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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花宴(三)

  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那女子轻轻一笑道:“妹妹刚来青州可能不知晓,唤我兰雪就好。”

  鸣蝉这才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操办寻花宴的顾家嫡女,顾兰雪。

  “兰雪姐姐。”

  顾兰雪微笑示意,“妹妹可随意逛着,后面还有宾客,我得好生招待一番才是。”

  院子很大很宽阔,现下寥寥几人,她拉着听雨往一旁的庭院走去,穿过回廊便见一方池子,无数鱼儿在水中游动,四下无人,鸣蝉忍不住蹲下来张望。

  “小姐!”

  “怕什么又没人,我就是逗逗鱼儿。”

  正要再开口一道说话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险些令她整个人栽倒池子里,她慌忙站起身来拍拍衣裙,却听见那说话声是从隔壁传来的,一面院墙之隔,但声音十分清晰。

  鸣蝉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要拉着听雨离开。

  “你明知我心悦于你,为何处处避开我!”这女子声音娇气,一听便知是个大小姐。

  “无理取闹。”

  眼见着有脚步声靠近,鸣蝉慌不择路,忙拉着听雨急急向前走去。

  “是谁!”

  一个粉衣狐裘,满头珠钗的姑娘从里面急急走出来,看见她们满脸不悦,皱眉道:“你是谁,为何要偷听我们讲话?”

  听雨看清她的相貌后低声在她耳边道:“完了小姐,这就是我同你讲的,苏明熙。”

  今日见到了本尊,和听雨讲的没什么不同,人倒是长得娇美,就是这副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极为好笑,真应了她那句,嚣张跋扈,娇纵无比,这么一想,鸣蝉竟没忍住,笑出了声。

  见她还笑了,苏明熙极为不可置信,瞪着眼睛恼怒道:“有什么好笑的!还有你身边那个婢女低声说什么呢?我问话你是没有听见吗?”

  “姑娘好大的脾气,我还想说是你偷听了我们二人讲话呢。”

  “你....!”

  这句话把她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指着她们道:“你们竟敢对我出言不逊!”

  鸣蝉摇头,摆摆手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敢不敢,苏姑娘何许人也,岂是我们敢惹得起的?”

  听到这句她缓和了下来,但气势还是不减,“你知道就好!”

  -

  正要与她争辩天空却忽地飘起雪花来,冬宜密雪,有碎玉声,这是她来到长嬴下的第一场雪。

  “小姐,下雪了,去檐下一避吧。”

  苏明熙懊恼正欲发作,转头看见一身黑衣的男子惊喜叫道:“祁哥哥!”

  听到这个称号她心里一惊,心想总不会是那日....

  迎面走来一位身披氅衣的男子,长身如玉,清冷矜贵,那双眼睛深邃幽深,手里握着枝刚折断的梅花,阵阵梅香伴着落雪,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宁静了。

  是周祁。

  鸣蝉猛地握住了身边听雨的袖口,低头不去看他。

  听雨也认出来这是那日的周祁将军,慌忙行礼道:“周将军。”随后一只手拉拉鸣蝉,示意她行礼。

  鸣蝉没有抬头,吞吞吐吐道:“周..周将军。”

  “周将军,这是我家夫人鸣蝉。”

  苏明熙眨眨眼,只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随后瞪眼道:“原来是你,刚才为何不说?我当是谁啊,不就是天子将你赐婚嫁给了覃家庶子吗,就如此令你说不出口吗?”

  “苏小姐你...”

  没想到周祁却突然开口:“鸣蝉姑娘为何那日不辞而别?”

  这下轮到一旁的苏明熙大眼瞪小眼了,她看了看身旁的周祁又看了看鸣蝉,气不过冷哼一声向内院走去。

  听雨戳了戳鸣蝉,她反应过来对着周祁笑道:“时候不早了,宴会也该开始了,多谢周将军了。”

  待那个身影走远鸣蝉才松了口气,一旁的听雨疑惑道:“小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对那日下雨天还心里害怕?”

  鸣蝉也觉得自己奇怪,一见到这个周祁将军,总感觉似曾相识,可她记忆里明明就不认识他,她拍拍心口让自己镇定下来。

  雪越下越大,飘飘洒洒,冻得他耳朵有些发红,前院处又多了些人,都是些打扮贵气的公子小姐。

  “要开始了小姐。”

  一名管家打扮的人手里拿了件绣品,那是一副寒梅雪中绽的绣品,一针一线都十分精美。

  “今日感谢诸位公子小姐夫人来此,大雪纷飞,不如换一种绣法。”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以往的宴会上,想要参加的会提前告知,之后在此绣品上脱颖而出的,其实最后的得到什么不重要,最主要的是讨个好彩头。

  那管家接着说道:“我手中的绣品,寒梅雪中绽,以此为题,三炷香的时间,哪位小姐夫人绣得最好,是为头筹。”

  鸣蝉拉着听雨站在最后面低声问:“你说绣花,那些小姐夫人还要亲自上阵,就为了最后拔得头筹吗?”

  听雨也小声回:“是啊,有些是为了拿个彩头,而且不只是小姐夫人,有的夫人不想亲自绣的,府里的女婢也可代替绣,但是小姐你不觉得今日人十分多吗?”

  “为何?”

  “是因为今日获得头筹的人,会获得离生草药。”

  听雨清清嗓子耳语道:“传说这离生草功效十分,可令濒死之人延续性命,虽没有起死回生之效,可也是异常珍贵,世间找不出三株,听说世上只剩两株,一株在皇宫,一株就在这顾兰雪小姐身上。”

  鸣蝉惊诧道:“如此珍贵,就用在这宴席之上作为头筹吗?”

  “小姐慎言,宴会上人多嘴杂,被他人听去就不好了。”

  不多时大概七八位女子走上前去,但看打扮多是府里的婢子代替,只有一位夫人打扮的人站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还有参加的小姐夫人吗?”

  “还有一位!”

  一名清瘦的女子从她们身后走过,径直走向前。

  “那便是这八位姑娘,半刻后开始做绣。”

  听雨看清了身后的来人行礼道:“主君。”

  鸣蝉没想到他竟也真来了,她以为他拿公事当作借口不想来这种宴席,可她越发觉得刚刚那名女子甚为眼熟,像是覃府的婢女。

  覃渊没再说话,香开始燃起,伴随着纷飞的雪,人人开始打起了伞,鸣蝉也觉得有些冷,往一边靠了靠,轻声说:“听雨,我去一旁走走,你在此等我就好。”

  八位姑娘都在奋力绣着,很快一瓣梅花开始在上面绽放,香也在慢慢燃烧。

  好巧不巧她刚拐进鹅卵石小路的游廊,又碰上了周祁,鸣蝉在心里暗暗说道,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往一侧靠了靠想等他从她身边经过再走,没想到他又开口。

  “又想逃走?像上次一样。”声音冷冷地,却向她靠近。

  她下意识后退,礼貌回道:“周将军,顾府人多眼杂的...”

  他轻笑一声:“怕被人看到?”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回答:“周将军,你我不相识在此已不合礼数,况且周将军也不必因为上次逃走一事耿耿于怀吧。”

  周祁没再说话,只是脸色沉下来,似乎在做什么抉择。

  “是我打扰覃夫人了。”

  玉珂鸣响,佩玉铿锵,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游廊,听着那鸣响,她却突然感到有些头痛,就像有根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窝。

  她在游廊处坐下,反复回想刚才的事,但一回忆心口就不受控制地痛,伴随着心脏怦怦地跳,她想不明白,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曾与周祁相识,为什么见了他会这样。

  不知做了多久她终于好了不少,雪依旧没停,连地上都积了层薄薄的雪,她的手也冻得通红,鸣蝉反复搓了搓手,将身上的狐裘裹得紧了些,向内院走去。

  远远就听见管家的喊声。

  “还有半炷香的时间,各位姑娘需尽快了。”

  她悄悄走进听雨,只听见一旁的夫人说道:“要我看啊,还是那最后一位进来的姑娘绣得最好。”

  “是啊,况且就只有她绣得最快。”

  “是哪家的婢女?”

  旁边的人张望着回道:“好像是覃府的。”她压低了声音,“这覃府与顾府可真真是沾亲带故的,保不准....”

  鸣蝉叹息,定睛一看,好像还真是覃府的,只不过不是在她伺候的,应当是书房的婢女,反正她与覃渊,近乎是各不相干,表面夫妻,不知道哪天就要破裂,就连他为什么要来参加这场寻花宴的目的都不知晓。

  玉蝉的事也被她搁置在了一旁,想当初她是因为玉蝉而来到了长嬴。

  现下却没有一点可以回去的办法。

  “请各位姑娘呈上绣品。”

  这声音如同在这雪天里泼了盆冷水,浇得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必须要回鸣府一趟。

  -

  三炷香燃尽,由顾兰雪评判,果不其然,最后是覃府的婢女获得头筹,赢下了离生草。

  因为雪天的缘故,宴席匆匆收场,她们都说这是青州下过最大的一场雪,鸣蝉上了马车才觉得暖些。

  听雨在后面迟迟才来,“小姐,不等主君一起吗?”

  正要开口她透过帘子看到了覃渊,还有那名婢女,手里拿着离生草匆匆骑马向着覃府反方向走去。

  “快上马车,天寒地冻的,这时候最应该回府喝一碗热茶才好!”

  马车正要走却忽地停下,待看清来人那女子先开口。

  “鸣蝉姐姐,许久未见怎么走得这么急啊,妹妹想要去府里讨杯茶喝,姐姐可答应?”

  “那请苏妹妹上马车。”

  听雨想要说什么鸣蝉摇摇头,只得看她带着婢女上了马车。

  “马车小,苏姑娘多担待!”

  苏明熙看听雨如此正要发作被身边的婢女制止,这才没有发作,换上一副笑脸笑眯眯的盯着她看。

  刚下马车便见王嬷嬷在府门口来回踱步,肩上看起来都被雪淋得湿了一半,看起来十分焦急,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看见马车她慌忙迎上来,急急说道:“小姐,婢子有些话要同你说。”

  看见后面又跟了两个人,将她拽到府门口,低声说:“小姐,夫人病了,鸣府出事了,那边没有个把事的,婢子求您,回去看看吧!”

  鸣蝉按捺住心中的不安问道:“怎么回事?”

  王嬷嬷看了看跟来的苏明熙,有些不知如何开口,鸣蝉知晓这是有旁人在此不好开口,只得回头沉静道:“苏姑娘,我府里有要事,还请姑娘回避一下。”

  苏明熙本想说什么,但看她有些沉下来的脸色只得作罢,“那我下次再来找姐姐。”

  待她走后王嬷嬷拉着她的手走至府檐下缓缓道:“小姐别怪我多嘴,夫人那边本不让我说的,只是她病的急,又因昨个受了风寒更厉害了,几天都不见好,况且这两日老爷也不在鸣府,夫人一病家里没个主事的,婢子怕会出事....”

  “备马车。”

  “啊?”

  听雨与王嬷嬷都一惊,没想到她这么果断,王嬷嬷见此擦了擦脸上的泪,“婢子这便去!”

  听雨却有些担心的望着她,“小姐....”

  她伸出手接过散落的一片片雪花,在她掌心化为雪水,冷冰冰的。

  “听雨,我必须回去,而且是越快越好,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过了一会儿王嬷嬷小跑来,身后还有一辆马车,“小姐,找来了,此去路程百里,又是风雪天,小姐路上一定要小心,到了上京一定回信给婢子。”

  听雨急急忙忙从府里出来,手里拿了两个包袱,“小姐,走吧。”

  上了车听雨又说:“小姐,我已经同府里的女婢交代好了,不必担心这边。”

  “两位姑娘放心,我一定把姑娘安全送到上京。”

  鸣蝉的心这才安定下来,一日的奔波让她的手冻得有些发红,听雨忙塞给她一个汤婆子,“小姐的手都冻红了。”

  鸣蝉有些惊讶,她就像百宝箱一般,“刚刚如此匆忙,你怎么...”

  听雨撇了撇嘴,“小姐在顾府手就冻红了。”

  马车一直驶出城外,鸣蝉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她又开始做梦,只是这场梦里,竟出现了那个周祁,只是在梦里,他唤她公主,明明是同样的容貌,身份却截然不同,她看到她站在皇城,望着骑马离去的他,他却一次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