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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夏

  他眸光如有实质,像夏日倾盆而落的大雨,将她淋得浑身透湿、冰凉。

  她拒绝了很多次,话说得不能再明显,可还是丝毫不管用,无力感从内心深处涌起,她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短短几天,却漫长得仿佛过了几年。

  她泪眼迷离,恐惧和绝望凝结在眸中。

  从未有过的,这样的局面。

  江喻临愈发沉默下来。他处理好一切归京,却在当晚才得知,自己的弟弟和她定了亲。往来京城和边塞的信两个月的时间差,他阻止了谢公子,却不知自己弟弟的心思。

  可就在这两个月里,命运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偏偏,他不信命。

  可他唯以没有预料到的是,陆雪沅会如此抗拒,甚至将他视为洪水猛兽。

  外面忽而有脚步声传来,而且愈发靠近。

  陆雪沅惊慌地侧过头去瞧,便见是一位孩童,她吓得顿时面如白纸,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拉着躲到了假山后的缝隙里。

  假山之间的缝隙并不多,江喻临只能微微躬着身子,可正因为如此,陆雪沅几乎整个被拥在怀里。

  熟悉的青柏味道萦绕在鼻尖,陆雪沅因这样的姿势而感到惊慌不已,却又不敢发出声音,埋在他胸口,耳边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愈发地快起来。

  “阿娘!我的蹴鞠在这儿!”小孩的声音忽然贴着耳朵,明明是很稚嫩的童音,却像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

  江依棠着急地跑过去:“刻儿!别乱跑……”

  江依棠声音蓦地顿住,她绕过假山,便见假山后,一向淡漠疏离、不沾女色的弟弟,正拥着一位女郎,小心翼翼地护着,耳朵微红。

  江依棠立刻回神,不敢再看:“是阿姐打扰了。”

  说完,一把拽过还在找蹴鞠的孩童,不顾他哭闹,抱着就往外面跑去。

  等人走远,江喻临微微松开她:“人走了。”

  方才一听小孩的脚步声猝不及防地逼近,江喻临一把抱住她换了个位置,将她整个人藏在里面,她便一直埋在他怀中。

  陆雪沅脸和脖子红成了一个颜色,几番惊吓和威逼之后,她的情绪终于到了边线,眼眶通红,泪水大颗大颗地顺着瓷白的脸往下淌着。

  陆雪沅抽泣着:“我已经……是世人皆知的,您的弟妹,这样是不对的…到此为止好吗?”

  方才,他们在暗处拥着,却对害怕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好像在偷……情一般,叫人难堪、心虚。

  江喻临垂眸看着她,敛了敛眼底的柔光:“我会处理干净,护你周全。”

  当他站在自己对立面时,陆雪沅才发现,他专横得可怕,咄咄逼人,不容她置喙,说是给她多一个选择,实则是只有一个选择。

  陆雪沅往后退了一步,用力地撇开他的手:“可我不愿,我心爱江喻安,只想嫁给他。”

  “心爱?”他皱起眉头。

  不过片刻,他很快冷静下来,却也因为她的话,没在克制。

  他一把揽过陆雪沅的细腰,在她耳畔低声道:“阿梨不久之前还想嫁给谢公子,这么快,便爱上喻安了吗?”

  她忘了,他自然也是了解她的。

  陆雪沅脸白一阵,红一阵,忽然觉得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好像都是无用,可她话已经说到此,不能自己否认了去:“不是。”

  她别开脸,平静道:“我自小便喜欢喻安,不是两个月前才开始的。”

  她撒谎的时候,总是喜欢故作镇定,但耳朵会偷偷变红。

  江喻临不拆穿她,叫来一旁早就被吓得面容失色的丫鬟:“过来。”

  他递出袖包里还热气腾腾的糕点:“你们姑娘没吃东西,等会照顾她吃些。”

  姑娘口味偏甜,但最喜欢的糕点还是金宝斋的梨花酥。这梨花酥很是热门,需去得很早才能买到,而且姑娘这个喜好,只有她、寻晴还要姨娘知晓,世子怎么会知道的这般细致?

  陆雪沅见他不在发难,牵着春文的手,正要往外走,却被景戈拦下。

  陆雪沅后退一步,以为他又要做什么,有些恼怒,转头瞪了江喻临一眼。

  景戈乖巧道:“陆姑娘,跟我走这条路,这条路隐蔽,不会被人发现。”

  陆雪沅这才急忙敛了眸光,跟着景戈出去。

  待将人安全送到之后,景戈折回竹林忙跪下:“请世子责罚,方才看护不力,让刻小公子闯了进来。”

  江喻临淡淡地摇了摇头,摩挲着指尖,上面似乎残存着女子的温度。

  想起她方才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似乎逼得太紧了。

  是他操之过急,忘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简单的道理。

  而且,她真的以为,喻安是值得托付的吗?

  他眉心微微动了动,漆黑深邃的眼底,波涛暗涌。

  *

  出了竹林,沸腾热闹的人声顿时扑面而来,陆雪沅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原位。

  春文拿着一包糕点,手都在微微发抖。

  看着糕点上“金宝斋”三个字和陆雪沅苍白的脸色,陆宁熙大约心理有了个影子,拍了拍陆雪沅的手背,小声道:“方才那边都吵起来了。”

  陆雪沅回了神:“因为何事?”

  陆宁熙贴到陆雪沅耳边:“礼部侍郎之女白姝画方才说,皇后娘娘有意世子……与长宁公主。”

  皇后娘娘、长宁公主,陆雪沅神思缓缓清醒。

  长宁公主是最受宠的长公主,若是皇后娘娘真有此意,世子定然难以拒绝,届时也是她脱身的时候吧。

  周遭一旁骚动,陆雪沅随着人群的声音望去,便见世子从偏门而出,应该是进宫述职。他背影利落高大,下午的斜阳渡在他身上,自成一件金衣,人人敬仰的江世子,私下却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世子不在,一群贵女们也没了兴致,没过多久便纷纷离去。

  陆雪沅也打算久留,依礼和国公夫人告辞,此时国公夫人身边还站着一位雍容的少夫人,牵着孩子。

  江依棠见着来人,笑着道:“你就是麟儿的未婚妻吧……”

  听着熟悉的声音,再看着她旁边的孩子,陆雪沅心里吓得一跳。明明知晓那会江喻临将自己遮得个严严实实,她们应该没瞧见,却忍不住心虚。

  陆雪沅低头应是:“是。”

  江依棠笑着:“真是生得水灵,难怪麟儿如此喜欢。”说着,取下手上水色上等的镯子要给陆雪沅。

  陆雪沅连忙拒绝,杨氏笑道:“依棠是我头生大女儿,给你你便收着,你也随麟儿,叫一声阿姐。”

  陆雪沅这才手下,屈膝行礼:“多谢阿姐。”

  将客人都送完了,江依棠拉着杨氏到里间坐着,将今日瞧见的,一五一十告知了杨氏。

  “母亲,鹤眠有心悦之人了,怎么一直不跟我们说呢?”江依棠道。

  听闻这消息,杨氏却不像江依棠料想的欢喜:“鹤眠心思重,这姑娘他还未跟我们说,自有他的道理。”

  此次回来,过不久,皇后娘娘可能就要让鹤眠入宫,征求他的意见了。

  说是征求意见,皇命在上,又岂敢违抗?

  若鹤眠此时有心悦之人,按长宁殿下的脾气,多半是容不下一个妾室的。

  “你可瞧见那姑娘长什么样子了?”杨氏问。

  江依棠摇头:“他护得紧,我连个衣角都没瞧见。”

  杨氏思忖了半晌,道:“我们就当不知晓这件事,鹤眠自有定夺。”

  —

  到了晚上,江喻临还未归府,杨氏有事忧心,在大堂等着不肯歇息。

  江喻安在一旁乖巧地陪着许久,端茶送水,献着殷勤。

  杨氏叹了口气:“要说什么,快说,在我面前绕了一晚上了。”

  江喻安趁势就说:“母亲,咱说好尽快算好日子成婚,怎的大哥一回来,我娶媳妇这事就变得不定了呢,我心里不安心母亲。”

  看着将江喻安脸上的笑意,杨氏心里也清楚,鹤眠一回来就推迟他的婚礼不太恰当,可鹤眠已经归京,碍于外人的说法和情面,也应该等鹤眠先成婚。

  但喻安急躁,得先安抚着:“定亲了,你便一百个心放在肚子里,你是国公府的嫡子,谁还敢抢你的未婚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