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灼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白日里又录了一整天运动综艺，因此好不容易录制结束坐上保姆车，他倒头就准备睡觉。
没想到还没挨上车靠背，就被经纪人宋哲用指尖戳住背脊：“做了妆造就不能躺，这还需要我教你吗？”
顾锦灼今天的栗色卷发，每一根头发丝都被仔细烫过。一小簇刘海定型微垂在额角，配合橘调眼影，显得单纯幼态。但偏偏衣服又走了性感风，v字领黑色镂空小西装上，搭了条坠到胸前的颈链。
两种风格冲撞融合，连妆造师做完都感叹“又奶又涩”。
但顾锦灼只觉得头上顶了个定时炸弹，不能碰又不能动。
正烦躁不堪，他听见宋哲又说：
“晚上结束我们就在酒店住，你的房间号是1804。明天早上九点直接飞c城，去录密室综艺。”
顾锦灼猛地一偏头：“明天不去录歌？”
宋哲：“急什么，先录完这档节目。”
积累已久的怀疑涌上心头，顾锦灼眼底盛满愤怒，恼火喊道：
“你根本就没有准备带我去录歌！从新专辑发布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你一直安排我上各种综艺。我告诉你，我是个歌手，不是谐星！你到底准备拖我到什么时候？”
在宋哲眼里，顾锦灼再生气，也不过是只会喵喵乱叫的小奶猫。他侧过身，笑着拍了拍顾锦灼因为生气而鼓起的脸蛋：
“注意你的态度。除了跟我走，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顾锦灼用力推开宋哲的手，憋下一口闷气。
18岁生日那天，他和伪装成知心前辈的宋哲聊音乐梦想聊到心潮澎湃，然后稀里糊涂就和长瑞娱乐签了五年全面合约。
如果中途解约，不仅拿不到一分钱，还得赔上近千万巨款。
但他现在手头根本没钱。
宋哲见他不说话，忽然又想到什么，意味深长道：“其实你也有选择。今晚听话点，你就什么都有。”
顾锦灼瞳孔放大：“你什么意思？”
宋哲瞟了一眼顾锦灼脖子上那条泛着光泽的银色颈链，没回答。
保姆车忽然停下，顾锦灼注意力被带走，下意识往外望，没想到看见了一座玫瑰遍布的花园。
宋哲摇下车窗，向门口保安出示手机上的电子入场券。保安扫完二维码，放行保姆车驶进花园。
浓郁的芬芳透过窗缝钻进来，顾锦灼深吸了一口，好闻到心颤，但玻璃窗很快又被宋哲摇了上去。
花园极其壮阔，保姆车又开了好几百米，才停在了一栋雪白色外墙的酒店门口，玫瑰色的“莱柔丝酒店”标识缀在高墙上。
顾锦灼下车，仰头望见酒店高不见顶，深入云霄，不知为何打了个寒战。
他只当是穿太少了，紧了紧镂空西装的v字领。
宋哲在前面大步走，顾锦灼跟在他身后，听见远处不知为何有水声，好奇张望着，但却被宋哲催促，只得走快了些。
银色的电梯门滑开，宋哲按下18层，等电梯门关上，忽然开口说：
“这家酒店顶楼天台做得很漂亮，你待会可以去逛逛。”
顾锦灼内心嘲讽地笑了一声。
他知道宋哲是靠着巴结和狗腿做到艺人总监的，而今晚来的很多都是公司高层，宋哲理所当然会想支开他，以免他从中添乱。
“没听到吗？”宋哲侧身瞥了顾锦灼一眼，非要听到他的答复才算数。
“唔。”顾锦灼懒得理他，含糊应着。
18层大门打开，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出现在顾锦灼眼前。
放眼望去，大厅两侧是各类自助餐食，中央好些西装革履的人正在握手言欢。有些人顾锦灼眼熟，但大都看着十分面生。
大厅尽头，挂着红色的横幅“热烈庆祝长瑞娱乐艺人顾锦灼首张专辑销量破亿”。
顾锦灼昨天才被告知，今夜会有一场给他的庆功会。
他皱眉对宋哲说：“我不想办这种仪式。”却被宋哲的烟灰喷了一脸：“总裁需要这场庆功宴谈生意，你想不想不重要。”
顾锦灼这才明白，庆功宴只是个由头，背后都是商业交易。
他正探头探脑打量宴会厅，忽然感觉右臂被宋哲使劲一拽，随即整个人都被拖向了大厅右侧角落。
他被推到一个秃头男人面前：
“龚总，我们锦灼来啦。”
顾锦灼认出这人是龚长瑞，长瑞娱乐的总裁，他在公司墙上看到过照片，只是照片上龚长瑞还有头发。
龚长瑞腆着大肚子，笑眯眯抓住顾锦灼的手，摸了又摸：“真乖的小朋友，哈哈哈。小宋，去叫黎总，我们拍合影。”
宋哲离去后，顾锦灼不动声色地，拨开了龚长瑞搭在他手背上那只油腻的手。
龚长瑞是千年老狐狸，立刻察觉到了，眯着眼睛斜睨了顾锦灼一眼。
顾锦灼佯装没看见他眼里的威胁，蹲下身子自顾自地整理裤脚。
没过几秒，他又听见龚长瑞喜笑颜开道：“黎总，来来来，这就是小灼！”
顾锦灼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抿着嘴看向来人。
快秒音乐平台的总裁，黎幕。
明明同样穿着西装，也快四十岁的年纪，但黎幕身材保持得比龚长瑞好得多，在他身边简直被衬得气质脱俗。
突然顾锦灼被宋哲从身后推了一把，整个人踉跄了好几步，直接冲到了黎幕跟前去。
他羞愧得红了耳垂，回过头狠狠瞪了宋哲一眼。
天知道他之前有多敬仰黎幕，他不想在对方面前这样出丑！
快秒音乐平台不仅是这次独家销售顾锦灼电子音乐专辑的平台，之前还曾出资支持过许多没钱的独立音乐人录歌，帮助很多籍籍无名的音乐人过上了好日子。
金丝边眼镜之下，黎幕嘴角噙着笑意，朝顾锦灼礼貌地伸出手：
“恭喜，小灼。”
声音温和，像三月春风。
顾锦灼也伸手，两人指尖微碰，黎幕便收回了手去，极有分寸，让顾锦灼更添了几分好感。
在宋哲的精心排布下，顾锦灼与两位总裁站在红色横幅下开始拍合照。
晚宴之前，宋哲特地郑重其事嘱咐过顾锦灼，只要他乖乖拍完照，之后就可以自由行动。
然而，顾锦灼没料到，照片拍完，宋哲带老板离开，他却被黎幕给拦住了去路：“小灼，先别走。”
“黎总，您找我还有事？”顾锦灼单纯地眨了眨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有个礼物，想今晚送给你。”黎幕讲话语速很慢，但却有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感。
“礼物？黎总，怎么会给我准备礼物？”
顾锦灼傻笑了下，他虽然知道黎幕为人友善，可今晚毕竟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提前给他这样的小艺人准备礼物也太贴心了。
黎幕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蓝丝绒首饰盒，微笑应答道：“每一位在快秒音乐平台上销量破亿的歌手，都会收到我的礼物。”
原来是平台奖品。
顾锦灼感激地接过首饰盒，心想，快秒果然是真心对待所有爱音乐的人：“谢谢黎总，我会继续努力唱歌的。”
他满怀期待地打开盒盖，心口却重重一跳。
——里面竟然放置着一枚小巧的银色铃铛！
为什么是铃铛？
顾锦灼不敢再向下细想，可他又不愿误解面前这位敬仰对象，挣扎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开了口：“黎总，您是不是拿错了？”
“错了？我看看。”
黎幕闻言，低头凑近顾锦灼，嗅见少年脖颈后的香水味，是熟透的桃子会散发出的香气。
甜美迷人的味道刺激得他喉结滚动，压低的声音激动到发颤：
“没错啊，小灼不喜欢吗？……可是我好喜欢，我亲手挂上你的颈链，好不好？”
黎幕说话时的喘气落在顾锦灼肩头，他知道再也没有任何误解的余地，用力推开黎幕：
“滚蛋！”
黎幕没站稳，踉跄着退后撞在墙上，发出沉重的“嘭”声。
顾锦灼终于懂了，为什么今天做妆造的时候，宋哲强硬地让妆造师，给他搭配这条链子。
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这一切！
他们把他顾锦灼当成什么了？随便谁都可以欺负的小动物？只不过是一纸合约，这群人还真以为他会任人摆布！
蓝丝绒首饰盒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重重砸进黎幕身边的垃圾桶，发出“叮铃”的脆响，听起来极其讽刺。
顾锦灼头也不回走向人群。
黎幕望着他的背影，沉寂的眼波深处有欲望翻腾，但声音很快恢复平稳：
“小灼，你性子燥，在这圈子混下去早晚会出事的。听话，今夜跟我走，今后都没人敢欺负你。”
顾锦灼冷笑出了声，曾经心里的敬仰已经崩塌殆尽，回头轻蔑道：“你特么算老几！”
大厅人来人往，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即便有人注意到，也故意装作视而不见，避免惹火上身。
顾锦灼独自走向大厅左侧的自助酒吧。一整条黑色长桌上摆满了各色酒瓶，他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葡萄酒，端起高脚杯一饮而尽。
冰凉的玫红色汁液流入喉咙，让他神经稍微镇静了几分。
等顾锦灼反应过来，他已经喝下不下五杯，这才觉得大脑有些发晕，身子一歪撞到了一旁的男人，被对方反手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