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隽致倾身过去将窗推开了半条缝隙,凉风卷入将迷香与血腥激荡起,原本温吞的腥与香变得刺鼻。
他将蔺瓷拉到软榻上。
软榻就在窗边,蔺瓷身上湿漉的血瞬间掠走她的体温,她清醒了许多,但还远远不够,在陆隽致离她近时,她的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衣袖,死死攥住。
陆隽致垂眸看她,他抬手在蔺瓷的头顶揉了揉,轻轻将她的长发捋顺在身后。他想说些什么,可却什么也没讲出来。
此刻的蔺瓷也听不进去那些话,她只知道陆隽致的手那样温暖,蔺瓷舒服地朝他贴去,可就在她要凑到陆隽致怀中时,蔺瓷猛然顿住。身上的血衣湿黏恶心,她想脱掉,不想沾到陆隽致身上。
“大人帮帮我。”
理智又回笼两分,她想应该去泡个冷水澡,抵抗一下迷香的效力,一切就会过去的。
“不不不,你带我沐浴。”
她说着又迫不及待解开带血的寝衣,她抬手去够肚兜的系带,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她却做得艰难。
事事不得纾解,蔺瓷燥得心烦难忍,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已经很难受了,心中焦躁难安,小腹的感觉让她陌生空虚,她想用手,可这手太脏了!身上的血迹又洗不掉,衣服也脱不下去,一根带子也要和她作对!
“你快帮我!”
话落,她又将手臂抵额头上,重重敲了几下,她一遍遍告诉自己。
冷静一点,正常一点。眼前这个人可不容她造次!
但不容造次,她也偏要造次,反正她知道这人不会把她如何!
似有两个她在身体里交战,她不知自己到底想要如何,只是理智似乎越来越弱,躁动占了上风。
陆隽致拿来湿帕子,可还不等他靠近蔺瓷,蔺瓷忽然出声。
“别碰我——”
陆隽致一愣,却听蔺瓷低弱的声音继续传来,“大人的手干净的,不要碰到脏污地方。”
她栽倒在软榻上,单薄的身影在月下纤细异常,月光下娇美的脸庞惨白可怜,赤红的鲜血却为她平添一丝妖冶的艳丽,她一开口整个人愈加娇弱与诡丽。
“大人。”她声音有些哑,眼睑和眼尾都绯红,抬眸看向陆隽致的同时,将他的衣袖一点点攥紧,顺势将陆隽致大手拉过来。
“大人,你不想吗?”
陆隽致无可奈何地看着蔺瓷,若不是她今夜被吓坏了,现在还遭着罪,陆隽致定然狠敲她的脑袋。
中药的明明是她,他想什么?
陆隽致别开眼,不去看她这幅予取予求的样子。就算是想,趁人之危又算怎么回事?
“大人,帮帮我。”
蔺瓷低声呜咽着直接拉着他的手朝陌生的空虚探去。距离拉近,陆隽致不得已俯身下去,可一察觉他离得近了,蔺瓷又一脸不满意地扭脸躲他。
“不要碰到我!”
陆隽致侧眸看她妖媚的绯红眼尾,即使急的来不及沐浴,她也不许他碰到她身上的血污。
“你真是小祖宗。”
陆隽致无奈,他扯下自己的衣袍三两下将蔺瓷从头到脚包裹其中,他握紧她纤细的腰肢将人抱在自己的腿上坐好,手掌撩开衣袍,顺着她的心意抚去。
轻轻的呢喃喟叹在他耳边响起。
陆隽致闭了闭眼将下巴抵在蔺瓷的发顶,他脊背紧绷,胸腔随着指尖的触感起伏,越来越失控。
蔺宅西苑
袁氏从睡梦中猛然惊醒,门板被敲打得咚咚直响。
“太太,老爷,太太,不好了!官府来了一群人把大爷抓走了!”
乔氏掀开被子坐起,她猛推了蔺维西几下:“砥儿被官府抓去了!”
蔺维西缓缓醒来,还没弄清情况。袁氏急得直接越过他跳下床给小厮开门。
“大爷怎么会被抓走?”她披了一件衣裳就与小厮一同往外去。
“小的不知道,出门就看见官府的在院子里了。”
刘氏站在庭院中静静听着外院的动静,门缝里可清楚看见,二十几只火把将院子照的通亮,官兵人头攒动在外边忙碌着。
“可说为何抓人?你也没拦着吗?”
刘氏怯懦着说不:“大爷不是在我院里被擒的,我不知道。”
“不在你屋里?”乔氏预感不妙,她大步向外走,蔺维西也在他身后赶上来。
一推开门只见远远的两个差役正半是搀扶半是拖拽地带走一人。
说是人,却兜头套着麻袋只留一双脚在地下动也不动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来。
袁氏惊慌狂奔,她在家儿子的身影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府衙来抓人可以,没道理直接将人打废了!
正狂奔着,一道庞大的黑影从天而降般拦在她身前。烈马嘶鸣着几乎震碎袁氏的耳朵。她跌坐在冰凉的砖地上。
高头大马之上,陆隽致居高临下看向袁氏,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与黑夜连成一片化不开的凶煞戾气。
袁氏瘫坐在地久久不能回神,她有预感自己再动一下,马蹄就会将她踢死。
刘氏跑来护住婆母,满脸泪水仰头看向陆隽致。
“官爷!我夫君到底犯了什么错?”
陆隽致盯上刘氏,想起刘氏做过的好事,冷然提声道:
“蔺砥私自归家至军粮丢失,尔等包藏罪犯视为同罪!”
他送开拉紧缰绳的手,朝身后打了个手势。立刻有差役上前将袁氏刘氏按住。
蔺维西跨过院门,见此情形惊愕地定在原地。他眼睁睁看见如恶煞般的男人抬手飞出利器,却避无可避。
四星飞镖穿过蔺维西的大腿,献血喷溅而出。
“大人大人!是我啊!大人!”蔺维西惊声痛呼。
陆隽致:“抓的就是你。”
·
陆隽致回到府衙时,蔺瓷还睡着。
月影西沉,天光未启,是最暗的时分。卧房里的灯明灿,炭火烘烤着满室温暖,床帐中的蔺瓷却感受不到温暖一般将厚实的软被裹在身上。
临走之前,陆隽致伺候她沐浴过,她又闹了一通才睡去。
闹累了,现在睡得倒沉。
陆隽致缓缓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按在蔺瓷紧蹙的眉心。
在今夜赶过去事就该说出话终于低声道出:
“没事了。”
蔺瓷醒来已是第二日黄昏。
她盯着床帐反应了好一会,才回忆起昨晚发生的每一件事,她清晰地急着陆隽致在她耳侧问的那句--小祖宗你舒服了吗?
蔺瓷瞬间脸颊爆红,她侧眸望向空荡荡的床铺,没看见陆隽致的身影才稍稍放松一些。
“大姑娘醒了?”
桂嬷嬷撩起帘子走近,蔺瓷见来人是她不由懵怔片刻。
“大人接我来照顾您。”桂嬷嬷解释道,她将蔺瓷扶起,迫不及待地与蔺瓷说道:“大人昨夜去府上将二房夫妇和大爷夫妇四人人都下了大狱!”
“怎么能抓他们?”
从桂嬷嬷的语气听得出来,她还不知道蔺砥做了什么。
桂嬷嬷:“大爷前段时间走得是官家的镖,这趟活还没完他便回了家,现下那边货物丢了个干净,官府便要治罪,二老爷他们全是包庇之人也一并抓了进来。”
竟是这样的原因?
“蔺砥被抓走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
桂嬷嬷摇摇头将当时的情况一一告知,蔺瓷已经大致了解了,应该是陆隽致故意给蔺砥按了一个必死的罪名。
“大人呢?”蔺瓷问。
“我也才过来没多久,听说大人一早就出去了。”桂嬷嬷撇撇嘴,“没想到大人还挺忙。”
蔺瓷用过晚饭后,精力已经恢复了许多,她不想干等着便窝在床榻上打磨那块玉料,软塌的小几被摆在了穿上,蔺瓷伏在小几上专心打磨半指宽的玉佩。
许是因为有事情做,当陆隽致出现在面前时,蔺瓷并没有醒来时的羞囧,也不知陆隽致回来了多久,他就一直站在床边似的。
蔺瓷想要开口谢他,可又觉得自己总是谢他便梗在那里没说什么。
上次要送的谢礼此刻正在手下,蔺瓷抿抿唇,低头继续打磨玉佩。
门外忽然传来询问声:“大人,林江帆来寻您了?”
玉料打磨的沙沙声倏然停止,陆隽致垂眸凝着蔺瓷忽然顿下的动作。
他想都没想,吩咐道:“让他进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