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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裴惜羽轻飘飘的一句话,比踏破一切的狂风海啸还要猛烈,秦佩璋好像被不可逾越的山峰压住,全身动弹不得。

  但他依旧站得笔直。

  裴惜羽花了很长时间说出这句话,秦佩璋连一秒都没有耽搁,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可能。”

  秦佩璋不是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见一个爱一个,恰恰相反,在感情这件事上,他一直秉承着宁缺毋滥的理念。

  上学时忙着读书,入主盈康后又忙着施展抱负,也有人向他表示过好感,但都被他拒绝了。

  具体怎么拒绝的,秦佩璋已经记不起来了,大概和那句“以后别再联系”差不多,他说的时候没怎么在意,等落到自己头上,秦佩璋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残忍。

  他有脾气,有自尊,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信奉“抓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如果是别人,他一定会劝对方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要是还劝不动,就干脆带着鄙夷奚落一句:“你这个样子简直就是骚扰犯。”

  在没见到裴惜羽之前,他以为自己可以像想象中那样潇洒转身,遇到裴惜羽之后,他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痛。

  一句“不可能”,不是赌气,而是本能。

  秦佩璋刻意抬眸,躲过朝思暮想的脸孔,也因此错过睫毛颤动的瞬间。

  裴惜羽心绪起伏,至少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淡定。

  他在坚定中踟蹰,在踟蹰中坚定,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结果被秦佩璋很快否定。

  裴惜羽好像站在悬崖之上,周身被寒风切割得体无完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和他想的不一样,秦佩璋没有胡搅蛮缠,而是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是一个没几个人知道的消息,秦佩璋一反常态,破例说了出来:“盈康确定会和理工大学共建柔电实验室,所以……”

  他用着公事公办的口吻,宛如新闻主播一般字正腔圆,然而秦佩璋心里清楚,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秦佩璋弯起唇角,遗憾地通知他:“所以抱歉了,以后……免不了要常联系。”

  他不敢看裴惜羽的表情,轻蔑的、不屑的,他一个都承受不起,他只能不情不愿地把他交给别人。

  秦佩璋看向远处,提醒裴惜羽:“你的学生好像有事找你。”

  裴惜羽顺着秦佩璋的目光一看,不远处,常锦麟拿着打印好的资料,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

  回来的路上,常锦麟给裴惜羽发过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有一份项目书需要他签字。

  裴惜羽说一会儿就可以,常锦麟当即把剩下的几口饭扒拉完,骑上自行车赶了过来。

  他来时,正看到裴惜羽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男人穿着长风衣,卓然的气质让人过目不忘,常锦麟一下子想起来,他见过这个人。

  上次在医院病房,裴惜羽让他回去,他说他的家人会来,而这个男人好像就是所谓的家人。

  常锦麟同时认出的还有旁边的白色suv,这个牌子的车因为知名度足够高,直到最近才邀请一名当红演员作为品牌大使,这可把这位演员的粉丝们高兴坏了,到处拿这件事吹嘘。

  从看到那个男人开始,常锦麟就在猜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来接老师下班吗?

  等他们一起看过来,常锦麟才敢上前,他抱着资料,怯怯地喊了一声:“裴老师……”

  走近后,面对身材高大又风度翩翩的男人,常锦麟不可避免地多看了两眼。

  男人气度斐然,举手投足间有着经过时间沉淀的稳重成熟,要不是这辆车,常锦麟大概也会把他认成学校里的老师。

  和上次不同,男人身上少了几分自信从容,连与生俱来的贵气也被包裹冰晶里,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不足,眼睛里也是无法描述的暗淡。

  即便再落寞,男人礼貌不减,他向常锦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常锦麟吓了一跳,慌忙移开视线。

  眼神交汇的刹那,他好像从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羡慕。

  秦佩璋确实羡慕眼前的年轻人。

  具体一点说,他做了自己一直想做但没做的事。

  自从得知裴惜羽是理工大学的老师,秦佩璋总是会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要不干脆把书本捡回来,去考裴惜羽的研究生。

  他甚至认真考虑过这件事的可行性,比如什么时候报名,重点学习哪一门提分较快,公司的事要怎么协调,以及裴惜羽愿不愿意收跨专业学生。

  他越想越觉得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格外羡慕常锦麟。

  他在无忧无虑的年纪里享受青春,不用为几万人的前途命运和生计发愁,有大把时间听裴惜羽讲课,只要他想,还可以得到裴惜羽的私下指导。

  作为裴惜羽的学生,他不仅不会被裴惜羽提防戒备,还能理所当然地得到他的关心,不像自己,连见一面都要处心积虑。

  此刻,这种羡慕达到顶峰,常锦麟可以和裴惜羽讨论问题,而自己只能忍受近乎诀别的分别。

  裴惜羽甚至连再见都没有和他说,他向常锦麟点了点头,说:“走吧。”

  “嗯……”常锦麟答应一声,跟着裴惜羽上了台阶,留下秦佩璋独自一人站在拢着惨淡白光的石板上。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裴惜羽的背影,好像不管他去哪儿,他都会一直追随下去。

  台阶上,裴惜羽毫无征兆地停住脚步,秦佩璋心头一震,以为他有话要和自己说。

  期待落了空,裴惜羽甚至连回头的动作都没有,他继续向前,只在转弯时露出小半张脸。

  一直到连留在地上的半片影子都看不见了,秦佩璋才支撑不住似的,失魂落魄地低下头。

  他说得容易,虽然共建实验室的事情板上钉钉,但具体操作起来还有诸多变数。

  不要说盈康这边有研发部对接,就算他这个总裁亲力亲为,只要裴惜羽有意逃避,理工大学也不一定会指派他深度参与,他想得再好,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也许就像裴惜羽说的,他们再也不会联系了。

  秦佩璋不知道,裴惜羽之所以会停下,是因为晕了一下。

  他总是会这样,有时候是因为风吹日晒,有时候是因为没有休息好,今天可能是因为没有吃饭,走在路上突然感到耳鸣晕眩,眼前一黑,好像喝醉酒的人断了片,再睁眼时,仿佛刚从万丈深渊里爬起来,好半天才能分辨出自己在哪儿。

  被教学楼的灯光一照,常锦麟才发现裴惜羽的脸色白得吓人,他小声问裴惜羽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裴惜羽摇了摇头,和常锦麟一起上楼。

  常锦麟准备投的是省科协的项目,和科研无关,属于科学普及,被选中的课题会由省科协资助出版。

  裴惜羽鼓励学生参加各种活动,尽可能地丰富自己的履历,他比学生还要上心,有比赛、项目、评奖之类的都会往群里发一份。

  常锦麟说对这个项目有兴趣,“可以用漫画的形式讲无人机,我正好有朋友会漫画。”

  裴惜羽觉得不错,让他把项目书写出来。

  他已经看过电子版,最后确认一遍,签了字。

  常锦麟收好项目书,站着没动,裴惜羽看出他有心事,问:“怎么了?”

  “……”常锦麟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其实他早就想和裴惜羽说,又怕不合适。

  自从辅导员通知研一学生可以二选导师,学院上下变得人心惶惶,大家各怀心思,有学生想换导师又有顾虑,也有导师提前给学生打预防针。

  有几个风评不佳的老师格外紧张,他们不是抢过论文一作,就是经常叫学生帮忙拿快递、接孩子、辅导孩子做作业。

  要么压榨得太狠,基本没有假期,恨不得学生24小时待在实验室,明天就出成果,后天就发顶刊。

  也有一位是出了名的抠门,不给劳务费不说,基本的实验材料都没办法保证,逼得学生贴钱科研。

  常锦麟就接触过一位学姐,学姐来他们这边借东西,后来也还不上,可怜兮兮地说要不给你们打工吧,“扫地也行。”

  二选导师的消息一出,研二学生都劝他们“快跑”,“可惜我们上了贼船。”

  大概老师也怕丢脸,连夜给研一学生开会,刚柔相济,恩威并施,一边画饼一边恐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想选别人,别人会要你吗?就你们这个水平,也就我愿意费心。”

  这样一来,学生们有贼心没贼胆,这么多人里,只有王阳生毫无负担,叫得最响。

  这两天,他见人就和别人炫耀,一会儿说院长亲自找到他,一会儿说他马上就是院长的学生,大家都觉得不可能,可是看他那个信誓旦旦的模样,又不由得人不信。

  这件事从研一传到研二,用不了多久就会在学院老师中传开,常锦麟不敢想象,到了那时,裴惜羽会面临怎样的非议。

  他至少不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常锦麟鼓起勇气,问:“裴老师,如果有人没有选你当导师,你会伤心吗?”

  裴惜羽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半开玩笑道:“怎么?你想选其他老师?”

  常锦麟红了脸,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是我。”

  “如果有人不选我……”裴惜羽认真想了想,说“不会”太虚伪,他据实道,“应该会有一点失落,不过……”

  裴惜羽又说了很多,诸如“合则聚不合则散”“未必他心似我心,从教桃李自成阴”之类的。

  常锦麟一句没听到,他只记住裴惜羽说的“会失落”,从而更坚定了酝酿许久的想法。

  “我知道了。”常锦麟向裴惜羽告别,眼光扫过窗外,白色suv在夜幕中尤其扎眼。

  常锦麟忍着心酸提醒:“裴老师,你家人还在等你。”

  “?”裴惜羽站起身,向楼下看去,片刻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他不是我家人。”

  “啊?哦……”不是家人是什么?朋友吗?

  常锦麟带着满腹疑惑下楼,他很想仔细看一看,又怕车里的人发现,匆匆瞥了一眼,快速离开了。

  常锦麟走后,裴惜羽打开电脑。

  前不久,有出版社编辑邀请他翻译导师的著作,裴惜羽早就想把导师的著作介绍到国内,这件事既能造福学科,对他来说也有着非凡的意义,裴惜羽当即答应下来,要不是编辑提起,他都没想过稿费的事情。

  为了尽快出版,裴惜羽抓紧一切时间翻译,往常没一会儿就能沉浸其中,这天写了两行就写不下去。

  他再次站起来,发现楼下的车还在。

  裴惜羽想了想,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