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御宅屋 > 其它小说 > 北京青年 > 第二十七章 从零开始

第二十七章 从零开始

  幸福感是衡量人生的唯一标准,是所有目标的最终目的。

  从零开始干什么?

  何东他们回北京,给爷爷乐得赶紧给孙子们接风,老何家十好几口围坐一桌,热闹,红火。

  爷爷首先举起酒杯:“欢迎我四个孙子凯旋而归!”

  “凯什么旋呵,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何守三嘟囔。

  爷爷瞪了何守三一眼:“孩子们能须尾地回来就是胜利,人家现在不管到哪儿,靠自己的两只手就饿不死了,这是最大的成绩。”

  “好像还带回来一堆事儿……”何守二说。

  “只要活着就有事儿,何西咱不怕,有事儿咱解决,解决完了不就没事儿了吗?再有事儿再解决,人这辈子不就为了解决事儿活着的吗?这就是生活,是不是?”爷爷问坐他旁边的郎教授,“象我跟们郎奶奶郎阿姨,们说我们俩好招谁惹谁了,非让我写婚前协定?想用这事堵我们,不让我们高兴,我们偏高兴,我就不写,看谁能耗过谁?”

  何守一说:“爸爸,您要想结婚就写呗,分走一半房就分吧。”

  “说的倒轻巧。”何守三给了何守一一句,心里还好几句没说出来,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有房住,敢情有钱。

  “我不是怕分房,把房子都给们郎阿姨我也不在乎,问题是在理不在理,不在理的事儿,我坚决不答应,们郎阿姨也不干,她也不愿意让人家说是为了这半间房才跟我结婚的。何西,什么事儿呵?”

  “什么事儿都没有,我爸最近学得特别爱小题大做,您甭放心上,我要有解决不了的就来请教您。”

  “那我就放心了。来来,吃吧,何东怎么样,转了一圈幸福了吗?”

  “说实在的,遇到的事儿太多,幸福还谈不上。”

  “现在找不到幸福就继续找,只要想找总能找到,就跟找女朋友一样是吧。何北呢?”

  何守四说:“一大笔钱又要扔出给他开酒吧了。”

  “爸,我可没求您给我开……”

  “不开酒吧,干什么赚钱还何东权筝?”

  郑玉英叫了起来:“呵,何东把存款都借何北开酒吧了?”

  “是不是都借了我不知道,反正何东给了他十五万打水漂了。”何守四越说越来劲儿。

  “儿子,借人家钱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郑玉英痛心疾首。

  “他自己的钱用得着跟说吗?”何守一说。

  “要跟我说这钱就水漂不了。”郑玉英说,“儿子,那这一趟,不但没赚到钱,还把存款也弄没了,我说怎么不敢跟权筝处了呢,原来是没钱结婚了。老四,甭给何北开酒吧了,呆会儿再把钱给糟蹋了,还不如直接还给我们,这样我们儿子有钱结婚了,再生孙子,也算孝敬咱爸爸是不是?”

  “妈,您甭管我的事,我不要钱。”

  爷爷赶紧说:“行,这事儿圆满解决。”

  “没解决呀?”郑玉英说。

  “怎么没解决呀?”爷爷说,“老四帮助何北把酒吧开了,何北赚了钱还给何东还有权筝,钱还完了,何北也能赚钱了,有钱了不就能娶妻生子孝敬我了吗?我还有一喜事儿宣布,我们便民服务公司都开始赚钱了,上月赚了三百一十二元。何南,爷爷对没别的要求就一个,别惯着爸,当家长也不能惯。我这儿给他成立一现成的公司让他自力更生,他还不愿意。”

  “我不是上您那儿上班去了吗?”何守三说。

  “上班?我让盯办公室都盯不住,老溜号。”

  何守二说:“老三,听说何南都给钱让出去租房结婚,怎么还住这儿呵?”

  “我不是还没结婚呢吗。”

  “那为什么不赶紧结呵?”何守四问他。

  何守一也说:“又不是演电视剧,咱普通老百姓结个婚不用一波三折吧?”

  “不是我爸爸的错,”何南说,“是美丽阿姨,嫌三千一个月的房子不好,想要四千多的,所以我给的钱才够他们住四个月的,我现在又没钱就卡这儿了。”

  “不用跟他们解释,都是嫌贫爱富的主儿。”何守三说。

  何守二说:“老三,把那公司干起来多好!”

  “老给何南那么大压力我都于心不忍。”何守四也说。

  何守三还挺理直气壮:“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靠孩子身上让自己幸福不妥。”何守一说。

  看何守三刚要发作,郎教授赶紧招呼大家:“吃饭吧,菜都凉了。”

  老何家餐桌上为第三代硝烟弥漫,何东他们特知好歹的埋头猛吃,为“从零开始”积攒能量。

  叶舟喜欢何东他们,为什么?他从他们身上能看到年轻时的自己,有追求,有思想,不甘于现状,不愿意循规蹈矩。这样的一群人才不枉是年青人,才不枉自己的青春,才不枉活过一回。

  但是,他也替他们担心,如果何东在重走青春的路上半途而废,如果何西处理不好丁香和任知了的关系,如果何南找不到投资商,如果何北开不了他的酒吧,他们会怎样呢?

  或在拼搏中站立,或在退却中毁灭。

  叶舟把何东哥四个和权筝丁香叶坦都带到天安门,带到他年青的时候曾经常来徘徊的地方。

  叶坦指着广场上的一块砖问他:“爸爸,要找的是这块水泥砖头吗?”

  “们不是数了吗?”叶舟说。

  “这是最中间那块儿。”何东说。

  何西问:“有什么说法儿吗?”

  “这还不懂,”何北假装挺明白,“肯定是站这块儿砖头上许愿保证心想事成,是吧,叶爸爸?”

  叶舟笑了:“那时候没事儿干,迷茫,不知道前途在哪儿,所以天天下了班跑这儿来数砖头,就要找到正中间那块儿。”

  “这么大地儿,您一个人找可不容易。”何东说。

  叶舟说:“所以天天下了班来这儿数砖头。”

  “们那个时候迷茫什么呢?”何南问。

  “我们那时候只能过别人让过的日子,只能干别人让干的工作,不喜欢这么活着,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挺绝望的。年青人嘛,不管现实多么艰苦,只要能看到希望就行,但是看不到,所以就绝望。虽然那时候政策不是那么灵活,我们可以自己选择的机会特别少,而且我们从托儿所开始受的教育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要当一颗螺丝钉,需要呆哪儿就呆哪儿,个人意志就是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要挨批判的,但是我们这一代人要比们八零后敢闯,能利用一切有限的机会和资源给自己开道,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

  何南说:“我爸爸就是用土豆刻一生产队的章,然后自己写了封介绍信去考文工团。”

  “我爸爸也是,”丁香说,“插队那阵儿,大学去招生,他自己找人家换专业,本来让他学兽医,他不想再在农村呆着了,所以求招生的人把自己换成给人治病的医生。”

  “我爸爸我妈妈他们好像也是大学分配到外地,自己折腾回北京的。”何西说。

  权筝说:“我爸爸是三级跳远,先从内蒙古转到北京郊区,再从北京郊区招工进厂,再上的大学。”

  “他们干的事儿我都能干,”何北一听这个就有跃跃欲试的冲动,“们几位哥哥姐姐就不行了,叶爸爸,人是不是越活越抽抽?”

  “为什么现在开放了,年青的一代反而不行了呢?”叶坦问。

  “他们过不了自己这道关,过不了物质这道关。现在以物质论成败,有房有车才能证明成功,在这么简单明显的条件下,很多年青人就屈服于世俗的衡量标准了,不敢去想自己活得高兴不高兴,不敢正视自己喜欢干什么,不敢正视自己到底想要一种怎样的生活,成了没有感觉的橡胶白领。这是我为什么很看重何东敢于走出去,追求自我感受的第一步,也很喜欢们能主动到社会中去充实自己,开阔自己眼界的行为。”叶舟说。

  何北问:“这里面包括我吗?”

  “当然包括了,”叶坦说,“是吧,爸爸?”

  叶舟说:“何北特别象我们那时候从农村回北京的知青,什么苦都吃过,什么事儿都经历过,谁都不崇拜,把谁都能看得底儿掉,什么都不怵。”

  何北high了,一步站到那块最中间的砖头上,踮着脚尖:“快看快看,八零后的精英在这儿呢!”

  叶舟又指着马路牙子跟他们说:“那时候,大好的青春年华,有劲儿没地方使,我们几个哥们儿就坐在这儿,猜过来的车是什么牌子,猜错的人请吃冰棍,三分一根的红果冰棍。今天我老说以前的事儿,是不是有点显老?我可没觉得自己老呵。”

  何东几个赶紧说:“没有没有,我们特别爱听。”

  “我们从小按化学周期表吃化学元素长大……”何西说。

  何东说:“别那么耸人听闻行不行?”

  “们看咱们吃的零食哪个里面没有化学元素?”

  “我们生下来就跟电视为伍,”丁香说,“根本不让到外面去玩。”

  “从在妈妈肚子里就开始受教育,从来没感到过童年的快乐和无忧无虑。”权筝说。

  何东补充:“竞争从一出生就开始了。”

  何南说:“我们的人生就是从一个水泥方格跳向另一个水泥方格。”

  “除了电子游戏就是机器人,小孩都不会和小孩玩了。”何北说。

  “们就是这么长大的?”叶坦很不理解。

  何东几个拼命点头:“那可不是,以为呢。”

  叶舟就说了:“那们现在不是都有自主权了吗,想怎么活就可以怎么活了,就别再拴着自己了。”

  何东说:“好多人已经失去了选择自己喜欢干的愿望和能力,画地为牢,麻木不仁地活着,自己把自己拘在水泥方格里不出来了。”

  “说说们自己吧,下一步准备怎么干,怎么从零开始。”

  “我先说,”叶坦说,“北京是爸爸的老窝,所以我要在这儿给找个伴儿……”

  “不行不行,我不找,这也不算从零开始。”

  “为什么?现在没有女朋友就是零,从零开始就是从没有开始……”

  “叶爸爸意思找对象不算在内。”何北说。

  “那好吧,”叶坦说,“我想开一间淑女礼仪学校,主要教怎么走路,怎么坐着,怎么接人待物……”

  “我先报个名。”丁香说。

  权筝说:“准备什么时候开课,我也报一个。”

  “我给我妈妈报一个。”何西说。

  “我给我准后妈也报一个。”何南说。

  何东问:“叶坦,觉得那学校能对我妈妈有帮助吗?”

  叶坦点头:“学完以后没有公主感觉的不让毕业。”

  何北说:“那我给唐娇也报一个。”

  “找到她了?”叶坦问。

  何北摇摇头:“不过早晚的事儿,现在不接我电话,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她去。下一步我准备开酒吧,我爸爸说给我投。叶爸爸不是让咱们自我认知吗,走了这么一圈,我也真想了想自己,我是做酒吧的料,但是真不懂怎么管好一个酒吧,所以呢我得马上到一挺火的酒吧找一活干干,跟人家偷学点艺,怎么吸引顾客,怎么能让人家来了还想来……”

  “杜绝一切歪门邪道。”何西说。

  “又多嘴。”

  “我准备到精神病院当医生去,”何西说,“走了这么一圈我对自己的认知是,我喜欢医生这行,也适合干这行,所以我的青春重新走一遍算胜利结束,我要回归到本行,而且我和丁香很快就准备结婚了。”

  “任知了安排好了?”何南问。

  “现在住丁香他们医院,她爸爸妈妈在照顾了。她爸爸妈妈特别感谢我能带她回来治病,病好了,她知道我不是她的肖爽西了,我和丁香就可以顺利结婚。”

  “要治不好呢?”何北说。

  何南说:“凭什么治不好呵?”

  “叶坦看他老跟我对着干。”何北就告状。

  何南说:“我想先找个工作干着,边干边找投资商,走了这么一圈,我对自己认知是,我喜欢经商,也有这个悟性,象叶爸爸和何东说的那样,我没有经验,尤其对国内市场不了解,所以需要从一个单位踏踏实实干起来。”

  何北说:“有这必要吗?干脆回加拿大创业得了。”

  “国内市场大。”

  “我虽然没跟他们出去遛这么一圈,”丁香说,“他们经历的我都知道,也算间接经历了。我也在审视自己的生活,生活目标,生活质量,和是不是幸福,不断地在调节自己,让自己能淡定地面对各种磨难,努力把自己这辈子过高兴了,所以说他们重走一遍青春,我挺有收获。”

  权筝说:“他们的出走我也想了很多,我的收获可比丁香大多了,原来我都是为社会的肯定,世俗的认可活着,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人应该有责任让自己活的高兴。我现在才知道人原来可以这么活着,可以活得这么高兴,这么无拘无束的。”

  “我对自己的认知是,什么都不行,还喜欢帮别人创业,其实自己对创业一窍不通。”何东感叹。

  “想了吗没有,”叶舟问,“们那个面料公司为什么没做下去?”

  “没有经验,所以被骗了呗。”

  “被骗只是加速了公司的倒闭,真正的原因可能是现在国内的面料市场已经相对稳定,想从别人手里拉客户比较困难,想做这个不是不可能,市场调查要做到位,是做新厂商,小厂商还是发展中国家的厂商的业务,还是靠价格生拉大客户,怎么拉,都需要一步步策划好。已经有固定供应商的厂商,对监控们的产品质量,大规模供货的实力都拿不准,不可能轻易换供应商,那们做什么才能赢得他们的信任,这都需要不断尝试。”

  “那为什么厂家对我们公司那么感兴趣,咨询的人那么多呢?”

  “们没有独一份的产品,价钱也没比别人低太多,他们来咨询一般来说就是拿们给的价去压他们供货商的价。”

  “是这么个理儿。回北京这几天,我好好想了想,既然我不懂创业,既然要从零开始,那我就准备开出租去。”

  “开出租?”何北叫了起来。

  “开出租就像经营一个小公司一样,有成本核算,有利润要求,怎么在最短的时间赚到最多的钱。我要能把出租开好了,再去公司做,再帮人创业就有点谱了。而且开出租可以接触各种人,可以锻炼我跟不同的人沟通的能力。”

  叶舟点头:“可以试试。”

  “那我以后要打的就给打电话?”叶坦说。

  “没问题。”

  何南不淡定了,看看叶坦再看看何东,叶坦还喜欢何东吗?他现在应不应该告诉何东叶坦喜欢他?还是他告诉叶坦他喜欢她?她要拒了呢?她现在到底把他当准男友还是哥们儿?

  何西问:“出租是谁想开就能开的吗?”

  “郊区农民都能开,我一大学生开出租还不行?”

  “权筝姐同意吗?”何南问,他希望他们俩能破镜重圆。

  权筝特大放地来一句:“同意。”

  大家都笑了。

  何北特别不合时宜地:“您老妈能同意吗?”

  何东看着权筝,她还真变了,要是以前,她肯定会教育他一翻,什么大材小用了,浪费时间了,不知道珍惜自己了。她怎么变了呢?

  但是,离开天安门,何东和权筝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告诉她:“这出租我不知道要开多长时间,能不能开好,开不好我怎么往前走,就算开的好,我再怎么往前走,都是说不准的事儿,所以我不想再耽误了。何西现在就能给丁香一个婚姻的承诺,我给不了,咱就把话说清楚甭朦胧了,要不我也有压力,就往前走吧。”

  权筝站住看着何东笑着说:“怎么知道我没往前走?”

  轮着何东吃惊了:“见别人了?”

  “见了,还没有确定关系的,所以跟这儿也没断。”

  何东张着嘴直说不出话来,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这还是权筝吗?

  为了适应何东的变化,权筝一直在努力改变着自己。变着变着她就开始有点怀疑,何东是自己的最佳选择吗?她对他的穷追不舍到底是“爱”还是不甘心让他就这么甩了?过去的她喜欢过去的他,现在的她也喜欢变化了的何东,但“喜欢”是“爱”吗?

  哥几个在一起住习惯了,不愿意再回家受拘,四叔知道了立马把房子钥匙给了何北,何东还住他那屋,何南住客厅,集体宿舍就从深圳搬到了北京。

  何东自打回北京,风依然不调,雨依然不顺,看见何南兴冲冲地面试回来,就问他怎么样?

  何南正兴奋难掩呢:“好像挺有戏,猜我应聘的是什么职务?”

  “帮人搞设计呗。”

  “不是,再猜。”

  “什么公司呵?”

  “化妆品公司。”

  “总不能让搞产品开发吧?”

  “副总。”何南得意地说,“我聘的是副总,过几天叫上何北,们陪我去那公司看看?”

  “行呵。”何东心想都时来运转了,就他,唉。

  “那出租车应聘的事儿怎么样了?”

  “发了几个简历,等电话呢。我跟说,我现在这状态不太适合谈爱,所以就跟权筝摊牌了,让她往前走,别跟我这儿耗着了。”权筝那天说的话在他心里窝了几天了,可逮着机会诉衷肠了。

  “她不同意?”

  “她同意,她说她都见别人了,就是还没有确定关系的……”

  “然后就失落了?”

  “有那么点儿。其实权筝现在变得我有点喜欢她了,可我现在这样也不配她,她能往前走挺好。我们也没说过什么,一直象朋友那么相处,她去见别人也是应该的,可我心里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呵。说她是真去见别人了吗?”

  “她要不同意往前走,觉得有压力。人家往前走了,又受不了。想让人等,又不给造成压力,是不是?”

  “那倒不是,可我没想到她现在怎么这么开通了。”

  “喜不喜欢她现在的变化呵?”

  “喜欢。”

  “那她是不是爱也重新走一回碰到的第一个有兴趣的女孩呵?”

  “怎么说呢,就算吧。”

  “那还不抓住?怕配不上她就拼命干呗,把心里话都跟她说开了,一我挺喜欢的变化的,但是我又怕咱俩要正式交往以后,又变了回去。二我现在想干什么什么,几年之内可能都不会有固定收入,要是不嫌弃咱们可以试着交往,要愿意见别人,我也能理解。看她什么反应。”何南在帮别人出主意的时候特明晰。

  何东一听是这个理,当即就说:“行,我明天就跟她说去。”

  正上班的权筝从办公室出来一看是何东挺惊奇:“是呵?”

  何东点点头:“没看错。”

  “有事儿吗?”

  “我挺喜欢的变化的,可别人说俩人相处只能改变自己不能改变对方……”

  “没错。”

  “我怕跟正式确定关系后又变了回去,我是真发憷寻死觅活的范儿了……”

  “我不是改变的……”

  “那倒是。”

  “我自己愿意变成这样的。”

  “还会变回去吗?”

  “就算我跟保证不会变回去了,能百分之百相信吗?”

  “当然不能。”

  “就算我跟说我保证不会再寻死觅活了,就真能踏实了?”

  “当然不能。”

  “那巴巴跑这儿来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就是希望把这个变化保持下去。”

  权筝笑了:“我会的,我才不愿意象以前那样干巴巴死板板了呢。”

  “我可能在几年之内都不会有正常收入,要不嫌弃咱们可以试着谈谈,要愿意见别人,我也没意见。”

  “那我得想想。”

  何东鼓足勇气大胆地说:“是我爱重新走一遍的路上碰到的第一个有感觉的女孩。”

  本以为权筝会感激涕零,没想到她说:“可能也得变变,要不咱俩够呛。”

  “怎么变?”何东感觉自己挺不错的。

  “寻找幸福的人不能整天忧心忡忡呵。”

  “老被挫折着怎么高兴呵?”

  “有句话对我帮助挺大,即使在最恶劣的环境中,人还有最后一种自由,就是选择自己的态度。比如说面对饥饿,婴儿只有一种反应就是哭,但我们是成人,我们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们可以选择笑,笑老天给了我们一个减肥的机会。不知道对不对这例子举得,自己想去吧,我要干活去了。”

  何东看着权筝进到办公室,整个人又受挫折了。

  在桌前坐下,权筝就给丁香发一短信:刚才何东找我摊牌了……

  “真的,那晚上一块儿吃饭,叫上叶坦?”趁着护士喊病人,丁香忙着给权筝发回一短信儿。这时候,任知了的妈妈谢秀绒和爸爸任务进来了,谢秀绒问:“丁大夫,知道怎么能找到何西吗?”

  “怎么了?”

  “知了还是闹,非要见何西。我们也知道算们倒霉摊上我们了,可我们也没办法,知了就认准何西是肖爽西怎么办?”

  “何西不是给们电话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不接?”任务说。

  “那这样一会儿我到病房ib.看看知了,我现在就给何西打个电话试试?”

  任务谢秀绒赶紧说:“谢谢,谢谢。”

  丁香马上按手机,对方传出:“所拨打电话已关机。”再打电话给何东,说他住家里呢。

  丁香只好先去病房,看见任知了被绑在床上嘤嘤地哭着:“西西,西西……”

  “怎么给绑上了?”丁香问。

  任务说:“她割自己的手,留了好多血。”

  丁香摸了摸任知了裹着纱布的左手:“何西关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丁香俯下身子问:“知了,还认识我吗?”

  任知了点了点头:“姐姐,把西西还给我吧?姐姐,求求了,求求了……”说着哭得更厉害了,突然接不上气来。

  丁香喊:“快叫护士!”

  在护士的帮助下,任知了终于安静下来,看她平稳地睡着,丁香问谢秀绒:“她是婚礼以后神志就不清楚了?”

  “婚礼开始前,一听肖爽西没来,我们当时不应该说是出车祸……”

  任务说:“我们以为说出车祸比告诉她肖爽西逃婚了会刺激小点,谁知道她一听立时就不醒人事儿了,等醒来就成这样了。”

  “有一个办法可以试着让她恢复,就是重现婚礼的场面……”丁香说。

  任务说:“那得有新郎才行呀。”

  “可以让何西给她当新郎,”谢秀绒说,“她要恢复了就知道何西不是肖爽西,也就不会缠着何西了……”

  丁香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解救大家。她马上拿出手机,试着跟何西沟通。

  何西其实被他老爸锁卧室了,不让他去当什么精神病医生。何守二拿着他的手机,谢秀荣任务的电话他都不接,看丁香一而再地给何西打,万一有什么急事呢?再把丁主任给得罪了,这次他就接听了。

  等听说任知了为找何西都自残了,何守二也觉得自己有点过,毕竟任知了是病人,她不是故意缠着何西的。他特意请了假,开车送何西去精神病院,他告诉儿子就是让他去看看她,可没同意他去当什么精神病医生。何西一口气把话说完:“我想当精神病医生不完是为了任知了,趁妈妈值大夜班就这么对付我,今晚不回来了,住何北那儿了,别找我。”

  “是不是为了她我都不同意,原来不是一直想做骨科医生吗?”

  “我现在变了。”

  “过几天再想变回来就晚了。”

  “妈妈什么意见?”

  “本来她挺开放的,想干什么她都支持。就这事儿,她也认为做骨科比当精神病医生更合适。”

  “这转了半天又转到合适不合适这儿,还真得从零开始。合适不合适是谁说了算?”

  “当然是父母,因为我们过的桥比们走的路多,我们有经验,负责任的父母就应该尽量让孩子少走弯路。”

  “弯路也是人生路上的必经之路,而且我都这么大了,我知道我想干什么,什么适合我。”

  “不知道,就想能帮助治好任知了的病,又能跟丁香在一起。丁香脑子很灵,她适合做这个。不行,连自己是怎么回事儿都不知道,怎么去治别人的精神病。别闹得别人的病没治好,自己再神经了……”

  “原来对我根本没信心,对自己的产品不满意?”

  “以后会感谢我和妈妈的……”

  “我会证明给们看的,我行,我能当一名合格的精神病医生。”

  “我不让他们聘。”何守二急了,说了这么一句特缺水准的话。

  何守二和何西一进病房,坐在床上的任知了抱着何西就哭,这一哭又接不上气,晕过去了,丁香赶紧又叫护士抢救。

  何西就是这么从零开始的。

  何守四带着何北正坐一酒吧内四处看着,他问儿子:“怎么样?”

  “还行。”何北说。

  何守四又要发火忍住:“什么还行?五十多万呢。”

  “我可没求您给我投。”

  何守四没忍住:“这兔崽子,我干脆直接还给何东权筝得了,爱怎么着怎么着,自生自灭……”

  何北站了起来:“没问题,您的钱您爱怎么花怎么花,我无权过问。转了这么一圈我最大收获就是,我饿不死了,干什么都能活。行,那您慢慢坐着,我得自生自灭去了。”

  “给我坐下!”何守四喊着。

  何北赶紧坐下:“我以为您改了呢。原来大人跟我们一样,也是知错不改?”

  何守四硬把自己的火给压了下去:“我不应该发火,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说吧。”

  何守四看着何北眼睛直冒火,但话说出来缓和多了:“这几天我一直在看酒吧,这间我觉得还行……”

  “您说行就行,我听您的。”

  “什么态度呵?”

  “您给我看酒吧都不叫着我,您指望我说什么?”

  “不是怕光看外表,喜欢上了就非盘不可吗。”

  “您能不能什么时候信任我一次?”

  “信任不起。”

  “何北又站起来:那既然这样还开什么酒吧呀?您留着您的钱,信任谁给谁投,行吧?”

  何守四一拍桌子:“给我坐下!老子给掏钱,倒弄得好像老子跟借钱似的。老实告诉,咱们公司做的不好,就这点钱了,看着办,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就不要,要想以后自己赚钱还何东权筝我也没意见。”他说完站起来就走。

  “爸爸,您别走呵。”

  何守四不理他直接上了停车场进了自己的车,何北追过来拍车门:“爸爸,爸爸,我是坐您的车来的……”

  何守四绝尘而去,何北气得:“哼,哪儿象个爸爸样儿呵?”

  叶坦的从零开始就是给老板找女朋友,去了几家婚介所,人家非让她登记,她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敢登记,只好打电话找何南。何南正跟他老爸看房呢,一接叶坦电话就想溜,何守三问:“谁呀?”

  “叶坦。”

  “还没怎么着呢,就不把老爸当回事了?还没帮我找到房呢?”

  “爸,您说我帮您找到有用吗?刚才那几套我都看上了,您一给美丽阿姨打电话她就给否了,干脆您就着这么多钱跟她看不就行了?”

  “我们俩看了无数套,她也看上了一套,不是让看了吗?可那钱才够四个月,我们刚搬进去就得搬出来,后妈不是觉得没面子吗?”

  “我现在正在找工作,我今天应聘了一副总,要真能聘上,们房租就没问题了。”

  “那要没聘上呢?”

  “那我再找别的工作……”

  “哎,我命真苦。”

  “爸爸,对不起。”

  好不容易,何南才从老爸那儿脱身和叶坦坐在一家婚介所的电脑前,俩人都看上一叫苏小妹的,有过短暂婚史,搞形象设计,四十三岁,身高一米六六,体重一百斤,相片照得那叫一个媚。

  叶坦说:“那咱们就选她?”

  “和叶爸爸是绝配。”

  “说她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还到这儿找呢?”

  “可能想把网撒得开点儿吧。”

  叶坦双手合掌:“要是他们能成就好了……”

  “肯定能成,这阿姨没准在冥冥之中就等着叶爸爸呢。”

  “我爸爸可喜欢们叫他叶爸爸了,老说我有九个孩子,把人家给羡慕得直流哈喇子。”

  何南想什么时候能把“叶”字去掉就好了。

  趁着郑玉英去她姐姐家串门,何守一赶紧叫何东回家吃晚饭,爷俩能好好聊聊天,他有好多话想跟儿子说:“怎么样,跑了这么一圈,是后悔辞职了,还是准备在那青春的路上继续走下去?”

  何东边吃边说:“继续走下去。”

  “这趟是钱没赚着,还把原来的存款都弄没了,觉得值吗?”

  “值,我对自己有了正确的认知,就是我根本没有资格帮别人创业。”

  “花了那么多时间和钱就认识到我早就知道的事实,不值。要当初听我的话,就不需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存款留着想自己做点什么锻炼创业能力也行。”

  “我不是故意不听您的,这是对自己没有正确认知的代价。人其实离自己最远,要想把自己认识清楚了,不是那么容易。”

  “下一步准备干什么?”

  “开出租。”

  “把出租当一小公司来经营?”

  “是。”

  “辞职后一直是在干自己喜欢干,自己选择干的事儿,所以不管有没有赚到钱,有没有帮人创成业,还是感觉幸福的?”

  “怎么说呢?”

  “只要感觉幸福,我就觉得值。”

  “只是偶尔感觉幸福,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挺烦的,因为那么多事儿都不顺,想干什么都干不成,高兴不起来。”

  “得明白能不能干成事儿跟幸福不幸福没关系。”

  何东没听明白:“但我不后悔,还要继续走下去。”

  “那就好。不用急于向大家显示这条路走的对,只要自己觉得对就行。”

  “所以说对自己有正确认知还是挺重要的,要是认知不对,那执著只能把我往错误的路上越带越远。”

  “开出租的事儿,妈妈很可能不同意,准备怎么办?先斩后奏还是瞒到底?”

  “先瞒着吧,能瞒一天是一天。”

  “是不是又觉得不幸福了,要是妈妈能理解,不干涉多好,那时候就会幸福了?”

  “是。”

  “从说为什么辞职开始我就在捉摸这幸福不幸福的事儿了,看周围的同事,看我的几个兄弟,我发现幸福跟成功不成功,有钱没钱没有直接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自己捉摸去。”

  这时何东手机响接听:“妈妈……”

  “儿子,赶紧回家,我有事跟说。”

  “我就在家呢。”

  “在家?”

  “跟爸爸一块儿吃饭呢。”

  “这是爸爸的阴谋诡计,把我支出去,跟聊天。”

  “是我爸爸让去大姨家的?”

  “那等着我,我马上就回去。”

  何东挂上电话跟何守一说:“妈妈让我等着她。”

  “要不就搬回来住吧,我们现在也不怎么吵架了。为了提高我自己的幸福指数,妈妈说什么,我能不反驳的尽量不反驳,随她。就是吵架也不象以前那样往心里去,人家不是说了吗,家就不是讲理的地方,就别那么叫真了。”

  “您怎么突然活明白了?”

  “还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都能把职辞了去寻找幸福的感觉,我自己干的工作我挺喜欢,没必要辞职,可我怎么也得跟学学,把自己的余生过幸福了。”

  “您最不幸福的事就是跟妈妈没共同语言,俩人老说不到一块儿。”

  这时郑玉英回来,父子俩聊得正酣没发现。

  何守一说:“我们俩在兵团的时候我挺窝囊,干体力活不太行,因为爷爷是国民党,我算狗崽子,老受人欺负,妈妈是工人出身,干活还特利索,是我们排的副排长,她老帮我,我们俩就好上了。”

  “回北京您就变心了?”

  “倒也不是瞧不上她了,所里的同事都是插队回来的,大家都在考大学上电大的拼命拿文凭,就妈妈,什么都不学。不学就不学吧,连家务也不干,我就生气,生闷气。当时应该好好跟她交流,她很可能是自卑,从兵团回北京,她擅长干体力活的特点就没用了,也就是说她的天塌了。学习不是她的强项,怕考大学考不上丢人,而且那时候所里上电大的人每次考试都在所公布考分,妈妈可能是怕丢人,也不上。最后就剩一个维护自尊的办法就是不干家务,这样我们俩矛盾就越来越深。”

  听到这儿郑玉英说不上是感动还是触动,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郑玉英告诉何东:“这点不上进的事儿我只能跟大姨唠唠,正好大姨的邻居是一单位的头儿,说他们那儿正招临时工呢,我赶紧跟人家说了说,人家让明天早上九点去见他,这是单位地址。”她说着掏出一纸条递给何东。

  “儿子的事儿就别管了,他自己知道该干什么。”何守一说。

  “甭管,儿子得去呵。”

  晚上,何北在自己卧室给唐娇打电话,被挂断,他就跑到客厅来求教何西何南。何西今晚就准备跟何南住客厅了,俩人都在手提上忙活呢。何北跑他们旁边坐下:“唐娇挂我电话,们给我支支招儿?”

  “愿意娶她吗?”何西问他。

  “嗯?”

  “要娶不了她就甭招人家了。”

  “嘿,让说的,这女的我非要娶人家才能跟她说话?”

  “她都躲开了,还不见好就收?招人家又不跟人谈,也就是唐娇,要是别的女孩上吊四回了。”何南说。

  “我就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错吗?”

  “要心里真有她,就得好好想想,对她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还是朋友之间的友情?”何西说。

  “什么时候轮到来教育我这个了?”

  “咱成长得快有什么办法?”

  “还成长得快?都快分身无术了。”

  这时何东回来,坐到沙发上。

  “怎么样幸福的哥哥,有人聘当出租司机了吗?”何北问。

  “还没有。”

  “咱们五块钱的赌还打不打了?”

  “打,可别后悔。”

  “我保证不后悔。拿钱来,今天肯定不幸福。”何北伸出手,拿了何东给他的五块,“我爸爸要给我开酒吧,们说我干还是不干?”

  “干呵,赶紧让自己走上正轨。”何南说。

  “我不是想自力更生吗,要不老得受他管。”

  何西说:“自力更生到局子里就麻烦了。”

  “这次出走因为有了何北,让咱们跟警察叔叔熟悉了不少。”何东说。

  何北就烦听他们说这个:“行啦行啦,打击报复,摧残青少年。”

  何东说:“我妈妈给我找了一单位,都给我安排好了让我明天早上去见主管,不去不合适,去了人家万一要看上我怎么办?”

  “关键时刻还得用弟弟吧?”何北说,“装病呵……”

  “太明显。”何西觉得不好。

  “那说怎么着?”

  何南说:“要不直接跟主管沟通说不想去?”

  “这主管是我大姨家的邻居,他能不跟我大姨说实话吗,那我大姨要知道了能不告诉我妈妈吗?”

  “干脆我帮去面试,他肯定不要我。”何北说。

  “不要,我妈妈不就没面子了吗,也不行。”

  几个人七嘴八舌也没出个让何东满意的办法,何东就打电话给权筝,权筝问:“聘的什么职位呵?”

  “文秘类的临时工……”

  “那好办,就把自己说的特棒,让他们不敢聘就成……”

  “这招儿行,这样人家跟我妈妈肯定说,我们这儿庙小,盛不下儿子,我妈挣足了面子……”

  “我现在正跟丁香叶坦在卡拉ok呢,晚上回去可以帮整出一份新简历,让那头儿看了下巴能掉下来,然后发给?”

  “好呵,可何北这儿没打印机。行,发给我吧,明早我拿外面打印去。”

  “要去的单位在哪儿?”

  最后说好,权筝帮他打印出来,明早到他要应聘的单位门口等他,因为那儿离她家不远。

  何东特激动地告诉那仨兄弟:“有戏啦!”不知道他是指他糊弄老妈有戏还是他跟权筝有戏。

  儿子们没闲着,老子们也没闲着。

  这回是何守二请丁主任,俩人在一小餐馆的角落喝着酒。

  “这都喝了半天了,有话就说吧?”丁主任说。

  何守二说:“我知道这么做不对,可……反正当家长的也不是上帝,偶尔龌龊一下也应该可以原谅是不是?”

  “说吧,说吧,急死我了,酒都喝不好。”

  “您不是认识精神病院的ib.一主任吗?”

  “我知道儿子想去那儿。”

  “您能不能跟那主任打声招呼,别要何西,我和他妈妈都不同意他当什么精神病医生,他一直想做骨科,他那性格也不适合做那个,再说他和丁香两个人都当精神病医生也不好,说是不是?”

  “我可以做到不跟主任打招呼要他,其它就算了,我可不想跟们家何西结梁子。”

  何西交了简历好几天了,精神病医院也没人面试他,一大早他就去医院找丁主任:“您不是认识那主任吗,能帮我问问吗?”

  丁主任想了想,很严肃地说:“不能。自己的事儿自己办,他们要不要,是根据的自身条件决定的。不聘,该干什么干什么。聘,就好好干。”

  看何西失望地走了,丁主任抽了自己脸一下,五零后就这么当父母?

  咱再看何东应聘结果如何。

  聘人单位办公室,那头儿专注地看着何东的简历,然后抬起头笑着对他说:“呀,来错地儿,我们就需要打打稿子,跑跑腿什么的临时工,不合适,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何东激动地差点露馅。

  郑玉英在家接到姐姐的电话:“什么没要我们儿子?是没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