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要回国？”程澈猜问。
“也不算是单单因为这个。”程斌略顿了下，似是在组织怎么说明白这回事，“在美国的那段时间，阿肆很忙，谈恋爱也是放进行程表的那一种，赵婉儿受不了这样的感情模式所以闹过几次分手，阿肆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她，回回也很有耐心的哄，就这样来来回回差不多两年，阿肆的学业基本完成了，也就是说他们要面临异国这个问题。”
“赵婉儿要求他留下？”程澈追问。
程斌没有否认，只是说：“如果没有禾实，我相信他会留下的。”
他记得那晚沈肆找他喝酒，说过那么几句话：“不管我怎么努力挤出时间给她，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她。如果没有禾实，我也不会来读这个商学院，我也不会认识她。可如果有禾实，我就没有办法为她选择留下来。”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贰叁肆为何没有参与世贸的竞标，原来是沈肆不想再继续亏欠赵婉儿，因此放弃了世贸这个项目，争取更多的时间留在美国。
明明知道赵婉儿是他的过去，也明明知道程斌不过说了个假设，可程澈的心口还是忍不住酸了一下。
程澈落寞地垂下眼睫，她不明白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只是把话说出口的时候，竟然有些庆幸当初沈肆的决定：“可是在爱情和亲情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他没得选。”程斌看向窗外的目光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就像是他去读商学院一样，他根本没得选。”
他不过是在错的时间遇上了赵婉儿而已。
同样是说沈肆身不由己，可程澈总觉得程斌切入的角度有些刁钻，如果要撮合她和沈肆，应该不提赵婉儿会比较好。
车子已经停在京都大酒店门口，像是察觉到程澈困惑的目光，程斌忽然扭头看来。
“有话问？”他低低一句。
程澈点头，然后说出自己的困惑：“我总觉得你在撮合我和沈肆，又总觉得你在劝我远离沈肆。”
“作为阿肆的兄弟，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他值得托付，但作为你的哥哥，我应该为你叙述他的过去，让你有更好的判断。因为这是你的感情，应该由你做选择。”
程斌不是慕滢，他不会只偏袒沈肆。
换句话说，如果非要让他在沈肆和程澈两人中间选一个，毫无疑问的是，他一定会选程澈。
程澈知道程斌一直对他们家很好，但从未想过他会像她亲哥哥一般这么周到、细心和体贴。
“程斌哥。”
“嗯？”
“其实爸爸妈妈帮你和程莉姑姑的那些，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嗯，不放心上。”他说着，解开了安全带，下车前又补了句，“只是你喊我一声哥，我就一辈子是你哥，哥哥向着妹妹，没错处。”
目送程斌进了酒店，程澈忽然想起了程新。
翌日，程新接到程澈电话的时候，刚将家里的卫生搞完，听着电话那头女儿还不太清醒的声，便问：“闺女，你这是起了还是没起？”
“半起不起。”程澈脑子有些迷糊，“昨天说给你打电话，但很晚了，就调了个闹钟，说今天给你打……”
“结果闹钟响了，你还没醒是吧？”程新接上。
程澈默认：“怕摁了闹钟我又给忘了，所以……”
程新忙着将她打断：“行了行了，别装孝顺了，赶紧接着睡吧。”
“……”
程澈也没再挣扎，听电话被程新挂了就接着睡了，谁知一觉醒来已经六点了。
看着床头柜上的时钟，她还有些迷糊，这是早上六点？
想找手机看时间，却发现关机了。
连上充电器，开机，抓了下有些乱的头发，浑浑噩噩去了洗手间。
出来时，手机响了起来，是沈肆打来的微信电话。
程澈一边接通一边将窗帘拉开，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确定了，是下午六点。
“喂。”
“刚醒？”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扬声器传来，程澈总算是清醒了。
“嗯。”她揉了揉眼，算了下时间说，“睡了有十四个小时了，好久没睡过这样一个好觉了。”
“那肚子饿了没？”
“嗯，饿了。”
“那我请你吃饭吧？”
“你请我吃饭？”程澈半秒后才反应过来，“你回国了？”
“对，今天刚到南深。”
“那你现在在哪？”
“利安区。”
因为机场就在利安区，所以程澈很快反应过来：“你刚落地？”
差不多三点落地南深的，出了机场给她打过通电话，提示关机，到她楼下差不多四点，又打了通电话给她，还是提示关机，切回微信打了通微信电话，没人接。
想着她可能在睡懒觉，于是耐心等了一个小时，又打了一次她的电话，还是关机。
差不多六点的时候，他随手拨了通微信电话过去，居然接了。
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没解释太多，沈肆说的含糊：“差不多。”
“那你要请我吃什么？”说着，程澈已经将手机拔到化妆台这边充电。
“你想吃什么？”
“火锅。”程澈说，“想吃重口味的。”
“好，我去接你。”
“行啊。”程澈快速拢起头发绑了个丸子头，也不想化妆了，换个衣服洗把脸就能出门，“我十分钟就能出门，你大概多久到？”
“差不多也是十分钟。”
机场过这边起码要半个小时，程澈奇怪了下，然后问他：“你是下了飞机直接往我这边跑吗？”
问完，才发现自己说话又不过脑子了。
电话那头似乎也因为她这个问题怔了下，继而，他沉沉“嗯”了声。
被他拖长的尾音柔柔拂过心脏，程澈感觉浑身麻了下。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因为他接下来还有一句狙击人心的话——
“想见你，所以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
大概是察觉到电话那头的沉默，沈肆喊她名字：“程澈。”
“嗯？嗯，我在。”
“我以为网络不好。”
“很好。”意识到自己在口出狂言的程澈立马解释，“我的意思是网络很好。”
电话那头的沈肆笑了声。
程澈咬唇：“不跟你说了，我得换衣服下楼了。”
“嗯。”他仍在笑，“别急，慢慢来。”
“……”
说的好像是她很急着见他一样。
换好衣服下楼，一辆卡宴就停在公寓门口。
沈肆隔着车窗看见她，立马下车为她拉开车门。
程澈来到他跟前，没着急上车，而是定定看着他。
“怎么？”他忽然弯腰下来，在她耳边问，“你也想我了？”
程澈脸一红，忙着推开他，钻上车。
她不禁逗的模样实在有些可爱，沈肆抖着肩膀笑了会儿才上车，然后吩咐祁影去海雅城。
“是去吃三喜吗？”
海雅城那边就一家火锅火的不行，那就是三喜。
沈肆点头：“看来你对周围的餐厅了如指掌。”
“那当然。”程澈说，“好歹在南深待了九年。”
沈肆看着她，久久没接话。
程澈扭头看过来时，正好撞进他眼里。
他也不躲，就那样看着她，直勾勾的。
这让程澈忍不住想起在高铁时，她好像也是这样看他，直白的让人无处可逃。
下意识想去舔唇，但又察觉到他下移的目光，就忍住了。
“没用的。”他忽然说。
“嗯？”程澈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像是才回神，他收回目光，继而摇了摇头：“没什么。”
其实他想说，没用的，就算她不舔唇，他也想亲。
但碍于祁影还在，就没说。
从负二楼坐电梯上去的时候，程澈看了眼手机，点开通知栏上几条未读来电提醒的短信，给她打过好几通，只是号码是陌生的。本想给人回一个，但看了眼仅剩无几的电量，又作罢了。
火锅是她临时提议来吃的，因为周末，加上刚好饭点，所以即便他们已经提前在网上拿了号，也还要等个十来分钟。
程澈先扫了个充电宝给手机续命，然后跟沈肆说去回个电话，人刚走开两步便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拽了回来。
屁股落座，程澈抬起头惊愕的看着将她拽回来的男人。
男人忽然报出一串数字，然后说：“那是我打的。”
“你打的？”程澈总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
他点头。
其实在电梯的时候，沈肆已经看到她点进来电提醒的信息，所以她说去回电话，应该是给他回。
“所以你三点多就已经落地了？”程澈根据来电提醒的短信猜测他落地的时间。
沈肆也没想瞒着，点头。
“所以你到我家楼下的时候是四点的样子？”程澈根据第二个来电提醒猜测他后面的踪迹。
沈肆依然点头。
所以他说一下飞机就赶来见她是这个意思。
程澈顿时五陈杂味起来：“你也不怕我不在家。”
“你总要回家。”像是看出她的某些情绪，他又说，“而且我在车里才看了两份文件，你就下楼了。”
这倒让程澈哭笑不得了：“你是在安慰我吗？”
“我是怕你有压力。”
“那你等在楼下的时候怎么不怕我有压力？”
“控制不住。”他表达的十分直白，“就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