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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啊

  秦昭把自己所有东西都带去了偏厢,他的物件并不多,一箱子书,几套衣服,茶具,棋盘,还有两条狗罢了。

  林知水回来的挺巧,正赶上两条狗“怀念旧窝”,从侧院跑了出来,在大厅里到处晃悠,吓得一大票陪嫁宫女花容失色。

  “哎呀,赶紧呀,把它们拴起来”燕儿看到林知水好似看到了救星。

  我是养马的,不是养狗的,什么活都要我干?林知水眼角一翻,无赖气息就渗透出来,然而视线余光里,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公主。

  安和拢着轻薄的月紫色裙摆,乌黑的发髻高高束在头顶,珠翠盈身,莹光熠熠,她那轻薄而明亮的视线投过来的时候,林知水仿佛一只麻雀被笼屉罩住,所有的无赖劲儿顷刻消散,整个人都端庄而坚毅了。

  她是公主,有千万种方法可以治住两条狗,但她一定要求手下人不许伤将军的狗,不许让狗受到惊吓,所以这帮人才束手束脚,无法处理。

  她可真是善良。林知水随手就给公主加上了一层光环。

  “我来。”他说。

  自信勃勃的伸出了手。

  然后就被打脸。

  威武的将军能驯服最桀骜的烈马,而他竟然没有足够臂力驾驭两条黄狗,但见一狗往右边跑一狗往左边冲,他哎哎呼喊着,这狗就是不听话。他左支右绌,又被扯得东倒西歪,偏那畜生以为自己跟它们玩呢,旺旺叫着,尾巴摇成风车。

  大抵是人不对,分明看到将军在时,那两只狗叼着食盆安安静静等着,若是秦昭亲来,不用牵引,它们就主动跟着走了。

  只能说将军是真得将军,狗也是真的狗。

  林知水进退两难,放不得,绑不得,窘迫得面红耳赤,手忙脚乱,最后一时不慎,竟然被狗绊在了地上。

  宫女太监哄堂大笑,满院里都是快活的气氛。

  林知水难堪的把头埋在地上。

  安和朝众人扫了一眼,笑声立即停止了。

  “为什么不扔骨头把它们哄过去呢。”

  “恐怕没有用,将军的狗不听别人使唤,也不会吃别人投喂的东西。”

  林知水头次跟公主说上话,没想到是在这样一个潦草的场合,更没想到是因为两条狗。

  他面颊发红,舌根发硬,仿佛十年寒窗的书生面见皇帝,惶惶恐恐却又止不住的激动。他就疑惑自己的胆子怎么就那样大。

  一阵香风拂过,公主已带着狗走远了,徒留林知水站在原地。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将军带公主认过狗,打过招呼,所以狗会听公主的话。

  “这对狗原本只认我为主,但现在它们也属于公主。”

  唔,多么让人感动。

  林知水内心已经有些麻木:秦昭不上心是上不心,但会也是真会。

  安和不仅把狗送进了新的犬舍,甚至还陪它们玩了一会儿。她的目光直至始终没有落在林知水身上。

  林知水发现自己很可笑。

  公主知道有一个小兵在火场中表现的非常英勇,但她并没有进一步了解的兴趣,她听到了军营里的糙兵在高谈阔论讲段子,但她也不会因此多看对方一眼,投来一个嫌恶的眼神。有将军在呀,将军在她身边,她怎么会去看别人呢?而他竟然会一本正经考虑一个问题:公主怎么看我。

  嗨,公主根本不看他。

  林知水的失落很明显,但持续时间并不长——大棒头也是百人敌的英雄好汉,秦昭一手提拔起来的亲兵,但还不是被小翠甩了。谁的爱情不是一塌糊涂,他也不必自哀自怨,也没有与众不同。

  你看,这就是顿悟的好处。

  情情爱爱男男女女的事,已经困扰不到他了。

  秦昭长久呆在军营,偶尔被派人给公主送些惠而不费的礼物,比如偶尔猎到的一只兔子,郊野里长成的一篮子野枣……正如猛虎嗅蔷薇,细腻幽微之处总比蝴蝶绕蔷薇更触动人心,日理万机冰冷铁血的将军随手一点温柔便能惊起一滩鸥鹭。

  公主府的人都满心欢喜,将军好爱公主啊,只有林知水非常不忿。

  他想:将军是真得不靠谱。身为一个臣工,他竟然不把公主放心上,身为一个丈夫,他竟然随意敷衍自己的妻子。

  精心准备,揣测对方所爱所想,全力为之的,那才是礼物,而秦昭这如此种种,最多算举手之劳。

  红叶飘飞的季节,公主迎来了自己驾临灵州城的第一个生日。将军送给了公主一匹红色小马,毛轻骨健,两耳生风,虽然还未成年,却一眼而知是匹神骏。

  公主很喜欢,公主府的下人也捧场,直夸将军用心,以公主有福,喜获佳婿为中心,有的没的说了一堆话。

  只有林知水对此依然保持高冷和不屑。

  秦昭这装模作样的套路……越来越驾轻就熟。他只是把自己擅长的,本来就在做的事情,随手往公主身上延申了延申罢了。

  林知水自觉早看透了秦昭的本性,他就是个极端自我的人。

  当初风雪中赶路,安和公主的队伍发生了骚乱。待到重新整饬起来,原本游龙似的队伍短了一大截,与昨日相比好似被腰斩了似的。

  他特意去打听,这才知道有人逃亡了。

  京城距离西北,千里迢迢,道路艰难,颇有些恋家的人不愿意前往,在京城时,迫于皇帝和淑妃的压力还不敢有异动,离了皇城便忿怨丛生。一场大雪初见西北苦寒,更是让人心生畏惧,有人卷铺盖连夜逃跑,也在情理之中。

  对这样的变数本该提前做好应对之策,但公主营地却喧嚷如此,说明公主本人乃至公主身边的近臣都未想到这点。

  秦昭肯定想到了,他带了这么多年兵,最知道什么时候会人心浮动。可他偏偏什么都不做!

  林知水特意去汇报这件事时。秦昭依然跟军师公孙明下棋,眼皮都未抬一下,公孙明忍不住提醒:“你是她的驸马,该去了解了解情况。”

  秦昭却岿然不动,只是毫不犹豫的吃掉了他的棋子,表示明天会加速赶路,所以他要今晚把这盘棋下完。

  林知水几乎能猜到秦昭的想法:夫妻之间也是要有界限的,况且还有君臣之分,实在没有必要插手公主的家务事。况且公主身边看似都是宫中人,谁知道有几家送来的钉子,着实不好轻举妄动。

  说到底这都是公主的事,对秦昭来说,有二心的都走了,留下来的至少是暂时都忠心耿耿的,人少了心齐了赶路速度就快了,这才正中他下怀。

  将军对公主还不错?什么呀,大家都被蒙蔽了,秦昭惯会装模作样罢了。

  公主对林知水颇为客气,因为他将军特意派来的小郎,公主爱屋及乌也对他高看一眼。

  每次林知水代秦昭来问安,公主都会请叫他坐一会儿,还叫宫女给他上茶。宫女燕儿对他颇有好感,上茶的时候总是对他微笑。

  然而他从来他没看到过,他只是谨慎的用自己穿着皂色麻布裤子的屁股压上公主红漆雕花梨的板凳。

  压五分之一。

  板凳上花花草草的雕刻看起来都特别精细,总觉得力气大点就蹭掉了。

  “将军在军营中很忙吧。”

  林知水脑子飞速转了几转,忙嘛,那自然是不清闲的,但再怎么忙抽时间回来陪你的功夫还是有的。俗话说得好,只要足够上心,再忙都能偷出闲,若是不动心思,再闲也挪不动一只脚。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暗示公主一下。

  但这算不算背叛将军呢?毕竟将军待他还不错。

  唔,那就委婉一点暗示吧,真要认真追究起来其实他什么都没说。于是他先点头,又摇头,然后又咳嗽两声,表示背后有隐□□情不简单。

  公主一脸懵逼。

  林知水又使劲咳嗽了两声。

  公主扭头:“燕儿,给他用药。”

  唔,川贝枇杷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