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108章…
为将手中所有的妖丹消化，长央在驻扎处停留了三天。
两颗元婴初期级别的妖丹力量磅礴，是他们三人联手费了不少心力才得到的，但即便又加上其他妖丹，这些本该充沛的灵气融进她灵府后，却如泥牛入海，最多不再觉得灵府内过分干涸。长央心中难得滋生出几分躁意，金丹上的黑洞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渊，她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灵力才能堵住它，最重要的是还会拖累其他人。
片刻后，她压下多余情绪，起身往外走去。
平青云和白眉在堂屋休整，这三天他们也没急着出去，就守在外面。“感觉怎么样?”平青云打量长央，好像没什么变化，“长央，你没用妖丹?”白眉凑过去用力嗅了嗅，眼中同样困惑。
“用了，比之前感觉好了些。”长央道，“我们该去外围了。”平青云翻出从食堂带出来的一袋灵食：“你吃点东西再走?”
正一宗到底是大宗，说了包吃住，驻扎处每日都有灵食供应，虽算不上极好，但不用花钱，对他们三个穷光蛋而言，再好不过。
“路上吃。”长央接过来道。
三人刚走出去，长央忽然往走廊尽头看去。
“还没走呢。”平青云顺着她目光看去，“难道他在这接了任务?”
走廊尽头一间屋子外，站着刚走出来的闻人梁。
闻人梁其实仍未接任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莫名留了下来，这三天一直在悄悄关注他们的动向。
之前他特意来找长央，不光没问到想知道的事情，反而被她离开前那一句所困，变得更加不解。
闻人梁心中想，他至少得先留下来观察这个人一段时间。
“你们要出去?”闻人梁主动上前道。
长央颔首：“去外围清剿妖兽。”
闻人梁道：“外面雨很大。”
她朝外看去，明明还是中午，天空却乌蒙一片，大雨倾盆，时有雷电闪过，和自己三日前入定没有太大区别。
闻人梁侧过身，跟着抬头一起看向走廊外的阴雨：“这种天气，不会有太多妖兽出没。”长央望着闪过雷电的阴空，转过脸随口问道：“附近有人渡劫?”闻人梁摇头：“只是最近恰逢梅雨季节，才会连绵不断。”长央向白眉和平青云，朝外走去：“雨一时难停，我们先走。”两人没什么意见，转身跟上长央的脚步就走。
留在后面的闻人梁思忖一瞬，随即追上去：“你们要往外围哪边去?”“你老跟着我们做什么?”平青云扭过头，警惕盯着闻人梁，他们不熟吧?闻人梁笑了笑，那双琥珀色瞳仁中透着真诚：“只是想着顺路一起过去。”
长央看了他一眼，开口：“你在外围也接了任务?”
闻人梁摇头：“这矿山不小，开采会持续数十年，甚至更长，将来势必要在外围开荒建屋，供正一宗来往弟子在此生活，所以我们需要提前绘制舆图。”这件事原先有人负责，但刚刚闻人梁决定由自己来做。
他笑道：“我想着顺路，可以一起去。”
堂堂天一修士要去做这种绘制舆图的事，怎么看都像是在浪费时间。长央只丢下一句：“随你。”
随后她一步踏进雨幕中，周身灵力微微运转，雨才靠近肩上，便被弹回去，未沾湿一点衣袍。
冒雨出来的不止他们一支队伍，长央绕过正在开发的矿脉，挑来人少的东面，他们还没去过灵矿山脉外围这个方向。阴雨连绵，外出活动的妖兽果然减少了许多，四人走走停停，也只碰上几头妖兽，到了半夜，便停在一个山洞休息，倒是闻人梁真的在埋头画图。
“啧啧，到底是大宗出来子弟，一手字画勉勉强强也能看得过去。”昌化在灵台内摇头晃脑对长央道，“想当初你画的简直那叫一个风马牛不相及。”
大概是生为笔灵的缘故，昌化平日最喜点评字画，还爱风雅，偏偏碰上长央这么个只知打打杀杀的“粗人”。
长央一言不发，往面前的篝火添上木柴，瞥向左边闻人梁手中的地形图，他画得仔细，各种林间小道、山洞特征跃然纸上。
见长央没搭她的话，昌化又主动道：“要不我也教你画画?”
“有何用?”长央并未立刻激动，反问她，“画灵石能成真?”
昌化：“……灵石灵石，你怎么张口闭口就是灵石?不能有点追求?”
长央拨开柴火，平静道：“我要进阶，还要分予你和金丹上那东西灵力，最缺的便是灵石，顾不上其他。”
原本她进阶就比其他人所需要的灵力要多，再加上笔灵和金丹黑洞还要争占她的灵力，导致现如今她的身体像漏水木桶，刚吸收一点灵气，转化成自己的灵力，便漏出去了。长央无法进阶，就不能打开灵台中山云乱的心法，剑法也有所停滞。
“……”
昌化清咳一声，正色道：“我确有一招点石成金，但非半仙不能用。”
长央突然笑了：“半仙?”
昌化不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是的，半仙境界。”
半仙离窥神只有一步之遥，无论在哪界都称得上大能，到了这个境界，想要灵石太简单了，根本不需要画，他们需要的是能抵御雷劫的法宝。
“不过，你提前练习画技总不会有错。”昌化用一种万分笃定的语气给她画饼，“届时提笔挥就，天地万物皆归你所有。”
长央不喜空想将来，她利落道：“教我。”
篝火旁的闻人梁早已画完最后一条路径，他抬眼不着痕迹观察长央。
其实，长央面上时常带着笑，浅浅的弧度像是完美刻在脸上，只是她那双黑色眼腈太锐，也太利，细看过去，里面充斥着向上的野心欲望，像是深渊漩涡，危险、尖锐，常让人忽视那张浅笑面具，反而陷进她的目光
中。
而此刻，暖黄色跳动的火光映在长央脸上，浓长眼睫半垂着，在她光洁鼻梁旁投下若隐若现的阴影，半张脸清丽又冷漠，少了几分尖锐，连拨弄篝火的动作都透着股漫不经心。
他目光停留太久，久到长央收回灵台中的灵识，掀起眼帘，转脸看来：“有事?”
闻人梁回神，有些掩饰般地去整理腿上的图纸，但他动作太匆忙，反而将那叠纸弄乱，甚至有张图飘落，眼看要坠入篝火中，长央伸手接住了那张画满地形图的纸。
她将纸递还给他。
“……多谢。”闻人梁莫名臊得慌。
长央视线掠过纸上一处：“钩月山脉?这里?”
他们接了任务，只知此处属于正一宗，却不知具体名字，来时还在正一宗外城中转，才到了这里。闻人梁急着摆脱尴尬，连忙解释：“对，正一宗新开采的灵矿属于钩月山脉，但只占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对面的平青云撑起眼皮，略有诧异，“其他地方没有灵矿?”
“不知，我们正一宗只有这三分之一的钩月山脉地契，而且……”闻人梁多看了平青云数眼，才继续开口，“这份地契是从转运宗手里买下的。”
原本昏昏欲睡的平青云顿时坐直身体：“什么?”
灵界至今万万年，多数灵矿都已划分有主，若无地契归属，所有人便都可以随意进出，任何宗门不得占领。如今要想争夺新灵矿，还得经过星界同意，像转运宗这样曾经的超级大宗，当然也有过灵矿。闻人梁：“你们宗门拿这份地契换了护宗大阵。”
转运宗修天运，但弟子并不拘泥修行形式，有剑修、也有炼丹、炼器等，适合他们的就是最好的。然而当天意珠遗失后，转运宗像是被天道抛弃，迅速衰败，门中修士修为停滞不前，进阶屡屡失败。
一个失去利器的大宗，就像盘中鱼肉，谁都能去撕咬一口。当转运宗各种资源被外宗明里暗里瓜分，眼看门内弟子都要受到牵连，他们宗主迫不得已拿出了这块地契，换取正一宗为转运宗设立护宗大阵，求得最后一
线生机。
正一宗拿到手后，也没立刻开采，钩月山脉雾重，且当时灵气不浓，包括转运宗都以为这是普通的山脉。正一宗当初纯粹是出于道义，帮了一把昔日友宗。
不过，近年来，这块地契所在的山脉，雾瘴竟渐散，灵气变浓，正一宗派人查看，果然发现地下灵矿，这才开始安排开采。平青云心绪复杂：“我师父没和我说这些。”长央见状，开口转移了他们注意力：“我们此刻所在的外围属不属于钩月山脉?”
“还在山脉内。”闻人梁随手取了根枯枝条，在地上画出两头尖尖的半月，“据记载钩月山脉形似弯月，地契所属就在弯月的头部，也就是东北到东南这一块，占了三分之一。”
他又在地上弯月处重重划了两笔：“外围其实在地契边缘，再往前就是浓浓雾痒，还有繁密高林，很危险，近三千年连妖兽都不爱靠近。我们正一宗曾派高手进去探过，遍地白骨，再往前无端生出恐惧恶寒，只能退
出来。”
“既然这一片是钩月山脉。”长央若有所思，看向地上弯月，用手上拨火棍指向弯月凹处，“这边又是哪?”
“好像是深渊。”闻人梁道，“书上记载以前雾库不浓时，有人去看过，应该没什么特别的。”
“桐花……”灵台内的昌化突然一拍脑袋，喜道，“我记得这里有桐花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