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御宅屋 > 都市小说 > 黑莲花不会心慈手软 > 第五章

第五章

  次日一早。

  席玉君照常送宋蘅下山,目送她去往启明堂,而后前去往藏经阁,他尚不知雾楹木一事,而宋蘅,也并没有去往启明堂。

  那地方也无甚可去的。

  就让明笙笙以为她有伤在身不敢露面好了。

  宋蘅勾了勾唇,径直去往无人的偏僻场所。

  来往弟子暗暗窥伺,心中各种计较,她竟敢孤身走动,莫非不怕旁人下手?

  裙角飘扬,她微微闭目,放轻了呼吸,感受着天玄宗各地灵气分布,启明堂那点微薄的灵气纯属浪费时间,要去自然要去大地方,她得先摸清门内,如此也好方便行事。

  灵气弥漫,如暗夜明灯,地下更有灵气脉深埋,涌动如龙。

  宋蘅定好一个方向,脚下坚定。

  启明堂。

  明笙笙蹲守多时,却迟迟未见宋蘅,当下便气急败坏:“人呢?”

  “小师妹,她定是跑了。”

  明笙笙:“懦弱,这般胆小如鼠之人,怎配立于师兄身侧。”

  何雨等人不敢吱声,唯唯诺诺地缩在角落,却仍被明笙笙瞧见,她一手指出:“去找她,把她带来。”

  “是。”

  何雨心下凛然,暗暗发憷。

  那可是杀人的魔修!

  他们有苦说不出,便是这点惧意也被飞快敛下,唯恐惊动宋蘅。

  长远山。

  宋蘅端坐于山巅,无数灵气冲刷,又不断逸散,她黑发如瀑,柔顺垂落,黑衣铺开,如坐莲台,神情平静,双目渺茫。

  不像修了邪术的魔修,倒像个宝相庄严的神女。

  只可惜,她的心中未有半分悲悯。

  咯吱。

  身后脚步声细碎。

  宋蘅置之不理。

  刺啦。

  剑尖于地拖行,划出道道刺耳尖锐的割裂声。

  这声音愈发近了,直至她的裙边。

  宋蘅:“拿开你的脏脚。”

  “倘若我不呢?”

  他喑哑道。

  宋蘅冷笑:“有这踩女子裙角的狭隘心思,却不敢同席玉君比试么?”

  “你也无非是仗着他人威势。”

  “那也得有势可仗,有人借势那也是我的本事。”宋蘅眉头微挑:“不过你连他的名字也不敢提了吗?”

  厉沉云攥紧剑:“有何不敢。”

  宋蘅慢悠悠道:“我给你机会,你敢吗?”

  “什么机会?”

  她语气轻快:“打败席玉君的机会。”

  噌——

  暴戾的剑气豁然爆发,扑面袭来,几要刺伤她。

  “我凭什么相信你。”

  宋蘅:“你可以不信。”

  厉沉云横剑于手,死死盯着她:“我不信你。”

  噌——

  他提剑而来,下手果决,一心要试试她的斤两,去试探她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假,眼中既是狠绝,又带着些希冀。

  他被席玉君压了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要放弃了。

  天资啊,正如不可逾越的鸿沟。

  “叮——”

  灵气化壁,牢牢挡在他面前。

  宋蘅一手掐诀,引动山间漂浮的灵气,以灵诀为引,直接调动,横亘于中,她脸上黑纱吹拂,隐隐露出她白皙的下颌。

  “虚而不屈,动而俞出。心火不息,若存不堇”[1]

  她指尖是生生不息的风,一双瞳孔泛着圈圈殷红,似金流火,如灿金日晖自胸膛处升起,而后流向四肢百骸,迸发的意气似将灵气染红,透着股隐隐的金红。

  如云霞围聚,挟着天穹坠落于他眼前,蛮横闯入。

  “炎息诀。”

  一股悍然灵力兜头冲来,那惊人的热度自他的长剑传入,他由内而外地烧了个赤红,那未绝的余力将他撞出数十里开外,烧穿一片。

  宋蘅平复呼吸,放下纤细的手。

  身旁如云霞般的灵力缓缓退去,露出朴实无华的一袭黑裙,半点灵力波动也无,真正的像个凡人,似是这地上任意的一粒微尘。

  厉沉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

  他的长剑如烙铁般金红烫手。

  像是一刹,又像是过了半辈子。

  他短暂地回想了下他的前半生,不断地努力,却不断地被甩下,昔日的天才之名被另一人夺去并碾压,他也再难望其项背。

  正如她所说,这也许是他最后一个机会。

  他张了张嘴:“我敢。”

  手上热度升腾,他的手心早已被灼伤,就连胸膛里剧烈跳动着的心也变得滚烫,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被那灵气所灼,还是被那明亮绚丽的云霞所乘。

  纵然伤痕累累,却仍不愿放弃那把已不在他掌握中的烧红的剑。

  宋蘅很是满意他这对力量的渴望,她望着那野心十足的如狼般的眼,说:“此法伤己,以心火意念为柴,短暂挣开束缚,借来日之力,倘若未能及时突破,便将立时陨落,你可仍愿修行此法?”

  这等玄妙又邪门的功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说白了是拿命换修为,越是深陷便越发折寿,但如果他能势如破竹突破,这反噬便不攻自破。

  厉沉云:“我敢。”

  此心难平,此气难消。

  宁赴暮死,不堕青云。

  宋蘅看着他,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一个同样孑然一身的凡人,但厉沉云尚有部分天资,光这一点就比她当日要好太多。

  同为于泥泞中挣扎的人,她清楚厉沉云根本不会拒绝。

  只是她尚不能这般轻易赐下这包藏祸心的“慈悲”。

  宋蘅来到他近前,裙角漾开,无声无息落于他手边,她半弯下腰,俯视这持剑半跪的人,苍白的指节轻抚他颊边散落的鬓发,语气轻柔。

  “那么首先,去把昨日我扔给你的药捡回来。”

  她眼中浮现清浅笑意:“立即去。”

  厉沉云顿了顿,说:“好。”

  他没有片刻拖延,没有整理烧毁的服饰,亦顾不上狼狈的面容,径直便去了。他的心里没有外物,一心一意便是变强。

  宋蘅直起身,握了握空无一物的手心。

  厉沉云。

  方才借由此地沛然灵气使出这一击,她的消耗也不小,一根发丝悄然变白些许,宋蘅轻叹一声,毫不客气地调动神魂,从那刻下烙印的几个下使中吸取。

  眨眼间,发丝恢复如初。

  她有的是手段。

  她只需要静静等待,等厉沉云功法将成那日,或是收获,亦或是“救下”。

  何雨等人漫无目的地在宗内徘徊,耗着时间,祈祷小师妹尽快将这事翻过篇去,他们也是不敢真的去找宋蘅的。

  席玉君如今尚在藏经阁内,翻阅宗内典籍,尤其是事关养神疗伤的书,他一目十行,一本本看过,将相关记载记于心中。

  养神者,一为养心,多于空冥境内神游,心无旁骛;二为养身,可以天材地宝巩固重筑,以精纯灵气为引导;三为养劫,临世渡劫,修得圆满,可脱胎换骨,或补天德行。

  宋蘅伤得太重,保住性命便是万幸,再想重回巅峰,恐怕唯有养劫这一玄之又玄的惊险法子了。

  旁的也只能治标,逆天改命的灵药难寻。

  席玉君一时沉默,他再看事关神魂道书,这类法术便越发少了,神魂乃人之本,随着修为突破,神魂也越发强大,但神魂却也脆弱地很,易被针对,需以灵力护之。

  若说这般的神魂契,大可换一种说法,未昭告天地大道,私自签下的道侣盟约,神魂为绊,难分你我。

  只可生离,不可死别。

  席玉君更是沉默,他合上书册,眼睑微垂,须臾间,他不再翻阅书册,走出了藏经阁。

  人间难断,便由仙道化解。

  明笙笙还在宗内等着宋蘅被“押送”而来,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却始终未见宋蘅身影,她再次感到了被戏耍之感,顿时写下传讯符,直达何雨。

  散发着点点辉光的传讯符自动飘来,带来她充满不耐烦的两个字。

  “人呢。”

  何雨等人踟躇半晌,准备回去迎接小师妹劈头盖脸的责难了。

  “且慢。”

  宋蘅露出身影,站在他们面前。

  解决完厉沉云,是时候给明笙笙一点教训了,对于这般被娇宠惯了的掌门之女,自然是要拿她最在意的人来对付了。

  向来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明笙笙,倘若也被人这般对待呢。

  想必是比死还难受。

  世间最磨人的便是情之一字,而在这痛苦中,最煎熬的便是求不得,偏偏是在这仿佛触手可及的地方,偏偏是在那仿佛与众不同的自以为是中。

  追逐那高悬的月亮,直至溺死,方知镜花水月幻梦一场,纵然是假象,可那月影亦无法被揽入怀中,月光更不会照拂于身。

  最后剩下的,只有她这死寂一般的冰冷残骸。

  何雨等人看着宋蘅:“明笙笙正等着宋师姐呢。”

  宋蘅:“那便遂了她的意吧。”

  他们更为不解,却听宋蘅继续说道:“向我出剑。”

  她半点不像开玩笑,口吻凉薄,牵扯着他们的神魂,让他们拔出一把把剑,一齐向她刺来,刹那鲜血淋漓,她面上黑纱缠绕于手腕,露出苍白面容。

  只是这些疼痛她毫不在意,神魂平静如常,未曾向席玉君泄露分毫。

  明笙笙等了大半日,终于遥遥看见那头来了人。

  何雨等人压着宋蘅而来。

  扑通——

  他们当着这许多弟子的面,将宋蘅掷于地,鲜血如注,她双眼紧闭,气息微弱。见她这般,明笙笙半是解气,半是惊惶。

  她不是说过了,不要过分了吗。

  为何?

  那血蜿蜒流下,蔓延至她脚边,明笙笙当即后退一步,茫然又失措地看着宋蘅,却正见她睁开眼,幽黑的眸子里竟什么也没有。

  没有对她的恨,也没有对她的怒,这平静犹如一盆兜头凉水,明笙笙浑身一冷,表情顿时一变:“定是你陷害我。”

  宋蘅垂下眸子,一语不发。

  何雨等人出声道:“我等按小师妹的吩咐前去捉拿这违反门规的弟子,略加惩戒,现下特来告知诸位。”

  明笙笙咬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黑莲嗡动,她松开那根无形的线。

  宋蘅:“玉……君。”

  刹那剑气冲云霄,风云震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