟泪眼看她,愤愤哭道。

  说着又开始挣扎,猛得一起身,死按着她的李嬷嬷脚下一滑摔在了瓷片上,立马缩在地上痛叫起来。

  岑音这是头一回如此顶撞王氏。

  “反了你了,把她按住!我倒要好好教训这个小娼妇。”王氏怒火攻心,说话也不管不顾,全然没注意到周边静了下来。

  “够了,王玉秀!”岑中行抓住她要往岑音脸上招呼的手,怒斥道:“你在孩子面前就是这副模样,好一个贤良淑德的主母!”

  王氏看见来人后心里一惊,随即甩开他,冷笑:“我不是个好主母,你自己教好你的女儿,上了山和男人厮混,别连累了婉儿的名声!”

  两人怒视着彼此,气氛一时剑拔弩张,积压多年的不忿顷刻就要倒出。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唯有地上被碎瓷扎了的李嬷嬷还在痛叫,岑中行一脚踹在她身上,喝道:“叫什么,滚出去!”

  在场的谁不知道李嬷嬷跟了夫人十几年,这分明就是在打夫人的脸。

  王氏正要发作,被岑中行瞪了一眼,他的瞳孔在微浊的眼白里迅疾颤动,无声又瘆人的警告。

  跪了一地的侍女们通通退下,李嬷嬷也被两个人合力扶走了。

  脸面还是要的,再气也不能在下人面前闹的下不来台,

  岑中行与王氏在某一刻默契达成共识。

  “丞相真是威风。”待人都走后,王氏坐上榻,嘴角微讽。她是国公家千娇万宠的嫡女,当初不顾家中反对下嫁给岑中行,为他出财出力不在话下。

  初时他对她甜情蜜意,后来父亲去世,国公府渐弱。岑中行也变了,先是妓子,后有柳三娘,她怄得要死却只能装作大方。她要当人人艳羡的丞相夫人,她不能让当初骂她傻的人看笑话。

  忍让到如今,她连教训一个野丫头都要看他眼色了。

  岑中行没看王氏,他不是为吵架来的,刚刚那一阵过去后心头冷静不少,兀自坐在了另一边的榻上。

  “起来说话。”

  房中还跪着的人只有岑音,她瑟缩着站到一边,眼框红红。

  岑中行手搭在膝上敲了两下,有些话他不好问,一旁的王氏丝毫没有要替他张口的意思,不由心底冷哼。

  他沉声问道:“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开口,岑音眼眶一红又跪了下来,瑟缩着膝行到岑中行面前,“父亲,恳请您替我做主。”

  “昨日女儿一心记着父亲的话,速去速回,在路上催着马车快些,结果颠着了李嬷嬷。后来她便总要在路上歇息,我说话也不见好用。

  回去路上我喝多了水,她又要歇息方便。我只好也跟着她去了那林子里。她走得又急又偏,直拽着我挣不开。

  到了草深处见不着人的地方就蹲了下来,我不留神摔下了断坡,怎么喊她也不应我。”

  王氏呸了一口,怒指着她,“你还信口雌黄不是?真是乡下来的,嘴里没一句实话。昨夜她说得可和你不同!”

  岑音捂着方才被打红的脸,潸然泪下,“当然不同,她怎么敢承认自己做的恶事呢?她都敢把我的脸打成这样,哄两句父亲母亲又有什么难。”

  “分明是你胡言乱语陷害别人!”王氏气得捂住胸口,又想打岑音。

  “够了!”岑中行沉着脸拦住王氏,她说的这番,与顺儿报的也能合上。接着问道:

  “后来呢?他们缘何没找到你?还有那山匪是怎么回事?”

  岑音默默垂下头,颤着声:“我见李嬷嬷不应我,便想着自己找一条路走上去,就遇到了那个山匪……”

  “他一直捂着我,我再睁眼天就黑了,是苏大人在我旁边,我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