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刺眼,萧浩办公桌刚好正对着阳光那面,不知不觉整个人都拢进了光里,反射的光让他看不清电脑屏幕。
他准备稍后起身去拉对面的窗帘。手边的咖啡还算温热,萧浩仰头闭眼休息了两秒,拿起咖啡放在嘴边轻喝了一口。
眼睛随意的朝办公室外扫了一眼。
这一扫倒是把自己吓一跳。
安白那会儿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眼睛瞪得圆,嘴巴张得像条鱼在吐泡泡,直勾勾的在盯着萧浩。
萧浩在里面抬头一惊,差点儿把嘴里的咖啡呛出来。
他怀疑的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咖啡杯。
难不成是想喝咖啡?
咖啡机坏了?
没牛奶了?
他抬头又看了一眼脑子仿佛宕机似的安白。
萧浩:“.....不至于吧。”
安白瞧着对面那人抬头也在看他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
地鼠被打了脑袋似的唰的就低了下去。
萧浩是从来没搞懂过那小孩儿的脑回路,摇摇头也没多想,反正想也想不出来。
办公室像往常一样安静无趣,唯一的声响是远处开会的咒骂声和清脆的键盘声。
那动静儿混在一起听着机械麻木。
安白刚开始不适应,后来学会了戴上耳机。加班这事儿也成了家常便饭。
下班点儿到了,基本上没人走,一个个屁股黏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成堆的活儿干不完,想走也走不了。
七点多安白的屁股终于从椅子上起来,结果是急匆匆的想去厕所。
十分钟后抱着电脑奔去会议室开另一个会议。
会议结束基本上已经九点,窗外天色已黑,室内灯火通明。
“carl我先走咯。”旁边的同事起身打了声招呼。
“好,我把这个弄完也走了。”安白抬头笑笑。
办公室分了好几片区域,最靠近门那边的三片区域已经关了灯,黑乎乎一片。
只有安白这边的两片现在开着灯,还有将近四五个同事在加班。
萧浩办公室里也亮着,那人会还没开完。
办公室里的人带着耳机,偏头支着额头看着也疲惫,“接下来我们.......”
“啊啊啊啊————”
萧浩的办公室外面突然想起一阵杀猪似的尖叫声。
听着痛苦无助绝望,隔了几秒又是一阵哭泣声,不知道是谁直喊救命。
“稍等。”萧浩迅速起身,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大晚上加班可别出什么生命危险。
刚才那动静儿听着都想谁把自己手指切断了似的。
要不就是腿摔断了,或者被东西砸了,不然不可能发出那么凄惨的动静儿。
“怎么了?”萧浩冲出来的时候挺着急。
只见安白桌子边围了两个人,低头正在安慰人。
萧浩那会儿心里算是咯噔一下,猜测安白是不是把自己伤着了。
“怎么了?”他几个跨步冲过去,面色看着也严肃,抬手扶上了安白的肩膀将人转了点儿方向。
安白那副绝望即将眼泪汪汪掉水的表情,谁看了都得吓一跳。
“哭了?哪儿伤了?”萧浩被他吓死。
他半蹲在地上,手抓着安白手臂,慌忙的从头到将人检查了一遍。
“头磕着了?还是心脏不舒服?”萧浩半跪在面前紧张的看着安白。
安白慢慢抬手抚着自己的坐边心脏位置,“我.....救命啊哥。”
“心脏?”萧浩转头冲着旁边人喊,“叫救护车。”
“不叫...救护车。”安白看样子真傻了,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抓着胸口的衣领一副快上西天的模样,“怎么办啊,我.....”
他颤颤悠悠的举起自己还在发抖的手,慢慢指向了一旁已经被人忽视的电脑屏幕。
“它卡了!”安白终于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一句哭腔响彻整个办公室,“它没了!”
萧浩:“............”
这辈子表情没那么僵硬过,萧浩感觉自己膝盖到脚踝全麻了。
“你心脏没事?”他还是确认了一遍。
“差点儿就被气死了。”安白咬着牙深呼吸了一口,“我做的全没了....没了.....全没了。”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安白目光呆滞的看着窗户。上面清晰的印刻着此刻的自己。
“刚才我的心脏真的揪在一起,我都看见我七舅老爷在打招呼了。”安白嘴唇确实有些苍白。
萧浩叹口气站起身,转头冲着旁边几个人,“没什么事儿大家早点回家休息,别勉强。”
人散了,安白依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脑屏幕。
眼神呆愣直勾勾,面上也没有一丝神情。
“还哭了。”萧浩想笑,嘴里没忍住又叹了口气,“我先开会,你冷静一下,可以吗?”
安白张张嘴,木偶般的点点头,哑着嗓子回,“好....”
萧浩转身跨出去一步,又退回来,犹豫了一下后抬手在安白脑袋上安慰的揉了两把,“没事。”
说完赶紧回去开会去了。
安白坐在电脑面前独自冷静,抱着脑袋一动不动。
萧浩开会开一会儿还得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看到那小子乖乖坐着也算松口气。
将近十分钟后,在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萧浩再一次抬头。
发现外面桌子边突然没人了。
“谢谢大家,这次会议差不多就到这里,后续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
萧浩把电脑关闭后快速的推开办公室门,在外面扫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影。
“carl人呢?”萧浩问另一个同事。
“上厕所去了吧。”那人也张望了一下。
萧浩转身准备去厕所看一眼。
门口那边没开灯,黑乎乎的没光。
他准备从另外一个有灯的走廊穿过去。脚步在跨出拐角,身子探入光照的时候。
他突然听到左边那片黑暗中发出了一阵阵细微的咔嚓声。
大晚上其实挺吓人,像老鼠。
“安白?”萧浩不敢相信,但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我在这。”黑暗中发出声响,声音很小听着没什么力气。
萧浩松口气,“我开灯?”
“不开。”安白回。
萧浩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快11点了。
不开就不开吧,他用手机打着光一步步朝里面走过去。
直到灯光照到安白的脸上。
那小子这会儿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怪可怜。
他抬头被光眯了下眼睛,眯着眼睛努力抬头,嘴巴里嚼着半块巧克力,手里拿着一半还在吃的巧克力棒。
脚边还放了三四个巧克力棒没来得及吃。
萧浩看到他的时候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来了。
“饿了?”他低头笑着问。手里的光稍微调低了些。
“嗯。”安白嘴里嚼着东西,说话含糊听不清。
萧浩站在也奇怪,干脆跟着一起坐在了地上,后背靠着墙壁。他曲起一条腿,手臂放松搭在上面。
“还要别的吗?”他问。
安白那副可怜又好笑的模样让人想逗一逗。
“不要了,都不好吃,就巧克力好吃点儿。”安白说完又使劲咬了一大口,嘴里嘟嘟囔囔自言自语,“气死我了。”
“看出来了。”萧浩低头看了一眼手边的空袋子,“把最后一点库存都吃空了。”
“你准备在这里吃到什么时候?”萧浩偏头看着他笑。
手机光关了,这会儿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只能看到点儿轮廓,还能听见安白嘴里清晰的咀嚼声。
“等你一起走啊。”安白被甜的嗓子里发齁,偏头咳了两声。
萧浩下一秒撑着地站起来,低头冲安白伸出手,“回家。”
安白还在咳,哑着嗓子答了句,“好。”
垃圾袋被他抱在怀里。
他伸手攥上了对面伸过来的手,被一股力气猛地拉起来。
去车库的路上安白一直没说话,只是抬头偶尔偷偷瞄两眼旁边的人。
车库里大半夜阴凉又安静,踏踏的脚步声每一下都清晰传进耳朵。
安白第一次坐萧浩的车,打开车门坐进去的一瞬间就是一股熟悉的木制香水味。
萧浩平时衣服上的味道。
坐在车里像跌进那人怀里似的,满鼻腔都是熟悉的味道。
一路上两个人也没说话,萧浩怕尴尬,放了音乐之后才觉得缓和些。
安白本来觉得名字这事儿已经挺尴尬。但现在状况更尴尬。
刚才在公司那副样子确实有点儿悲惨。
好在车程不算远,半个小时左右两个人已经到了家门口。
萧浩在快到门口的时候转头对着安白说:“早点休息,别想太多,没事的。”
“好。”安白点头慢悠悠走到家门口,低头开门。
钥匙咔嚓了一声。
萧浩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突然被安白叫住。
“哥你几点睡?”安白脑子抽筋,转头嘴巴控住不住问了出来。
“我睡得晚。”萧浩转身看他,琢磨了两秒明白了,“要过来吗?”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坐会儿?”
“好。”安白挺不好意思,但又确实有话说,“我洗完澡过去。”
“嗯。”萧浩说完就进去了。
安白进家门,拖鞋的时候突然捂着脑袋喃喃,“还准备洗完澡再过去,搞得要去干什么似的。”
但说实话安白心里那股难受别扭劲儿现在好多了。知道萧浩没对象后一切都好处理了。
但是一件别扭事儿刚过,下一件又来。
白天萧浩说的那句,那就好。
三个字儿在安白脑子里不断回荡,忘也忘不掉。
还有名字的事儿也得道个歉。
没有人有错,但还是想客气一下,总不能一直尴尬着当什么都不知道。
安白迅速的洗完澡后穿着自己平时的睡衣,敲开了对面的门。
“还挺快。”萧浩脸上带着笑,开门让安白进来。
他也刚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休闲服,短袖运动裤。
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搭在额前,水珠一滴一滴落在脖间的白色毛巾上。
安白这段时间看到的萧浩一直是西装革履,突然换了身休闲服倒是像换了个人。
“怎么了?”萧浩站在茶水桌那里看着人笑。
“你这样看着柔和多了。”安白依旧坐在了原来的位置。
“在家里一直这样,对了,巧克力牛奶你喝吗?”萧浩问。
“喝。”安白笑着走过去,弯腰后手肘抵着桌面看萧浩热牛奶,“你平时也喝这个啊?”
“不喝。”萧浩低头把可可粉放在牛奶里。
安白:“那你.....”
“给小朋友喝的。”萧浩抬头笑,“亲戚来的时候,有小孩。”
安白:“....我是小孩?”
萧浩笑笑没说话,低头安静搅牛奶。
安白也没继续问,他站直身子后挺认真的看着萧浩说:“名字的事儿我今天才知道。”
萧浩没想到他说这个,手停下,抬头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平时对着它大喊大叫的时候你估计也不舒服,我以后注意点。”安白说完小心看着萧浩。
那人面上愣了两秒,突然笑出来,“没事。”
“我应该道歉,一直在骗人。”萧浩把牛奶倒进一个蓝色马克杯里,“对不起。”
“没事。”安白松口气,“那就算过了?”
“嗯。”萧浩把牛奶轻轻推过去,“尝一下够不够甜,我多放了点糖,小心烫。”
安白吹了很久热气,慢慢放在嘴边抿了一口,“挺甜的。”
他低头仔细瞧着手里的杯子,“这个杯子挺好看的,你新买的?”
萧浩背对着他洗碗,“我的。”
安白手一抖,差点儿把牛奶撒手指上。他闭嘴半天没说话。
萧浩听到后面没动静儿后才转过身。
瞧着安白那副愣神的样子,他低头笑了半天,“就用了一次。”
“没事。”安白低头继续小心喝牛奶,“我无所谓这些,杯子很好看。”
萧浩:“那你拿去。”
安白把杯子放桌上,还没来得及说话。
萧浩擦干手里的水转身,“或者你放这里,以后你喝水用。”
安白手指搭在杯壁上一动不动,脑子又宕机了。
“不烫啊?”萧浩眼睛瞄了一下安白的手。
安白反射弧太长,突然感受到手指的烫度,猛地收回爪子惨叫一声,“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