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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蔡乐乐的剧组位于搭建在郊区的一个大型的摄影棚里,这部都市职场题材的现偶剧需要的场景不多,摄影棚基本可以满足室内拍摄,现在的年轻演员特别喜欢接这类影视剧,打扮得光鲜亮丽,拍摄条件好,冬暖夏凉,不用跑来跑去的换地,俊男靓女搭配的恋爱剧也易爆。

  今年二十六岁的蔡乐乐是当今圈内炙手可热的小红花,六年前以平面模特出道,四年前签约江知恒工作室,在整容当道的时代,她算得上难得的纯天然美女,她具有完全符合东方审美的长相,端庄大气且美丽华贵,一颦一笑颇有古典美人的风范,奈何她出道的时候正在流行混血儿,稍微有点姿色的人恨不得标榜自己是八国混血,非科班出身的她一直没有什么演出机会,为了生计,只得凭借姣好的身材当一名平面模特。

  好不容易在平面模特圈混出点名堂,遇到了伯乐路敬,路敬反其道而行之,果然签下她后,大力营销复古风美女,充分利用她的优势进行宣传,在一众高科技和混血儿美女中杀出一条通天大道。

  蔡乐乐不但长得出众,性格开朗脾气随和,虽然学历低但情商高,在工作室和上下打成一片,圈内凡是和她接触过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八面玲珑的她自签约后各类资源扶摇直上。

  按照路敬的安排,先是在一档综艺节目里做了两期飞行嘉宾,崭露头角后,路敬展开全方位的花式营销,成功上位由飞行嘉宾变为常驻嘉宾,综艺节目大量圈粉,又在口碑顶好的影视剧里到处客串,哪怕三五分的戏份,一帧一幕皆可出圈,接着出席各种活动的红毯造型又备受好评,顺利进入时尚圈,如今,已是各大奢侈品牌的新宠儿。

  从一名籍籍无名的平面模特到家喻户晓的红毯女王,区区四年而已,可见路敬的超能力。

  这是蔡乐乐参与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从小有名气开始就连接不断地接到各种本子,但都被路敬一一婉拒,甚至主动举荐对家女艺人,他太清楚蔡乐乐的演技差到什么程度,就连演什么都像演自己这点她都难以做到。

  在各大影视剧里客串的也都是无关紧要的美女角色,目的是靠图出圈,其实路敬压根没考虑过要训练蔡乐乐的演技,只不过到了可以接戏的时机,她已经拥有了足够数量的粉丝,可以保障一定量的收视率和最大范围的宣传效果,另外长江后浪推前浪,娱乐圈从来不会缺美女,她也到了需要转型的时候。

  江知恒举着咖啡杯看着拍摄现场,这场戏是女主和男主在男主家里的暧昧戏,蔡乐乐的妆造是锦上添花的美,演技却是一日既往的烂,好在和她搭戏的这位新晋流量小生的演技也不分上下的差劲。

  路敬不无感叹地说:“可惜这张脸,还没我妈催我结婚时演得好呢。”

  江知恒闻言笑道:“阿姨催你结婚是真情实感的,要是上帝把每一扇窗都打开,这房间还留得住人吗?”

  大约是无论如何都拍不出导演想要的效果,也差不多到了演员的极限,在一声无可奈何的过中,两位主演被助理和化妆师团团围住,工作人员要去准备下一场戏。

  导演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江知恒,和他挥手致意,江知恒把咖啡杯递给晓峰,和路敬走上前去,恰好制片人也在现场,当着路敬的面,两位对蔡乐乐赞不绝口。

  江知恒和导演挺熟的,出演过他导的两部现偶剧,一部大火一部大爆,正因如此,这位导演在现偶剧的市场里赫赫有名,许多正当红的小花小草都巴不得和他合作,更上一层楼。

  江知恒和制片人是第一次见面,倒和路敬是熟人,制片人把路敬拉到一边聊别的事儿。

  江知恒对蔡乐乐的演技水平心知肚明,他此次来探班的目的除了营造良好的老板形象外,还有求于导演:“罗导,我这次来本不该耽误您的时间,但我实在担心乐乐拖累了这么好的团队,不过我刚才一看,放心大半,不愧是您御用的班底,妆造老师简直出神入化,太牛了。”

  大半生混迹在娱乐圈的罗导不枉是个老油条,一下子就听出来江知恒的意思,现偶剧是目前市场口碑两极分化最严重的题材,观众老爷已经不再仅仅执着批判演员的演技,剧本、场景、妆造和运镜,从演员、编剧、导演到摄像,无一不在点评的范围内,作为现偶剧导演,罗导早已失去了选择演员的自主权,不过他对编剧和其他方面的要求还比较严苛,播出的剧就算主演演技不太好,也不至于被诟病得太严重。

  为了避免剧播后蔡乐乐被某站大屠杀,江知恒希望可以演技不够美貌凑,别崩的太厉害。

  罗导信誓旦旦地保证:“知恒,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乐乐的美貌!”

  江知恒一点出现在拍摄现场,蔡乐乐两点发微博,和一杯奶茶的合影,配文:多谢老板。

  稍后,各大营销号接连发文,标题均是江知恒探班旗下艺人蔡乐乐,豪请剧组人员奶茶。

  这些都是路敬提前安排好的营销手段,一来增加拍戏期间蔡乐乐的曝光度,二来塑造江知恒好老板的形象,为以后江知恒转型到幕后做准备。

  结束探班,车门缓缓而开,迎面而来的是温怀堇的笑脸,不知是惊是喜的江知恒愣住了。

  温怀堇对站在江知恒身后的路敬和晓峰说:“你们的三明治在我车里,司机送你们回去。”

  早已免疫的路敬拽着大吃一惊的晓峰去温怀堇的车上,享用死贵又死健康的三明治。

  江知恒坐定,看似无意地明知故问:“不是司机送来吗?”

  温怀堇从保温袋里拿出各式菜品,反问:“你希望是司机来吗?”

  再说下去,就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了,江知恒率先不再开口。

  四菜一饭一汤,分量不大,清淡可口。

  江知恒被人看着吃饭,不自在地找话:“你吃过了吗?”

  温怀堇颇为骄傲地说:“我可是按时吃饭的好孩子。”

  江知恒被逗笑,温怀堇坐正身体,低头专心玩手机。

  “这个糖心番茄还不错,你要尝尝吗?”

  江知恒用公筷夹了一颗糖腌番茄,他把筷子尾部递过去,温怀堇喜欢番茄。

  温怀堇看看番茄又看看他,不怀好意地提要求:“我要你拿手喂我。”

  江知恒只好用手拿起一颗番茄送他嘴边。

  许是腌得久了点,一道番茄的汁水顺着他白皙的手腕流下来,红白分明,刹动人心。

  温怀堇喉结上下翻动,眯着眼睛问他:“你是在勾引我吗?”

  温怀堇的舌尖顺着白皙的手腕自下而上,最后卷走了手指间的番茄。

  他赞道:“真甜。”

  江知恒的脸比番茄还要红。

  温怀堇想象得到刚才在摄影棚里成熟稳重的江知恒是什么样子,但他更喜欢现在的样子。

  那是大家见惯的样子,而此刻的江知恒,是独属于他的样子。

  温家次子温才荣的长子温怀茗站在这间高档私密会所门前良久,从薄雾冥冥到天色如墨,迟迟没有动身,又过了好长时间,温怀茗认命般地迈进低调却不失奢华的金色大门。

  温怀茗和温怀堇相对而坐,满桌的精美菜肴,还有价值名贵的好酒。

  温怀堇边斟酒边说:“这些都是你平日喜欢的菜,尝尝是不是合口味?”

  温怀茗起身弯腰接过酒杯,不想拐弯抹角:“表哥,你有话直说吧。”

  温怀堇索性开门见山:“表弟是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省时省心。前些天的事儿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大舅舅是不会相信我真心认错的,对吗?”

  温怀茗戒心满满:“表哥,你和大伯之间的事儿,我无权过问也不想知道。”

  温怀堇苦笑:“你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大伯,他未必拿你当大侄子。”

  温怀茗不为所动:“咱们都是温家的人,一心都为了温家。”

  温怀堇一口饮尽,放下酒杯,直视温怀茗:“表弟,我理解你,能在温氏集团坐到这个位置不容易,其中心酸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说得对,我们都是温家的人,那么温氏集团就不应该只属于一个人。”

  温怀茗直言:“一山不容二虎,我只想为温氏集团尽己所能。”言外之意,并无野心。

  “是啊,”温怀堇再次斟满酒,“一山不容二虎,不知道大舅舅这只大老虎会在什么时候除掉其他小老虎。”

  温怀茗急急辩解:“表哥,他毕竟是你的舅舅是我的大伯!”

  “他也是你父亲的哥哥是我母亲的哥哥,是小舅舅的大哥,是外公的儿子!可你看看,他是怎么对待他们的?想想你的父亲我的母亲,想想你的小叔你的爷爷,你好好想想他们!”

  面对温怀堇的咄咄逼人,温怀茗一下泄了气,尤其想到家里不成器的父亲,松了口。

  “表哥,你想让我站在你这边,帮你,是吗?”

  温怀堇纠正他:“不是站在我这边,你我本就共坐一条船,不是帮我,而是自救。我知道,你一直在韬光养晦,孝庄太后曾经和康熙大帝说,你比吴三桂年轻那么多,耗着耗着就成了。你要知道,像大舅舅和吴三桂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给你耗着的机会,将来他油尽灯枯之时,会破釜沉舟地毁掉这一切,连带毁掉所有人!你也不想重蹈上一辈人的覆辙对吧。”

  温怀茗越听背后越发凉,长久以来安稳的生活使他快要忘记了这位大伯的本性,如果他的大儿子温怀葵还活着,那么今时今日坐在这把交椅上的人会是谁呢?他又会在哪里呢?

  “表哥,你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