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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岑音这几日过的有些忐忑,沈却当真与她一样,记得之后的事。还特意提醒她许久之后的公主生辰宴。

  她不知他是否还记恨自己拆散他与青梅,万一仍想置她于绝境该如何是好?

  她见过沈却的手段,残忍又严酷,尤其是对待仇人,当初广陵老道落在他手上,接连一月,他回来时衣袍上都带着血迹。她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到后来带着潮湿的腐烂。

  次数多了,岑音便躲着他,她有时也会想,这样有什么意思?可是她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再没有回头的机会。沈却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她都要爱他,爱他的一切。

  直到他杀了岑中行。

  “你躲着我?”沈却换了一身衣服进了她的床帐之内。

  他拨开她遮挡在脸上的头发,手掌如蛇腹般冰凉,贴附在她脸颊,最终落于颈间。四目相对,他不让她躲,岑音闭眼,他抵上她的额,争夺尺寸间的稀薄空气。

  岑音环上他的脖子,转移话题,“岑中行找到了么?”

  沈却不答,指腹沿着她颈边摸到锁骨,轻轻按了一下。

  岑音把这视作一种提醒,提醒她上进一点,她要再努力一些,让他也对自己上心。

  “现在?”

  她的手滑到他肩上。

  沈却的唇线倏忽变得平直,从她身前离开,坐到拨步床的外边。

  “快了。”他答。

  从拨步床的顶上垂下的一层轻纱隔开了两人,纱帐随着外面吹进的风微微摆动,连带着帐外人的侧影变得不甚清楚,直到人走后才明白他和她说的不是一件事。

  岑音不知所措,那时喜怒哀乐已经被这一人掌控,她与他的关系已经完全倒转。岑中行还在,岑音可以借势欺负他,但两人一旦从那个笼子里逃出来,依附关系便会倒转。

  岑音的心一直落不到实处,当时的她已经一无所剩,除了他。

  她依附着他。

  重来一世,岑音才深切认识到何为当局者迷。这就是与狼为伍的代价,稍有不慎自己也会粉身碎骨。

  当初广陵天师死得多惨她是知道的,就在他出事前一个月还收到了沈却亲备的贺礼,两人坐谈叙旧,不亦乐乎。

  沈却甚至还亲手抄了一本经文赠给这位恩师,转眼就将其踩入尘泥。

  岑音并不可惜,人就该这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怎可轻易放下。瞧这一世,沈却不也没让他讨厌的人好过么?

  孙伯扬或许哪里得罪过他,李成州的儿子前世没有出事,岑音直觉相信这次是他做的。

  沈却会放过她吗?

  扪心自问,除了拆散他一桩好姻缘,以及两人住在岑中行眼皮子底下时她总让他被别人笑话……

  岑音睁开眼,截住思绪。

  又是黄昏,太阳渐渐落下,天边由深红变成橙黄,余晖洒落在青瓦白墙,竹木花草之间,添了抹柔和的光调。容青居里人影稀疏,几盏灯火陆续点上。

  绿珠给她的手上好药后舒了一口气,“今日已经好了许多,肯定不会留疤了。”

  几天前岑音受伤回来,她是最伤心的一个。念念叨叨了一整天说岑音最近是犯太岁,还弄了个火盆让她跨了去晦气。

  岑音现在想起还要失笑。

  绿珠以为岑音为此高兴。“小姐额上的青痕也完全褪下去了呢。”

  “真的?”岑音示意她把菱花镜递来,自己又照了一会儿,俄而从那张可以躺靠的松年椅上坐起,望一眼天边霞云,仪态不佳地打了个呵欠。

  如巧过来时正见到这一幕,给她行了礼,随后高兴道:“二小姐这是好了?”

  “大差不差。”岑音淡淡回道。

  如巧知道自己上次领岑音去前厅得罪了她,脸上讪笑着,“夫人估摸着也是如此。丞相这会回府了,两人都在朝晖堂等着看看您呢。”

  “知道了,我就去。”岑音招手,绿珠回房中取了数十枚铜钱给了如巧,“有劳姐姐跑这一趟。”

  如巧受宠若惊,“哪里哪里,总归是二小姐的事情,今日夫人老爷也是为了小姐的大事费心,奴婢不过是走几步路而已。”

  她将铜钱收入袖中,行礼后先回了朝晖堂。

  也不缺她提醒这一句,岑音只盼着她别给自己使绊子,既然找她,那定然是李成州的二儿子身体不容乐观。

  他的二儿子叫李业,四年前及冠后入京被圣人授官工部司郎中,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岑音记得这人得知她要做他的继母还特意来刁难过他,沈却和她的事闹大,他在其中没少出力。

  多好的一个死孩子,她这次本也想借他一用的。

  想到此处,岑音神色一僵。

  “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动身了?”绿珠出声提醒,岑音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到朝晖堂时还不算晚,里面各处已经点起了灯烛,明明如昼。朱檐下放着亮光的红木雕窗如同张口呲牙的凶兽,峙望着来人。

  岑音站在外面,不一会儿小丫头通禀后回来了,打起珠帘请岑音进去。

  王氏和岑中行各坐一张太师椅,中间摆了一张汉白石方案,两人正在对弈,棋盘上已经满了一半,想是二人下了有段时间。

  棋盘边还点了一只烛,岑中行近些年来视物不清,有时阴雨天气在书房翻看文册时也要点上一只。

  烛火闪晃,岑中行扭头看她一眼,眼睛又回到棋盘上,摸出一颗黑棋。岑音凑上前,对着两人笑笑,小声喊了父亲母亲,再不出声打扰。

  待到棋盘上又落了十余子,王氏才问她,“坐那吧,身上的磕磕碰碰都好了?”

  “母亲送的那些药都是顶金贵的,用下来没多久就好了。”岑音说着把刘海也撩起来给两人看,脸上带着笑。

  岑中行就是喜欢她这点,总是开开心心,让别人看了心里也跟着开怀许多。“的确是好了,用得什么好药,以后也叫我用用。”

  王氏还在研究这棋盘,闻言手中白子直接落在了棋盘边角。

  她能送什么好药?有得给就不错了,她抢过话头,“老爷想要直接问我便是,干嘛还同茵丫头要。”

  岑中行点头,说起了正事,“再过十几日你便要及笄了,你小娘去得早,没能等到这天。我心中有愧,与你母亲也都记挂着你的大事。”

  岑音闻言垂下头去,眼睫微微扇动。

  “父亲,女儿都知道的,自来京后,您与母亲对我们无一处不好,锦衣玉食,长街闹巷,我在乡下从没想过自己此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小娘虽然福薄,但她在天之灵也能看到父亲的一片心意。”

  “茵丫头果真长大了,懂事了不少。”王氏看着岑音,一脸堆出来的慈爱,“这些才算什么,你这丫头福大,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这话里有话,岑音乖巧地嗯一声。

  心里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他们着急了。而她也不能继续等下去,明明重生而来,却什么先机都没占到,倒是意外接踵而至。

  她在心里大骂了沈却一通。

  “前些日子给你送了不少东西的昌蜀王,他是蜀地的王爷,论起富贵比起府上只多不少,你同他也见过面说过话,觉得他人如何?”王氏问她。

  “王爷伟岸魁梧,为人亦豪爽率直,是……是个好人。”

  “茵儿的眼光不错,他是个人才,不然我也不会放心把你交给他。”

  “父亲。”岑音抬头,只一瞬错愕。“我与王爷?他看得上我吗?”

  “他看不上你怎么会单单送那么些好东西给你,莫要多想。”岑中行淡淡扫了下面坐着的岑音一眼。

  她颔首应是。

  岑中行继续说道:“那日你回来时也知道了,他的儿子坠马,如今病重垂危,恐怕撑不了多久。我原本想多留你一段时日,眼下只能一切从速。”

  王氏乐见其成,她这个时候进去定然是当不成继室的,说什么以后再提上来,也要看这个死丫头有没有这个命。

  “虽说从速,但该有的都不会少。说来我与那孩子的母亲也有些亲缘,他母亲去的早,我这个做长辈的也该去关照关照,明日你同我一起去,也看看王府里是什么样子规矩。”

  岑音心底一沉,明日?

  今日是四月初七,明日大理寺在青华峰附近搜查孙伯扬一事的线索,抓到了潜在这附近的山贼。若在前世,再过一日,苏溪墨才会登门找她问话。

  晚了。

  岑音紧掐着掌心。

  “我真的能嫁给王爷吗?我……”岑音有些惊讶,先是高兴地弯着眼,很快垂下头,笑眼里落下两滴泪。

  “哭什么?你是我的女儿,配他绰绰有余。”岑中行沉声道。

  王氏暗暗冷哼,看岑音越发碍眼。

  岑音站起,来到二人身前噗通跪了下去,“多谢父亲母亲,若是小娘知道了……一定也会为我开心。”

  比起前世,她现在装得更好,也更懂岑中行的心思,再不是会一时慌乱露怯的人了。

  她用手背抹了泪,唇角往上抿,是喜极而泣的模样。

  岑中行见了这副场景心中动容,这孩子的举止在外虽有顽劣,可某些时候也像极了三娘。

  十五年前他回去找她那次,柳三娘已经等了他五年,五年回来,他说自己名落孙山一事无成。哄着她留在乡下等自己,待出人头地了定回去找她。

  柳三娘对他的话依深信不疑,卖了家里的一头牛给他当盘缠再去考试,那一夜送他时,她也是这般笑中含泪。

  柳三娘死后,他每每想起那夜,都尤为锥心。她就这么傻,一直在等他。

  岑中行叹一声,伸手扶岑音起来,那两只细嫩的胳膊却使了力不肯挪动。

  “父亲。”岑音给他磕了一个头,“能嫁给昌蜀王是女儿的福分,在此之前,女儿还想求您答应我一件小事。”

  “何事?”

  “我想亲自陪着小娘把她的牌位从附近的寺庙移入朝云观受祈福。”

  岑中行扶她的手松了力道,岑音反过来抓住他,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父亲,小娘苦了大半辈子,就信这个。可她一个女人家在乡下时也不敢自己往道观跑,只能在家中拜拜木雕的三清天尊,才手掌这样大。后来入京,她便一直想去朝云观看看,怎奈身体不好根本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如今能否让我为她做这样一件小事。”

  “再者,我同母亲一同去探病,也在朝云观里求个物件,不好空着手或是拿别的看不出心意的东西,毕竟昌蜀王待我不薄。”

  岑中行的小臂被那只手紧紧抓着,本要回绝的话也咽了下去。让他沉默的,是那木雕的三清天尊。

  那是他亲手雕的,原来三娘这么久都留着它。那纤弱女子的背影再次浮现在眼前。

  “三清天尊保佑,愿岑郎一举高中。”

  他笑,“若是我中不了呢?”

  女人依偎进他怀中,“那我也等着岑郎,只要你好好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