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赤连口中唤他“阿箬”,也告知他“清箬”之名。小竹精内心莫名熟稔,他分明才是第一次听,就觉得这个名字是属于自己的。
“你能不能……不吃我?”
赤连摇了摇蛇尾巴:“不行。”
小清箬心里叫苦,头上的叶子都垂落下来。
赤连继续逗他,坏笑道:“不过你现在太瘦小了,等把你养大养肥了,我就一口吞掉。”
小清箬:“……”
他好不容易修炼成精,却成了一条蛇的储备粮。
清箬缺失的一魂一魄,上一世影响到他的身体,导致孟清箬生来体弱多病,腿脚不便,这一世则削弱了小竹精的灵智。
小清箬初开灵识,对外界的一切都很懵懂。赤连也收敛魔气,化形为一条细长的小红蛇陪伴他。
赤连嘴上各种使坏,却不忍清箬担惊受怕。
在他还是普通竹笋时,赤连就守在一旁,日夜等待清箬归来。
赤连是被清箬神尊养大的,他印象里的清箬神尊沉稳清冷,而转世成人的孟清箬,身上多了人情味,也更坦诚。
赤连并不了解清箬小时候的心性与境遇,他错过了两世,所幸这一世见到了小竹精。
整片林子里那么多竹子,小清箬不明白,为什么赤连偏偏选中他?
“你为什么非要吃我?”
赤连没直接说出真实目的,越来越喜欢打趣逗他:“我看中你天资聪颖,灵气纯粹,将来肯定会法力高强。”
“真的吗?”小清箬却半信半疑。
“当然。”
想到当年的清箬神尊,赤连并没有说谎。
直到小清箬可以化形的这天,他才确信了赤连的说辞。
小清箬化为了青衣少年,根也终于能离开土地,他兴奋地在林中走动着,一路上都是他的笑声。
可他所经之处,鸟兽避让,任何妖兽都不敢靠近他,甚至瑟瑟发抖。其余的竹灵们,对他也是毕恭毕敬。
“原来你这条蛇当真没骗我,我果然是竹中老大!”
“对,你就是老大。”赤连道。
“哈哈!”小清箬听后愈加雀跃,他在前方走动,而赤连化为一条小蛇,时刻跟在他身后。
就算赤连此时的体型很小,众妖也能感受到魔界之尊的强大威压,当然一见到赤连,就慌忙躲避。
20
因为赤连是大妖,肯定活了上千年,小清箬琢磨着该如何称呼赤连,试探着开了口:“伯……伯伯?”
赤连:“……”
以前的清箬神尊,曾经唤他“小连”,如今这差距……
“我有这么老吗?”
小清箬转眸思索,仍是一脸认真:“你有。”
赤连:“……”
小清箬意识到他的言辞可能打击到了赤连,他想了想,又改口道:“哥哥。”
赤连听后一笑,这个称呼也不错,毕竟他很享受占清箬的便宜。
“阿箬,我带你回家。”这日,赤连提出带小清箬离开这片竹林。
小清箬不明所以:“这里难道不是我家?”
赤连笑着摇头:“你真正的家可大了。”
小清箬越听越懵:“那我家在哪儿?”
“只要你跟紧我,就能找到家了。”
赤连虽是魔尊,但他并没有把小清箬带回魔界,六界之中,他还是最喜欢人间。
很久以前,赤连还不到一千岁时,就听清箬神尊说过:“神要心系苍生,以苍生为重。”
他当时没听懂,后来越发觉得到像清箬这般的上神,只有职责,而普通的凡人却能获得幸福。
与孟清箬成亲后,他过得那几年,于不老不死的神魔来说,不过是转瞬,赤连的时间却如同定格,是无比深刻的岁月。
经过赤连施法变化,小清箬在人间的住处,与神界的清幽阁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当初清箬时常独自打坐,现在他却和赤连住在一起,这才是真正的“家”。
蛇形毕竟不方便,赤连也化作人形,他精致俊美的面容,看得小清箬一阵恍惚。
瞧他盯着自己出神了,赤连挑眉一笑:“我就这么好看吗?”
“你……”小清箬很快回过神来,淡淡道,“不论美丑,都是皮囊而已。”
赤连闻言笑了,漂亮的桃花眼里笑意流动,越发撩人心弦。
赤连心想,不愧是清箬,从小定力就这么好,换作别人,恐怕早就被他们蛇族魅惑了。
小清箬一时有点懵,但他能感受到赤连心情愉悦,他刚唤了一声“哥哥”,唇瓣上便是一热。
赤连这时吻了他一下,带着久违的思念与温热。
小清箬原以为自己会推开赤连,可他竟没有一丝厌恶和抗拒,甚至心头一热,眼角都泛红了。
他后知后觉,这时才明白,赤连一开始说的“吃”,应该是其它方面的意思。
21
清箬与赤连日夜相处,但他依旧不敢相信,他曾经与赤连相爱过。
“阿箬,我以前写了很多封信,现在终于能给你看了。”
这天,赤连取下随身的百宝袋。此宝物可以装下很多东西,里面其实是巨大的储存空间。
赤连越掏越多,望着面前堆积成山的信,清箬愣了愣:“你写了多少封信?”
“一年写一封,大概有八百封。”赤连笑道,“阿箬,你可以慢慢看。”
这一世的清箬不是凡人,生命不会那么短暂,他可以活很久。
哪怕是一年看一封,也足以看完。
赤连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清箬却心绪复杂,原来他等了自己这么久。
这日,赤连和清箬说起了一些往事,还提到了一个人。
清箬根本没有印象,但也没打断赤连,安静地聆听着。
“程之勇这一世当了将军,他又遇到了方姑娘,他们之间的红线缠得很紧。”
“但他依然很怕蛇,有次我去看他,他都是将军了,还是被我吓得腿软。”赤连忍不住笑出声。
岁月抹去了很多痕迹,可有些人和事,会在赤连的记忆里永存。
每当赤连饶有兴致地说起前尘往事,如今的清箬虽不记得,也会安静乖巧地听着,他觉得陌生却又熟悉。
清箬与赤连,竹叶住在一起,见证了人间的四季变换,他们游历九州大地,不知不觉又过了百年。
百年以来,赤连每日都会牵引着清箬,让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问:“阿箬,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
“你的心跳有点快。”
“然后呢?”
“不……不清楚。”清箬摇头,他答不出什么了。
往后的每一次,他都察觉不到其它,总是茫然地望着赤连。
赤连却很有耐心,他会把曾经护着他自己的心脉,留存于心口的灵力,缓缓灌输给清箬。
这本就是属于清箬的,他该归还了。
不过,本是翠绿的竹叶图案,色泽日渐暗淡,轮廓也变得模糊。
有了灵气的滋养,清箬的修为日益精进,成长速度也很快,现在已是成年竹精了。
22
这天夜里,清箬从噩梦中惊醒,他揉了揉太阳穴,醒来后却忘了梦境的内容。
看着身旁的赤连,他莫名有种冲动,便再次把手掌轻轻贴在了赤连的心门上。
下一瞬,清箬的脑中竟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似乎是很久远的记忆。
每段记忆画面中,都有他和赤连的身影,他俩一同泡入天然温泉,还有身披喜服,成亲的事。
睡梦中的赤连此时有所感知,他刚掀开眼皮,就瞧见清箬面红耳赤,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哥哥,我……我前世真的和你……”
赤连顿时了然,他一把将清箬搂进怀里,贴在他的耳畔低笑:“对,你其实是我的娘子。”
他话音刚落,清箬的双耳越发泛红。
“阿箬,这一世呢?你还喜欢我吗?”赤连问。
“我……我不太懂。”
尽管过了百年,但清箬被赤连保护得很好,他不谙世事,这时候也不懂七情六欲。
闻言,赤连的眸光有一瞬的黯淡,可他依然笑着抚摸清箬的脸:“阿箬,你还没完全想起来,不急,还有很多时间,我可以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