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现黄昏之色时,慕岚等人的马车才缓缓抵达徐州,颠簸一整天,四人到达徐州后,寻一家客栈,好好修正一夜。
次日,陆云霜咨询客栈老板买房事宜,经过与金氏一家交谈,陆云霜帮慕岚家人定下徐州郊外安静的一家小农院,以此为金氏夫妇安身。
下午时分,四人迁至农院。
晚饭时刻,桌上已摆满满桌饭菜,四人围坐饭桌旁。
“陆姑娘,多吃些,这两日真是辛苦你了,我们一家人无以为报。”金氏夹菜于陆云霜碗里,满心感激之情。
陆云霜回礼道:“夫人客气了,反正顺路,我和慕岚......”陆云霜止住话语,眼睛斜看一眼慕岚。去昆山的事,慕岚还未说与自己的爹娘听,不该她开口。
“顺路?陆姑娘要去哪?你说你和慕岚怎么了?”金氏好奇问道。
慕实也停下碗筷望着陆云霜聆听。
陆云霜只好把目光投向慕岚。
饭桌气氛变得沉默。
三人目光皆望向慕岚。
慕岚缓缓放下手中碗筷,抬头看向金氏和慕实:“爹,娘,我有话对你们说。”
金氏和慕实转头互相看一眼对方,看着慕岚,等待慕岚开口。
陆云霜放下碗筷,站起身,“我出去走走。”一家人的事,她一个外人不方便留下。
陆云霜离开后,屋内剩下一家三人。
慕岚开口道:“爹,娘,我准备同云霜姐一起去昆山,参加仙门考核。”
“去昆山?岚儿,你要离家?”金氏道。
“娘,不是我要离开你们,而是不得不离开,我不想我们家再受欺负,我不愿再发生在长安县里的事。爹,娘,我想去外面闯一闯,我想自己能有能力保护你们,保护自己。”
“可是岚儿,你一个女孩子怎么......”
“我同意。”一直沉默的慕实开口道。
“爹......”
“她爹,你......”金氏没想到慕实会是这样的态度。
慕实看向慕岚温:“岚儿,是随陆姑娘一起吗?”
“是。”慕岚道。
“那就好,她能保护你。”慕实稍稍放心。
“不行,我不同意!”金氏反对道。
慕岚眼圈变红:“娘,你以为我想离开家离开你们吗?只是,如果再发生你们被欺辱,我被掳走......侮辱的事,到时候没有云霜姐,我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慕岚脸上落下眼泪:“我怕,女儿怕,这样的事我不敢再第二次,我真的怕......”
金氏脸上落下豆大的泪珠,她抬起袖口抹脸上泪水,带着哭腔内疚道:“是为娘的对不起你,应该早一点儿为你寻个夫君,你身旁有个男人,也好保护你。”
听到此言,慕实不忍低下头去。
慕岚连忙安慰:“不是这样的娘,我总要自己学着长大,所以我想跟云霜姐出去历练,我要离家去昆山,你们就成全我吧。”
金氏满脸泪水抱住慕岚,“可是岚儿,娘亲怎么忍心让你离开我身边?岚儿......”
“娘......”慕岚抱紧娘亲。她又何尝忍心离开爹娘,离开家。
可是生活所迫,她不得不离开。
王横等人事的发生,让她看到了生活的残酷,看到了自己的软弱,那么她就不能逃避自己,一辈子活在恐惧的阴影中,活在这逃避的徐州。
她应该往前走。
“娘,你答应我好吗?否则我心会不安的......”慕岚抱着自己的母亲,哀求。
金氏满心的难舍,纠结不忍,四字从她口中艰难吐出。“娘......答应你。”
天下父母谁人愿意将自己的子女推开,去向远方流浪,自己受日日思念之苦。
可是生活从来不会饶过任何一人,如今,金氏才算知道,如何的身不由己。
辞别爹娘已有一日。
这一日,慕岚和陆云霜从徐州赶到昆山脚下的村镇。
虽然只有区区十里,但因为慕岚初学骑马,耽误些时辰,她们直到下午才到昆山。
慕岚疲累不轻。
在客栈开好房间后,慕岚几乎已没有力气再陪陆云霜谈话,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沉睡过去。
晚饭时候,陆云霜让小二备一份饭菜,她端着饭菜来到慕岚所说的房屋门前,腾出一只手,扣响房门。
三声后,无人应声。
陆云霜轻轻推开门而入,只见床榻上的人儿闭目沉睡。
陆云霜回身关上门,将饭菜轻轻放于圆桌之上,走向床边缓缓坐在床沿,望着沉睡中的慕岚脸庞。
“这一日,累坏了吧......”陆云霜心疼地伸出手,轻柔抚上慕岚一侧脸颊。
陆云霜失了神。
蓝儿......
她永远不可能再见到蓝儿。
慕岚缓缓睁开双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眼前熟悉的陆云霜脸庞。
陆云霜双目一变,迅速便要收回自己的手。
慕岚抬手抓住那份想要逃跑的温暖,“云霜姐。”
陆云霜望着被慕岚捉住的手,“你......”
慕岚抬起身,依进陆云霜怀中,感受着来自陆云霜身上的温暖。
陆云霜沉默,抬起的手臂缓缓降落,触碰至慕岚肩部。
“从来没有人像云霜姐这样如此保护我。”慕岚温言一字一句撒入陆云霜怀中。
陆云霜落在慕岚肩部的手掌收紧,手臂用些力将慕岚圈在怀中,“我会一直保护你。”
“云霜姐,这里好多侠客啊。”修整一夜,今日便是昆山仙门考核之日,慕岚和陆云霜正赶往昆山山脚的路上。
“今日是仙门考核之日,皆是来参加仙门考核的江湖侠客。”陆云霜回答。
“怎么都是些侠客......”慕岚低下头,她一个普通人,真的可以参加仙门考核吗?
“云霜姐,我什么也不会,真的可以参加仙门考核吗?”慕岚不由自卑问道。
陆云霜温言:“我不是说了吗?仙门考核不比试武艺,每三年考的点都不一样,但并没有限制不懂武的不可以参加。只是多半是侠客才会有想要修仙的心念,所以就形成了武客才能参加仙门考核的大众观念,不用担忧,你可以参加。”
“哎!谁啊?这么不长眼睛!”齐长丰正与身旁的同伴说笑,走在他身后的慕岚因为专心听陆云霜说话而没有看前路,一不小心装向身前的男人。
齐长丰回身,眼中充满厉气看向撞到他的慕岚。
“对......”慕岚连忙张口要道歉,陆云霜伸出手,将她带到身边,朝男子齐长丰抱拳:“这位公子,对不住。”
齐长丰眼中露出厌恶,抬手用力拍自己肩后,“你这个叫花子,蹭脏了我的衣服,你赔啊!”
叫花子......慕岚看了看齐长丰一身锦衣,再看自己,粗布麻裳,一身暗淡灰气,穷富差异了然于目。
慕岚含胸低下头,对方一看就是富贵人,而她是出身村中。慕岚缩于陆云霜身后,垂低下头。
“这位公子,请不要口不择言!”陆云霜出声警告,声中带上冷厉。
齐长丰将视线转向陆云霜,“我口不择言,你又拿我怎么样?叫花子!我就这样说了!”
“你!”剑鞘作响,陆云霜握紧长剑持于身前。
“嗯—?!”齐长丰也持起手中剑,跨前一步向陆云霜逼视,他身后的两名同伴,一同露出厉色,逼视威于陆云霜。
“云霜姐!”慕岚连忙扯陆云霜衣角一下,摇头,“不要。”
看一眼面露忧色的慕岚,陆云霜放下抬起的剑,抱拳朝齐长丰,示弱:“我们不是有意要撞到公子,若公子需要赔偿衣服的钱,我愿意拿出。”说着陆云霜将手伸进袖内。
“呵,谁要你们的臭钱!知道怕就行,我们走,跟她们两个低贱之人计较,都怕脏了我们的手!”齐长丰等人收剑,斥骂之后离去。
陆云霜脸色冷寒如霜,慕岚站在身侧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冷寒之气。
“云霜姐......”慕岚弱弱拉扯一下陆云霜的衣角,她看着陆云霜堵着一口气。
听着慕岚胆怯怯的声音,陆云霜面色缓和,嘴角抿起露出淡淡的笑容,对慕岚道:“我没事。”
陆云霜上下打量慕岚身上穿着。
慕岚顿时觉得不安,云霜姐也要嫌弃她了吗?
陆云霜道:“是我想得不周到了,跟我来。”陆云霜拉住慕岚一只手腕,走进前方的成衣铺。
“老板,拿一套蜀锦女衣。”进入成衣铺,陆云霜对成衣铺老板道。
“好嘞,客官稍等。”说着老板进入屏风后。
慕岚疑惑问陆云霜:“云霜姐,怎么突然要买衣裳。”
“给你买。”陆云霜道。
......慕岚明白过来陆云霜之意。
云霜姐竟对她如此用心。
慕岚心中不感动都很难。
老板拿出三件蜀锦衣裳,对两人道:“两位客官,这是近来裁出的新款式,皆是蜀锦,看看喜欢哪一套?”
陆云霜微笑看向慕岚,“去挑。”
“云霜姐,其实不必......”
“去挑。”陆云霜直接打断慕岚的话,后又温言对慕岚道:“我们还要赶去昆山呢。”
慕岚乖乖走到成衣铺老板拿出的蜀锦衣裳面前,目光在三套衣裳各自扫过,指向一件青衣道:“老板,这件。”
“好嘞,这就给您包起来!”成衣铺老板欣喜道。
陆云霜接话道:“不必了老板,你这里可有换衣的里屋,她直接穿上。”
“有,当然有。这位姑娘,请跟我来。”成衣铺老板招呼慕岚道。
慕岚跟着成衣铺老板的指引而去。
成衣铺老板继续招呼陆云霜,陆云霜问道:“老板,多少钱?”
“客官,二两银子。”成衣铺老板道。
陆云霜伸进袖口,拿出所有,看眼手心,只有一两白银和几块铜板,显然是不够的。
陆云霜抬眼看一眼老板,老板把陆云霜手里的银两数看在眼里,见陆云霜拿眼看自己,立即轻咳,瞥开眼去,看向一侧。
陆云霜明白,没有议价的可能。
老板又‘呵呵’笑道:“客官,钱没带够可以先不买,没关系,等下次带够钱再来是一样的。”
“要买。”
陆云霜伸手将所有钱递给向成衣铺老板。
“客官,这也不够啊!”成衣铺老板拿手心颠一两多钱银子。
陆云霜从腰间接下随身佩戴玉佩,递给成衣铺老板,“这块玉佩还值些银子,足够付你衣钱。”
成衣铺老板接过陆云霜手中递出玉佩,拿在手中细细瞧,满脸欣喜,“好好好!衣裳卖给客官了!”识货的成衣铺老板知道,陆云霜完全说得谦虚了,陆云霜身上的玉佩至少值百两!而陆云霜,竟如此轻描淡写的就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