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似乎玩嗨了，几个人从独唱慢慢演变成合唱。
麦昆出来抽烟，这才发现单独坐在外面的两人。
冷空气吹得他一阵哆嗦，下意识裹紧了衣衫，“嗨，你们两个！”
听到声音，林意柠和谢观停同时转身，与站在门前的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麦昆毫不犹豫地坐到他们身边，一边骂娘，一边把冻僵的手对着火堆取暖。
恰到好处地将林意柠刚说出口的话堵在过去的时间点。
她还没能听到回复。
不过，这倒刚好给谢观停思忖的时间，后面再找个不伤和气的理由开脱也容易。
毕竟，如果是出于不好当场拒绝的心理而答应，她也会很苦恼。
刚下了一场大雪的夜晚，寒气逼人，呼出来的气不过半秒钟便在空中凝结。
等稍微有所缓和，麦昆便叼起一根烟，打火机砂轮不断摩挲，却始终打不出火来。
林意柠犹豫了瞬，还是小声提醒他：“其实也可以借助跟前的火堆…”
麦昆没吭声，歪着头继续执拗地打火。
人执着的时候真就几百头牛都拉不回去。
尤其是固执己见的男人。
安静的夜里，除了烤全羊“滋滋”的冒油声，便只余麦昆怄气似的打火声。
他逐渐失去耐性，游走在暴走的边缘。
这时，只听“啪嗒”一声声响，谢观停一只手罩在火机侧方，适时地送上火。
林意柠这才想起，谢观停也是抽烟的。
只是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似乎都怎么没见过他抽烟。
频率低到她几乎都要忘记了。
点上火的麦昆发泄似的猛吸一口，而后在空中闲闲地吐着烟圈。
这下舒服。
心情畅通后，他给谢观停递过去一支烟。
谢观停伸手接过，但没点燃，只是夹在手指之间把玩。
麦昆意味不明地盯着林意柠和谢观停两人看。
过了好半天，才无奈地摇摇头，吐出一口烟雾：“很羡慕你们生在中国，你们拥有锦绣山河和灿烂悠久的历史文化。”
听到别人如是夸自己的祖国，林意柠打心眼里高兴：“谢谢，也欢迎你来中国游玩。”
麦昆将烟头丢进了火堆里，开玩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到时候我可不跟你客气了。”
林意柠笑：“那是自然。”
“有佳人相伴，再美的风景都要逊色几分，光是想想就很幸福。”
林意柠莞尔一笑，没接话。
“对了，谢，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麦昆突然将话题引到一直没说话的谢观停身上。
说完，还不忘上下打量了一番身边有点高冷的男人。
他眉头紧锁，作出一副思考状。
看上去似乎正在记忆里搜寻有关谢观停的碎片。
而谢观停则是直言了当道：“抱歉，我不记得了。”
麦昆摆摆手，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我确实没什么令人深刻的记忆点，不记得很正常。”
谢观停垂下眼睑。
他是真不记得曾见过麦昆。
麦昆不死心，就着火堆点了根烟冥思苦想起来。
这会儿，羊肉已经被烤得外焦里嫩，香味顺着门缝飘到众人鼻腔中。
没一会儿功夫，屋子里的人全被羊肉的香味吸引，纷纷冒着严寒出来了。
“好冷啊！我靠！”
习惯了室内暖气温度的陆语琦，在走到外面的那一刹那发出了一声惊天哀嚎。
后面走出来的人也是一样的反应。
八个人在生起的火堆旁围坐了一圈。
林意柠用力摩擦手掌，等掌心升起一团温热时，她将陆语琦冷得像冰坨子的手包裹住。
“手还冷吗？”
陆语琦靠在林意柠肩膀上，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手不冷，但是心冷，需要姐姐的怀抱。”
段斯嘉露出一副嫌弃的模样，“能不能一天到晚少来恶心人？”
陆语琦白了他一眼，“我跟你说话了吗，请问？”
“我这是在捍卫自己的名誉懂不懂？”段斯嘉说，“别出去被人说没家教，你爸爸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陆语琦冷笑：“你有脸吗？”
“你的脸—”陆语琦拖长了尾音，“难道不是在你小学六年级，当着全校人的面被我从校车里拖出来还揍掉了两颗牙那会儿就丢光了？”
“我怎么不记得，少胡编乱造噢。”段斯嘉心虚地别过脸。
陆语琦一下子就占据上风，她美滋滋地摸着林意柠的手，还不忘向段斯嘉炫耀：“看我宝贝的小手，又白又软，好好摸哦。”
“切，说得好像谁没有似的。”
段斯嘉一把拽起旁边谢观停的手，“看看我的24小时自热暖炉，冬天必备，你有吗？”
陆语琦：“你嘚瑟什么，那也不是你的。”
“不是你的又不是我的，那是谁的？”
林意柠忙着回复母亲陈穗发来的一连串微信消息，没顾得上听陆语琦和段斯嘉说话，只听清楚了最后一句话。
此前只断断续续听到什么类似“车”、“白色”、“暖炉”“温暖”之类的字眼。
而对话又刚好结束在他们在问某样东西是谁的上。
林意柠想了想，认真回答：“那可能是我的。”
要不是他们这会儿说，她都忘记了她那只白色的暖手宝还放在车上。
场面一度安静，此时的氛围冷到了极点。
尤其是一向没什么情绪的谢观停，也显得有些不自在。
林意柠意识到不对劲，茫然道：“难道不是在说车上的那个暖手宝？”
陆语琦在林意柠耳边言简意赅地道明了原委。
林意柠立马变了脸色，急着解释：“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听错了。”
怕自己的解释太过苍白，她又补充道：“暖手宝是我的，你是段斯嘉的。”
段斯嘉：“！？！”
谢观停：“？？？”
林意柠：“朋友。”
“你是段斯嘉的、朋、友，嗯。”
说完，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宕机了般，羞愤难当。
她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找个什么地方给自己埋了算了。
只有陆语琦在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上楼添衣的阿米莉娅和亚当回来了，刚好史蒂夫也切割好羊肉。
没人再提先前发生的那一幕，这事发生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
但大概，今晚有人要睡不着了。
见人都来齐了，史蒂夫招呼大家吃羊肉。
最精致的羊腿肉优先分给了在场的三位女士。
羊肉娇嫩而不失酥脆，上面撒的调料是史蒂夫的特调的，吃起来很香。
一行人围在一起，边喝酒边吃烤羊大餐，有说有笑的，气氛像是在过圣诞节。
即使来自不一样的国度，跨越多个时区，文化不同，宗教不同，彼时都放下彼此之间的成见，袒露心扉。
林意柠本身是不爱吃羊肉的，但今晚也受氛围的感染吃了不少。
手机震动了好几下。
林意柠点开消息提醒，陈穗刚刚给她打了个电话。估计是信号原因，网络有些延迟。
微信显示有几条新消息。
点开，随手往下翻了几页，除了一些公众号的消息就是群聊的@全体成员。
林意柠的微信好友很少，群聊更是没几个，有的都是家里七大姑八大姨拉的群。
平时群里是很少会有人说话的，顶多节假日互相发发祝福。
而今天动不动就99+。
冰岛跟国内有八个小时的时差，林意柠这里还是深更半夜，国内已经快九点了。
向上大致浏览了一下聊天记录，原来是她表叔家的儿子进了国外某个高奢品牌的设计团队。
大家都纷纷表示表叔有福气，养了个儿子也争气。
她记得，从她读大学起，她这个表叔家的儿子就去国外念高中了。
没什么印象。
她也不在乎。
林意柠再次确认了一下“消息免打扰”是打开的，随后才回到微信首页。
陈穗又给她发来好几条消息。
林意柠无奈，起身离席给她回拨过去。
林意柠在不远处打电话，这边亚当讲述起跟阿米莉娅从相识到相爱的过程。
谢观停听得百无聊赖，不过依旧专心听着。
夜晚总是让人变得格外期待爱情。
在场除了谢观停，都听得津津有味。
史蒂夫甚至感动到泪流满面。
说到婚礼的布置场所，亚当说：“我们一开始有沙滩婚礼、草坪婚礼和传统的教堂婚礼三个方案。”
“但最后我们还是选择了海边，”亚当幸福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因为阿米莉娅喜欢大海。”
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
之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惊羡声。
提到海边婚礼，麦昆的记忆瞬间涌现。
“哦！谢，我想起来了！”麦昆有些激动，“我们之前是见过的！”
谢观停侧目看向他。
“去年初夏的时候，我在我朋友的婚礼上见过你，在美丽的新西兰！”
“那场浪漫的海滨婚礼！我们还一起拍过一张大合照！”
谢观停的记忆回到那个夏天。
回到那个空气中充斥着风车茉莉香，海水翻涌以及日落余晖洒下橙色因子的海滨婚礼。
所有事情都变得模糊，唯独那个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时，林意柠打完电话回来了。
她寻了个空当坐下，羽睫上撩，眼底淌着一泓清泉。
“在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